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馮特伯爵的眼神帶上了幾分譏諷,“你不滿意?”
在這一瞬間,陸希腦海里很不合時宜地跳出一句“頭像是我,不滿意?”
險些更不合時宜地笑出來,陸?嚲o嘴角控制自己,但這表情落在馮特伯爵眼里,卻被誤會了。
“那你想跟誰結(jié)婚?”馮特伯爵的譏諷里帶上了一點憤怒,“伯爵?侯爵?公爵?還是國王?你跟你的母親還真的是很像,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用盡辦法也要往上貼!”
如果現(xiàn)在馮特伯爵指責的是真正的露西,大概會傷心委屈憤怒,可惜陸希對此完全免疫,反而覺得有點好笑:“也許像吧。我沒有見過她,但作為她的女兒,我想我應(yīng)該感謝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斷定,露西的生母肯定是個雙黑,這樣的血統(tǒng),她的出身必定不怎么樣,絕對沒有跟馮特伯爵結(jié)婚的資格。
所以露西才會成為私生女,并且從馮特伯爵的話來看,她的生母大概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也就是“爬床”。但是對露西來說,這給了她一半的貴族血統(tǒng),否則她這一輩子,大概也就只能有農(nóng)莊那樣的生活水平了。
從這一點來說,繼承了露西身體的陸希,確實是要感謝她的,否則雙黑只能嫁給同樣身份低微甚至低賤的人,那陸希現(xiàn)在的處境會更糟糕,十萬信仰值恐怕就真會變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了。
馮特伯爵完全沒想到陸希會這樣回答,臉色更陰沉了:“你還真是跟芭芭拉一樣!”絲毫也不覺得羞恥嗎?
陸希倒不是覺得那位芭芭拉姑娘做得很對,只是光明大陸階級分明,不用這個辦法,一個雙黑的女孩根本沒有上升的渠道。而且,雙黑憑什么就是低賤的血統(tǒng)呢?因為容易被魔鬼的力量污染墮落?哈,這些話騙騙別人可以,騙她那就算了吧。
而且,芭芭拉爬床是不對,但馮特伯爵別覺得自己就清白得跟圣女一樣,難道他不愿意,還是芭芭拉霸王硬上弓嗎?
“既然伯爵大人這么看不起她,為什么會跟她生下孩子呢?”
馮特伯爵的表情陡然僵硬,顯然,陸希這一句話正中靶心。
“小姐——”伯頓管家終于從隱形人狀態(tài)里脫離出來,“您不應(yīng)該這樣跟您的父親說話!
嘿,合著到了異世界也逃不過一句“他是你爸”?陸希囧囧有神地想,敷衍地哦了一聲:“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馮特伯爵臉色陰沉,明亮的書房里光線忽然就暗了下來,空氣溫度似乎都跟著下降了。
陸希只覺得脖子后面陰風陣陣的,那幾扇寬大的水晶窗上爬上了許多陰影,乍看仿佛窗外有樹木投下的影子一般,但剛才她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書房的窗外并沒有什么高大的樹木能夠遮蔽陽光,那些影子的下半部分都聯(lián)系在一起,形成一條深灰色的細線,線的另一端爬過墻壁,最終匯入了馮特伯爵投在地板上的影子里。
