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點亮【武曲】、【廉貞】兩顆命星的紀(jì)淵,面對端坐方正的白含章,也有幾分心神動搖。
好似自身濃烈的氣數(shù),吉兇二神坐鎮(zhèn)的命格,受到了極大壓制。
只不過這種異樣的感受一閃即逝,并未維持多久。
碩大的斗柄飛快轉(zhuǎn)動,猶如寸寸星光垂落。
洗刷心靈,保持澄澈。
“長話短說吧,不用繞彎子!
白含章飲了一口醇厚陳釀,放下九龍玉杯,笑道:
“那些夸獎你的虛話,本宮就略過了,直接切入正題!
紀(jì)淵笑了一下,果真沒有拘禮。
自顧自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jìn)嘴里。
咀嚼兩口,方才輕聲道:
“其實,殿下也可以說幾句。
臣向來愛聽好話,無論真心假意!
白含章啞然失笑,搖頭道:
“滿朝群臣,也就你紀(jì)九郎敢這么放肆。
夸你的話,留著下次再說,免得你得意忘形,更加驕橫。
第一樁,龍血精金可曾到手?”
開過玩笑,紀(jì)淵略微收斂神色。
清了清嗓子,取出一物道:
“不負(fù)殿下所托!
白含章眸光微凝,抬眼注視桌上那團(tuán)灼灼如火球的物什。
大約巴掌大小,燦爛如虹光,極其炫目耀眼,幾乎無法直視。
倘若仔細(xì)凝神看去,隱約還有一條栩栩如生的黑龍神形張牙舞爪。
“確實是極致五金之一的龍血精金,此物落到滅圣盟的手上,后果不堪設(shè)想。”
白含章淺淺松了一口氣,面上仍舊保持平靜從容之色。
“東宮欠你一份人情,紀(jì)九郎。”
冷不防的存在,始終是白氏皇族的心頭大患。
如若有一大宗師,借此行兇,刺王殺駕,很難防備。
幸而極致五金,世間凡俗難尋。
這等鑄造神兵的頂尖神材,孕育的條件過為苛刻。
只有太古、上古的洞天遺跡,可能獲得。
“墜龍窟已毀,沉入陰世……”
紀(jì)淵趁此間隙,順勢將營關(guān)墜龍的那段舊事娓娓道來。
他把尸解八次求成仙的靈素子,還有大業(yè)守備趙如松。
彼此之間的恩仇糾葛,解釋清楚。
“那座洞天,竟然與域外怒尊有些干系!
白含章似是詫異,眼中閃過異色。
“這樣說來,本宮派出的那幾人已然遭到不測……他們是為國盡忠,應(yīng)該加以厚葬,給足撫恤!
后面半句話,乃是對候在門外的陳規(guī)吩咐。
“小人記下了,一定辦好!
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扶住。
灑了三遍,似是祭奠。
做完這些,白含章臉上露出惋惜,連嘆幾口氣。
東宮門下雖有眾多的年輕俊才,可這些人都是大景日后的棟梁,花了不少力氣和心血栽培。
如今還未成長起來,就平白折在墜龍窟,難免有些感傷。
“本宮確實沒有料到,那座挖掘不久的洞天當(dāng)中,竟是如此兇險……難為你能全身而退!
望向神色淡定,吃菜喝酒的紀(jì)淵,白含章的心中頗為贊許。
自己果然沒有看走眼。
千難萬險的一樁事辦成了。
對方依舊是云淡風(fēng)輕。
也沒有半點邀功的跡象。
“這就是元天綱的半部煉字訣,拿去吧!
白含章手掌攤開,未見任何多余動作,一本薄薄玉冊就浮現(xiàn)出來。
“法器?”
紀(jì)淵心頭微驚。
他的五感敏銳遠(yuǎn)超換血三重天。
而且與域外四尊打過幾次小小的交道。
適才白含章取出元天綱的半部煉字訣。
明顯有股虛空波動。
應(yīng)該是須彌芥子類的收納之物。
“好了,再來說說第二樁吧。
你與秦?zé)o垢出了黃粱縣后,半路遭遇截殺,百余緹騎死傷慘重。”
白含章將玉冊遞了過去,聲音微沉道:
“本宮只問一句,有沒有確鑿證據(jù)?”
要對涼國公楊洪動手了?
現(xiàn)在會是好時機么?
紀(jì)淵眉鋒挑起,似是吃飽喝足,抹了抹嘴巴道:
“恕臣斗膽,敢問殿下,有證據(jù)該如何處置,沒證據(jù)又該如何善后?”
按照他的看法,即便孟長河留了一手,收起趙無烈賜下的鐵鷹令牌。
可是想動門生故吏遍布兵部的涼國公楊洪,仍然有些困難。
除非證據(jù)確鑿,動用大宗師鎮(zhèn)壓,雷厲風(fēng)行擒拿而下。
否則,一旦風(fēng)聲走漏,威武、鷹揚、豹韜三支衛(wèi)軍必定生亂。
昔日縱橫天下的大涼鐵騎舊部,也會呼應(yīng)造勢。
寧王、懷王、燕王等幾位皇子,再去鼓噪推動。
太子反而是騎虎難下,說不定還會動搖東宮之位。
“你若有證據(jù),本宮就拿人問罪,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無論策劃此事的幕后主使為何人,東宮都不會有半分容情!”
白含章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宛如風(fēng)雷震蕩,駭人心神。
金黃璀璨的氣運垂流,好似怒目張須的九天真龍!
原本嘴角噙著的溫和笑意,瞬間收斂,化為濃烈的殺伐之氣。
仿佛一言之間,可定萬人生死,可令天下流血漂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