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沈勿歸清醒過來,看到平時護在手心里的人被自己抓傷了,還不知道要懊悔多久。
高于豁出去了,抓住沈勿歸的手就是往外拖。
“哥! 哥?你松手!你別抓著他了!”高于使出吃奶的力氣,臉都憋得通紅,“再抓下去,他的手該傷了!”
高于之前知曉絳的皮膚出現過惡化,他哥那叫一個心疼,沈復青更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這道痕跡藏起來。
到時候沈勿歸恢復清醒看到他手腕上又添了新傷痕,別提多自責。
“哥!你醒醒!再這樣下去他會生氣的!”
生氣?
啪!咚——
“哎呦喂!我的娘唉!”
沈勿歸恢復了理智,生氣在他腦海中撥開了迷霧。身旁咚地一聲,他回頭看,高于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嚎叫,那叫一個凄慘。
“你怎么回事?”沈勿歸問。
高于哪敢說,揉揉摔麻的屁股起來,指著床上的絳,“他的手腕別被你抓紅了!
沈勿歸收回視線,轉頭看到絳蒼白的手腕泛起一圈紅。
他垂頭看自己緊繃的五指,下意識拽緊,居然沒意識到剛才情緒失控。
“抱歉!彼f。
眼看沈勿歸情緒平復了一些,高于這才繼續(xù)剛才的話,“沈復青去了隔壁找楚懷忠,商量妖族的事情。”
“我知道!鄙蛭饸w平淡回答,語氣沒了剛才的兇狠,“沈復青早上和我說過,讓我在這里守好他。”
高于:“哥,你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嗎?”
“知道!
就算沈復青不主動和他說,他也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松夷到義扶的路途遙遠,在沈復青身體不支的情況下,他也要只身一人帶著沒有任何行動能力的絳來到這里。
所以他為的是什么?
為的是絳,也為被困在松夷山上的妖族。
他要憑一己之力平反妖族的地位。
所以他挾持了李夜軒的軟肋。
早年,李夜軒為救生母,四處尋醫(yī)問藥。他久聞木偶師可以讓死去的人活過來,從而找到了青水臨。殊不知,青水臨只是個半吊子,他只是個會點醫(yī)術的大夫。
青水臨救不了他的母親。
李夜軒當然不相信,他不相信青水臨明明可以救其他人,唯獨救不了他的母親。
于是他將青水臨囚禁在宮中。
具體的沈勿歸就不了解了,他只知道,青水臨是記恨李夜軒的。但是后來,沈復青曾經寫過一封書信給青水臨。
信中寫道李夜軒救母一事,他會想辦法,但對應的,他提出來的要求是:讓李夜軒收回妖族被驅趕外境一旨。
不消半月,青水臨回了書信。
他讓沈復青去找楚懷忠,之后青水臨會引兩人見面。
沈勿歸說:“青水臨向沈復青透露了李夜軒的軟肋,你以為李夜軒會輕易放過他們倆嗎?”
高于經他這句話,瞬間醍醐灌頂。
李夜軒自幼生在皇家,戒備心比常人更甚,一旦被人捏住了把柄,有朝一日,他的把柄消失了,以他的為人,他是不會放過沈復青的。
而沈復青,在提出以救活李夜軒的母親為由,挾持他求得妖族的安寧,他就沒想以后還能活著。
也難怪沈復青會和沈勿歸說,他從來沒想一直陪著絳。
“所以,沈復青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备哂凇
“是。”
也許是荊十施死的時候,也許是青夭死的時候,也許更早。
高于倒吸一口氣,很久沒回過神來。
沈勿歸此時已經站起身,他立在床頭,垂眸看床上的人。
沈復青給絳穿的衣裳任然是鮮紅色的,如此明媚。一雙似白玉的眼睛空洞望著上方,從始至終沒有移開過。
“馬上就要結束了!鄙蛭饸w說:“但是你要做的,我不允許!
——
天暮邊垂,而后又是一輪明月懸掛。
院中寂寥,銀白的明月傾灑在石階上,兩人立在屋檐下方,各著黑色長衣。
“什么時候!毕瘸雎暤氖巧蛭饸w。
身旁的沈復青回答:“明日!
“一日都等不得嗎?”
沈復青語氣里盡是遺憾,他搖頭發(fā)出一聲喟嘆。
“小雙手臂上的傷痕在蔓延,再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多久。”
漫上全身,他也挽回不了,不如早一點做,也不至于留下遺憾。
沈勿歸緘默。
沈復青又說:“你會照顧好他的,我就不必擔心了。”
沈勿歸問:“為什么你會這么認為?”
沈復青難得舒心地笑了笑,說:“第一次見你從花叢小徑出來的時候,護著人的眼神似乎在吞人。”
“特別是我一上來就要從你懷里面搶人,你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手打我了!
“可是到后面,你又說把他讓給我,我又開始害怕了,我陪不了他多久!
沈勿歸一怔,怎么也沒想到,在他終于得到心心念念的人時,下一秒開始退縮了。
沈復青繼續(xù)說:“你曾經跟我說過,你喜歡的人和小雙長得很像,可是他從遠處過來,你的眼睛透出來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這不像是看一個替身的眼神,至少你應該比我更愛他!
沈勿歸說:“萬一我是裝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