“這是馮特家族的血脈力量——陰影!惫馇蛟谒哪X海里小聲科普,“這是個偏向于黑暗的力量,如果是平民中出現(xiàn)這種力量的人,多半會被當成墮落者的。所以當初的老馮特伯爵只得到了伯爵爵位,還選了長云領(lǐng)做領(lǐng)地……”
歐洲的爵位其實是按身份來的,比如男爵原本多數(shù)都是本地的地主,而子爵則是當?shù)毓賳T加封而來,侯爵則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按照馮特伯爵這一支的血統(tǒng),他們既為王室血脈,原本是應(yīng)該封公爵的。但最終馮特伯爵以生母出身低微為理由,自愿放棄公爵爵位,只得到了王室侍從才會封賜的伯爵爵位,并選擇了長云領(lǐng)這樣堪稱偏僻和貧瘠的領(lǐng)地。但因為他的領(lǐng)地夠大,又是世襲,最終成為了割據(jù)一方的領(lǐng)主,才多少掩蓋了他不為王室所喜的事實。
現(xiàn)在看來,馮特伯爵這一支的問題恐怕不僅僅是出身的問題,與他們所覺醒的力量關(guān)系可能更大,選擇長云領(lǐng)大概并不是老馮特伯爵深明大義,而是用一種近乎于流放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罷了。
畢竟陰影這個力量實在是有太多文章可做了。雖然不是完全的黑暗血脈,但陰影終歸是聽起來就偏向于黑暗的力量,只是因為陰影的存在必須依靠光,所以才岌岌可危地將這一血脈保在了“光明陣營”邊緣的灰色地帶,沒有給一腳踢到黑暗陣營去。
窗戶上的陰影如同干尸伸出的枯瘦肢體,巴著水晶窗扇,向四邊的墻壁擴大。還有些陰影爬在地毯上,如同蠕動的鬼怪一般延伸向陸希腳下。
剛才踩著還感覺溫暖的地毯,現(xiàn)在已經(jīng)像冰塊一樣冷,寒氣透過陸希的緞面鞋子,好像一只只冰冷的小手摸上了她的腳趾和腳背,甚至還想沿著小腿往上爬。
伯頓管家身體向前傾了傾,卻被馮特伯爵投來的目光阻止了,只有些焦急和擔憂地望著他。
陸希抬抬腳,稍稍提起裙子,看了看已經(jīng)爬到自己腳下的陰影,鎮(zhèn)定地問道:“這些陰影能做什么?”
“哼——”馮特伯爵剛剛發(fā)出一個音,就聽他的這個私生女問道,“它們這樣從窗戶和地毯上爬過,能把窗戶擦干凈嗎?能殺死地毯里的螨蟲嗎?”
馮特伯爵后面的話全都噎在嗓子里。他們這一支的血脈激發(fā)之后,從自己的影子里投射出來的陰影如果抓住了人,即使是正式騎士都會被擰斷骨頭吸干生命。凡是見到這陰影的人無不懼怕和警戒,就沒見過拿陰影當清掃地毯的仆役問的。
伯頓管家也呆滯了一下,下意識地問:“您說地毯里的什么?”
陸希是直接用了英語里的“acarina”來指代螨蟲,這個詞兒對光明大陸的人顯然是陌生的,于是她又解釋了一句:“就是一類非常細小的蟲子,體形像蜘蛛,有些會存身于地毯或者被褥之中,會引起疥瘡。”
這解釋并不很科學(xué),但是用光明大陸的語言和知識也就只能說到這樣了。
地毯里的蟲子?地毯里有蟲子!這簡直是對伯頓管家明晃晃的指責,老管家下意識地就挺直了身體:“小姐,地毯是每天都要拿出去清掃的,絕不會有蜘蛛!”書房的地毯要一直都保持著干凈的乳白色,連一點污漬都不允許有,更別說什么蜘蛛了!哪個仆人如果敢把蜘蛛留在地毯里,那就等著被辭退吧。一個合格的管家怎么會容許這種事發(fā)生!
