而是燃著約莫成千上萬的長命青燈。
點點如浮游,匯聚成汪洋。
照得通亮,直似佛光普照!
尋常人踏進(jìn)此中。
無論信不信佛。
都會生出幾分敬畏之心。
一襲青色織金線的團(tuán)龍大袍,孑然獨立于底樓中央。
外面風(fēng)雪怒號,卻是半點寒意都透不進(jìn)來。
約莫近萬盞的長命青燈,恰如平湖波瀾不驚。
踏,踏,踏。
一身常服的燕王白行塵,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此地。
他邁過門檻,走進(jìn)這座萬佛閣,面色平靜道:
“老三,你私下約見紀(jì)九郎,是想做什么?”
那襲青色織金線的團(tuán)龍大袍衣角微動,轉(zhuǎn)過身來。
竟然是天生貴氣,氣派十足的寧王。
他嘴角含笑,從容問道:
“怎么?二哥也相中此子,打算收入麾下?”
這幾位藩王入京已有數(shù)日,除去第一天齊齊進(jìn)宮,前往西宮拜見皇后。
之后,便就各自待在府邸,鮮少出來走動。
一切都顯得風(fēng)平浪靜,讓朝堂上許多觀望的好事者,不免感到少許失望。
傳言之中,五龍同朝乃是惡讖!
如今四條真龍,彼此相見。
怎么會沒點大事發(fā)生?
分明不合常理!
“我尋你,跟紀(jì)九郎沒關(guān)系!
燕王白行塵望著層層拔高的燈盞底座,語氣平淡道:
“只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好心提醒一句。
朝堂之事,莫去摻和!
紀(jì)九郎是東宮門下,太子殿下對其頗為信重,有傾力栽培之勢。
這一點天京城中武勛貴胄,人所共知!
你身為藩王,暗中與他相見會面,是存了什么心思?”
寧王故作惶恐,玩笑似的回道:
“二哥莫不是最近剛從御史臺學(xué)來的新本事?不然的話,怎么一開口,就給愚弟扣了這般大的一頂帽子!
挖東宮的墻腳?往小了說,是給太子殿下使絆子,居心不良!
往大了講,那就是想要結(jié)黨營私,安插細(xì)作,意欲行奪嫡爭權(quán)之事!
潑天的罪名落到腦袋上,可是嚇壞愚弟了!”
燕王眼眸平靜,那身白衣如雪的常服與青色團(tuán)龍大袍交錯而過。
他走到最近處的一盞長命青燈前,低頭看去,輕聲道:
“老三,小時候咱們幾個人里,就屬你最機(jī)靈。
老四讀書好,你就拿他功課來抄,我生性頑劣喜歡闖禍,你便總是跟著我。
被發(fā)現(xiàn)了,永遠(yuǎn)都是我挨罰挨罵,你卻每次逃得過去。”
寧王雙手負(fù)后站在后面,仰頭望著八層高樓的輝煌燈火。
一圈一圈的明亮焰光,照得雕梁畫棟的樓閣,好似西方極樂世界。
“過去好多年的瑣碎事,二哥何必重提。
今日在寒山寺約見紀(jì)九郎,不過是臨時起意。
本意是想過來給母妃上一炷香,添一添燈油。
湊巧看到真武山、懸空寺,還有韓國公家的虞二郎都在文武魁會上。
這些年輕人都是一時天驕,翹楚之才,卻敵不過一個遼東軍戶出身的紀(jì)九郎。
這才動了興致,打算見一見!
寧王沉默良久,平靜以對。
隨后,他頓了一頓。
似是無端端有些感慨,接著道:
“自我入京以來,聽到的、看到的,多多少少都與這個遼東軍戶有些關(guān)系。
難免會好奇此子的性情、手段跟天賦究竟如何,才能夠在臥虎藏龍的天京城,英才輩出的大名府,攪弄出這般大的動靜!”
白行塵背對言辭懇切的寧王,忽然扯開話題道:
“這座寒山寺,是洛大老板修的,這座萬佛閣,則是母后的請求。
她每年春冬兩次,年節(jié)前后,都會過來敬幾柱香,獨自說會兒話。
里面的長命青燈,是她一盞盞點起來的。
不止有你的母妃,還有病死、老死的魏國公、衡國公。
滿門被殺盡的善國公、忤逆圣人的左相……
母后曾言,圣人這輩子殺伐太重、屠戮甚多。
這近萬盞的長命青燈,既有親朋臣子、也有故友敵人!
寧王面皮動了一動,頷首道:
“皇后娘娘向來仁厚,太子殿下更像其母,二哥你更像圣人!
燕王白行塵像是充耳不聞,直截了當(dāng)?shù)溃?br />
“咱們生在帝王家,已經(jīng)占了天大的便宜。
生下來什么都有,不應(yīng)該再攥著太多東西,既要還要,索取無度!
老三,我不想有朝一日,再來這座萬佛閣,還要給你的長命青燈上一炷香,添一盞油!
母后……若是看到,也會傷心,她對你、跟對我和太子,沒什么區(qū)別!”
寧王臉上笑容終于收斂,清貴的氣質(zhì)一點一點褪去,換成冰冷神色。
他倒是沒有想到,燕王白行塵會把意思挑得這么明白。
“二哥待在邊關(guān)受盡風(fēng)霜磨礪,比以前要更心細(xì)了。
還未離京的時候,我剛才那番話肯定騙過你了!
燕王白行塵搖頭道:
“你不該解釋太多,每一次你話多起來,就在想著怎么勾人上當(dāng)!
寧王自嘲一笑,眼簾低垂道:
“可能是每一次騙到二哥,事后都要挨你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