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他們所說,孟長河本來是緊隨其后,打算斬草除根。
不知為何,忽然調轉方向,往另一邊山林去了。
得知消息的紀淵,發(fā)自內心感慨。
裴四郎的【逢兇化吉】不愧是青色命數(shù),每每都能起到效果。
“這樣一想,天京首善之地,倒也名副其實!
紀淵回頭望向綴在后方隨行的李嚴和裴途,搖了搖頭道。
難怪已經(jīng)當上總旗的許獻,為求不被調離天京。
寧愿冒巨大的風險,光天化日強闖宅院殺人。
圣人腳下,興許是暗流洶涌,各方博弈。
可那都是權貴公侯的各顯神通,波及不到小官小吏和平頭百姓。
大體而言,還算承平,過得下去。
但若換成朝廷中人,一旦走出大名府。
肆虐各府州的江湖余孽、旁門邪魔、大寇強梁……
甚至還有陰祟游魂,層出不窮。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
尤其頂個北鎮(zhèn)撫司的官身,簡直是深更半夜打燈籠,更容易惹來麻煩和禍端。
“所以,南北衙門的百戶、千戶,多數(shù)都想著留守天京。
事少清閑人也平安,就是沒什么遠大前程可言……”
紀淵若有所思,對于大名府外的境況,又多了幾分深刻體會。
可惜的是,等他回京述職完畢,很可能就要升官千戶,到時候免不了外出巡狩。
“遼東……”
紀淵眸光閃爍,輕聲念叨。
念及之前洛與貞的誠懇相邀,他心中有些猶豫。
按照本來的意思,紀淵是不想卷入邊關武將的那攤渾水。
自從太子監(jiān)國二十年來,遼東、淮西兩幫將種勛貴,愈發(fā)跋扈狂妄。
各個擁兵自重,豢養(yǎng)家將,有些尾大不掉的意思。
這是不爭的事實。
東宮遲早會拿人開刀,除去這塊腐肉頑疾,收權于中央。
“遼東和淮西……先從誰開始呢?”
紀淵縱馬緩行,低頭思忖。
雖然,涼國公楊洪是太子一黨。
卻因為把持兵部半數(shù)大權,隨意任免衛(wèi)軍升遷,犯了極大地忌諱。
楊洪與圣人是結拜兄弟,與太子是姻親長輩,看上去恩眷濃厚。
實際上這份天大的香火情,正在不斷被消耗。
只看什么時候徹底用盡,淮西勛貴這棵參天大樹就要倒塌。
“如此一想,天京才是風云激蕩之地。”
紀淵分析利害,覺得即使他留在京城,也未必能夠躲過去。
朝堂是一張無所不包的彌天大網(wǎng),越接近權力中樞,越難以獨善其身。
凡事想著避開、退讓,往往不會有何好下場。
更何況,自己風頭正勁,得罪戶部,惹怒半個兵部。
還把一位當朝國公弄得灰頭土臉,結下不死不休的梁子。
“除非我能立地成圣,突破大宗師,一腳踩死楊洪。
不然的話,躲到天涯海角,都難過上安生日子!”
紀淵反復推敲,認為離開天京也不算一樁壞事。
他如今踏破換血關,十道氣脈、命格命數(shù)、域外四尊的暗中加持。
擁有這么多壓箱底的手段,大勢已成,倒也不懼旁人的陰謀算計。
若能在遼東站穩(wěn)腳跟,坐上千戶之位,巡狩一地,手握大權。
沒有那么多的掣肘,也許比待在天京更加自在。
一行車馬走過官道,片刻就來到城門之外。
人流熙熙攘攘,很是繁華熱鬧。
行商、武人、鏢局、小販……各自來來往往,進進出出。
門口守城的兵丁,也是氣息沉凝,目光銳利。
他們只會粗略搜檢挾帶兵器,或者裝載貨物的扎眼人物。
對于小販、百姓,倒是比較寬松,也不存在任何索賄舉動。
紀淵翻身下馬,因為掛著北鎮(zhèn)撫司的旗子,守城兵丁連入城的一文錢都沒收。
“來者可是北鎮(zhèn)撫司的紀九郎,紀大人?”
忽地,一個藍袍的年輕宦官從旁出現(xiàn)。
其人長相清秀,顯得和氣,似乎等候多時了。
“不錯!
紀淵牽著呼雷豹,淡淡答道。
“小人在東宮當差,奉了太子殿下的吩咐,前來接待紀大人!
藍袍宦官躬身彎腰,態(tài)度謙卑道。
“看來白含章知道刺客截殺之事了,不曉得這位太子殿下會如何做?”
紀淵眸光一閃,放開韁繩道:
“既然是東宮召見,紀某恭敬不如從命,請公公帶路!
……
……
半個時辰后,紀淵踏入東宮的一處暖閣。
白含章做事還是一如既往地妥帖,知道他這一路上的風塵仆仆。
特地準備了香湯沐浴,換上合身常服。
然后設宴款待,擺上一桌四葷四素的精致席面。
等到紀淵神清氣爽,步入暖閣的時候。
正好聞到飄散出來的酒香、菜香,不禁食指大動,有種舒暢的感覺。
“坐吧,你我不必拘束君臣之禮!
白含章自斟自飲,灑然笑道。
不得不說,這位太子殿下的氣度儀容,實乃世間上乘。
如此禮賢下士的親近待遇,換成朝堂任何一位大員。
只怕當即就會感恩涕零,投身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