“我說了是非常細小的蟲子。”陸希聳聳肩,“長得像蜘蛛,但并不是蜘蛛,最小的螨蟲,仆人的眼睛根本看不到,就連管家您也一樣。”
伯頓管家的臉都脹紅了,看他的樣子恨不得馬上趴到地毯上找一找,以證明陸希完全是無中生有。然而馮特伯爵的臉色卻有點變了,延伸到陸希腳下的陰影退了回去,在地毯上彌散開來,像在搜索什么。
片刻之后,陰影不動了。
馮特伯爵的表情僵在了臉上。陰影能夠吸收生命力,自然就能感應(yīng)到活著的生命。只不過在陸希說之前,他從來沒有想到地毯里還會有什么蟲子,也就從沒有注意過——他身為大騎士,五感都得以大幅加強,就這都沒在地毯上看見過什么蟲子啊……
但是剛才陸希一說,他下意識就發(fā)動了感應(yīng),然后……許多極其微弱的波動從地毯的毛絨里擴散出來,竟然讓這個曾經(jīng)斬殺敵人無數(shù)的戰(zhàn)士都有些發(fā)毛——在他的腳下,真的有這么多的蟲子!
雖然這些蟲子的生命波動細微到幾乎難以感應(yīng),只需陰影隨意掃過就能將它們?nèi)课,可是這數(shù)量卻著實有些驚人——太多了!在他以為是干凈的地方,就在他的身邊,竟然就有如此之多的蟲子!
哪怕馮特伯爵并不怕蟲子,心里也不舒服。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陸!B他這個大騎士都沒有注意到的,她又怎么會發(fā)現(xiàn)呢?難道她真的像她的母親一樣,也得到了神諭??
第35章 那是你媽(一)、看來你沒有繼承你母親的能力啊
想到陸希的生母, 馮特伯爵頓時情緒復(fù)雜,那是受騙之后的惱怒,與自己居然上當?shù)男吲? 還有對那些糟心結(jié)果的憤怒, 以及還有幾分連他自己都不肯承認的遺憾——有些事情其實也是有好處的,只是找不到能夠只獲得好處而不要壞處的辦法……
但是陸希好像跟她的母親還不太一樣, 至少在那個村子里……
馮特伯爵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思緒, 書房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聲音,是琳在說話:“夫人,伯爵大人在書房里跟小姐談話,您不能——”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書房門就被推開了,一個穿著寶石藍色長裙的女人, 昂著頭走了進來。
這女人皮膚白皙, 一頭燦爛的金發(fā)高高盤起, 露出修長的脖頸。一條三排的珍珠項鏈從頸間繞過,末端垂下一顆碩大的水滴形紅寶石, 幾乎把裙裝露出的那部分胸口完全蓋住。
說真的, 一樣是藍色系的裙子, 穿在這女人身上的效果跟陸希真的高下立判。而且這條裙子上滿是金銀線刺繡,還有層層疊疊的花邊,映著陽光華麗耀目, 就連裙下露出的鞋子,瞧著也滿是刺繡, 一派奢華。
“夫人——”伯頓管家微微皺著眉頭, 向女人行了一禮, “您應(yīng)該先讓人通報一聲的……”
“我只是想早點見到露西。”女人似笑非笑, 顯然也并沒有把管家放在眼里,只看向馮特伯爵,“畢竟她現(xiàn)在也是我的女兒了,不是嗎?之前在農(nóng)莊那樣的地方長大,真是吃苦了。”
她說著關(guān)心陸希的話,但是眼睛根本沒往陸希身上看:“伯爵大人,我想法比奧回來見到這個堂妹,應(yīng)該也是很高興的。她很像芭芭拉。”
這幾句話讓馮特伯爵的臉色更陰沉了。窗戶和地上的陰影已經(jīng)收回他的影子里,但陸希覺得他的影子斑駁閃動,似乎那些陰影并沒有完全消失,還在很不快地晃動。
“安娜,你不應(yīng)該如此失禮地闖進來!
別看伯爵夫人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頭昂得像天鵝一樣,但馮特伯爵一開口,陸希還是發(fā)覺她下意識地把肩膀向后展了展,下巴也向后縮了縮,顯然還是有點怯意的:“下午茶的時間到了,露西遠道而來,有什么話都可以慢慢說不是嗎?”
