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幫、漕幫過來助拳,這是江湖恩怨。
都跟北衙,沒有半分關(guān)系!
紀淵略微沉吟,隨后問道:
“倘若三分半堂私藏大宗違禁物呢?我記得北衙有緝查之權(quán)!
秦無垢怔了一下,仔細想了片刻,失望道:
“何云愁是謹慎的性子,不可能留下這種明顯紕漏。
鹽幫、漕幫蟄伏這么久,就是因為沒抓到把柄。
此人掌管執(zhí)法堂,規(guī)矩森嚴,動輒斬手、斷指、割耳、挖眼。
幫眾見到他,比見到幫主還要敬畏。
而且,三分半堂的主要生意,
像收取武行、鏢局的‘保護費’,民不舉官不究,不算過線。
日進斗金的賭坊,內(nèi)城六家,外城九家,各方都打點疏通過了。
那位何二爺很是懂事,若非必要的情況,絕不會驚動官府出面。
即便有見不得光的臟活兒,多半都放在大名府其他的州城,堪稱滴水不漏!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真有走私違禁物這等事。
也早已消滅證據(jù),保證萬無一失,輪不到北衙徹查。
紀淵瞥了一眼秦千戶,看她對三分半堂的運轉(zhuǎn)知之甚詳,必定是專門翻過卷宗。
“千戶大人,我以前在老家聽說一則故事,
有個地主豪紳,他想搶一家農(nóng)戶的祖產(chǎn),于是丟了一包皂角粉到那人的田里。
然后敲鑼打鼓逢人就說,此人用毒藥催熟小麥,污染土地,遺禍無窮。
湊足聲勢,再糾集家丁護院上門,直接一頓好打。
如此一來,農(nóng)戶受不住苦頭,自會討?zhàn)垺?br />
主動獻上祖產(chǎn),請求寬恕!
秦無垢擰眉,鳳眸含煞。
“好生可惡!似這般強取豪奪的地主老財,個個只會壓榨民脂民膏,吃得滿嘴流油。
當年我在東海府曾打過幾家為非作歹的地頭蛇,皆是欺軟怕硬,不頂用的貨色。
人還沒進詔獄,便就丑態(tài)畢露,跪地求饒獻妻獻女,只為求一條活路,實乃蛀蟲!”
紀淵瞇起眼睛,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千戶大人說得對,可惡人還須惡人磨。
這種喪良心的手段,使在幫派身上豈不正好。
三分半堂到底藏沒藏違禁物,他們說了又不算。
若北衙真?zhèn)搜出罪證,六部誰還會愿意被扯下來趟這個臟水?”
秦無垢眸子睜大,望向云淡風輕的年輕百戶。
朱唇微張,思忖良久擠出一句話:
“紀百戶,你真是……詭計多端。”
紀淵咳嗽兩聲,提醒道:
“千戶大人,詭計多端不是好詞,你應(yīng)該說我足智多謀才對!
秦無垢別過臉,幽幽道:
“我本就沒想夸你!
第164章 江湖夜雨,改一改規(guī)矩
夜色正濃。
金風細雨樓依舊熱鬧。
任憑再寒的風、再冷的雨。
都勸退不了那些尋歡作樂的高官顯貴。
一頂軟轎停在人進人出的大門前。
云紋白袍,玉冠銅簪的青年施施然走下來。
他年紀三十許,生得劍眉星目。
兩鬢垂落幾縷發(fā)絲,自有一股風流氣。
只是嘴角明明含著笑,卻給人一種冷淡疏離的感覺。
那頭戴綠色小帽的龜公迎來送往,正彎得腰酸背痛,笑臉都有些僵硬。
抬頭一瞥,瞧見穿著不凡的白袍青年,當即就想靠過去招呼。
結(jié)果沒走兩步,屁股上挨了一腳。
“下賤的東西!連何二爺都不認得!
行禮都不會?怎么入得金風細雨樓?!”
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腳步急促,興沖沖教訓(xùn)完龜公,這才收斂怒色面對白袍青年。
“二爺請進,雷三爺他們都等著您呢!
他不敢離得太近,腿肚子抽筋也似,忍不住抖動。
“你很怕我?”
白袍青年聲音如人一般,像是凍成的冰碴子。
“二爺?shù)耐缋棕灦,乃三分半堂的擎天之柱,誰人敢不敬畏!”
管事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浸得那張圓臉無比油膩。
“薛胖子,少做些虧心事吧。
你知道的,我大哥向來心善,最見不得受苦受辱的女子。
他若曉得你逼手底下的清倌人陪客,給她們灌迷藥,十條命都不夠給!
白袍青年嘴角扯出細微弧度,似笑非笑。
那管事心驚肉跳,駭?shù)媚樕l(fā)白。
金風細雨樓明面上是青樓勾欄,卻多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
八座花樓,十二座繡樓的眾多女子,更像是被蘇孟養(yǎng)在籠里的金絲雀。
少了幾分自由,卻得了安穩(wěn)日子。
這些年不乏有蠻橫動強的達官顯貴,都被那位蘇樓主輕描淡寫擋了回去。
最有意思的是,蘇孟本人很少往金風細雨樓來。
更別提過夜留宿,一次也無。
此處,就像是他書房里的玉器瓷器,只為擺著好看。
“二爺……饒命!”
平日威風八面的薛管事肝膽俱裂,兩腿一軟。
竟當眾跪倒下來,引來不少詫異的目光。
“求我作甚,金風細雨樓又不歸我做主!
白袍青年瞇起眼睛,冷冷俯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