馮特伯爵看起來也不想跟她起什么沖突,還是點了點頭,從搖椅上站了起來。不過在走出書房之前,他對伯頓管家說了一句:“讓人把書房的地毯撤了吧。”
陸希低下頭,如果不是心有余悸,她可能笑出來了。
“剛才很危險啊——”光球雖然是在陸希的腦海里說話,可是聲音依舊壓得低低的,仿佛再大點兒會被聽見一樣,“如果馮特伯爵想要殺你,那些陰影一下子就能把你吸干……”
陸希后背上也有點兒汗?jié),不得不承認:“有點大意了……”
她的性格向來就比較硬,剛工作的時候就因為硬剛非要把侄子“介紹”給她的副院長,導(dǎo)致接下來什么下鄉(xiāng)支邊任務(wù)都有她的名字,好幾年都只在各個偏遠鄉(xiāng)村奔波。
當時就有吃過虧的同事勸她服個軟,行不行的先糊弄一下,等副院長的侄子自己膩了,自然就能自由。但是她一直都沒松過口,寧肯在山區(qū)風里來雨里去地熬。
好在最后她靠這份資歷和過硬的技術(shù)被越級提拔,副院長反而被雙規(guī)掉了,總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不過——陸希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她那個法制社會,跟光明大陸可是完全不同的,別說一個副院長,就算省長都不能抬手殺人,但在這里,假如剛才馮特伯爵真的發(fā)起瘋來,她可沒有自救的能力。
忍忍,忍一忍,陸希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是你爸——不,好歹是露西的爸,看在他能給你一個更好完成任務(wù)的身份上,忍耐忍耐再忍耐……
但亂點鴛鴦譜真的忍不了!何況這都不是“介紹”,而是直接包辦婚姻了啊。
“我說為什么要把我找回來呢——”陸希算是看清楚這個操作了,“合著我就是個工具人,重點是讓他的心腹當家做主啊!彼缘つ釥栠@才是親兒子呢。
光球有點懵:“親兒子?不,不可能吧……”
“我不是說血緣上的親兒子!标懴1贿@傻球氣死,“我是說他打算把長云領(lǐng)留給丹尼爾,在他心里丹尼爾才是他的繼承人,至少能繼承他繼續(xù)跟教會對著干的遺志!”
光球還在發(fā)懵,馮特伯爵忽然回頭看了陸希一眼:“你在做什么?”
“什么?”陸希被嚇了一跳,“我怎么了?”難道馮特伯爵能感覺到光球的存在嗎?
馮特伯爵皺起眉頭打量了她一下,沒說什么又轉(zhuǎn)過頭去了,倒是伯爵夫人似笑非笑地說:“是不是衣服和鞋子穿著不太舒服?我都是照著白都最時興的式樣準備的,也許不太合適?”
說是“不太合適”,其實是想說她一個鄉(xiāng)下土包子突然穿上這么貴重的衣物“不太適應(yīng)”吧?陸;厮粋假笑:“原來是您準備的,勞您費心了!彪y怪給她準備這種湖藍色,估計是早猜到原身會曬得比較黑了。
伯爵夫人挑剔地打量她一下,轉(zhuǎn)頭對等在書房門外的一個中年女人說:“看來這種顏色確實不太適合露西——可惜了,這可是白都的年輕小姐們最喜歡的顏色呢,明年社交季大概還會繼續(xù)時興!
中年女人的長相很容易讓陸希想起自己那位尖酸的遠房姑媽,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兒像:“小姐應(yīng)該好好用一段時間的美白水,以及防曬。出外交際的時候就只好多上點粉,畢竟芭芭拉的膚色就比較深,這可能是沒辦法改變的!
“那維卡你就多費心吧。”伯爵夫人愉快地說,看來這位維卡女士把陸希跟芭芭拉聯(lián)系起來,讓她挺開心的。
如此看來,芭芭拉就是原身生母的名字了。陸希瞄了一眼伯爵夫人——估計芭芭拉真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過也可以理解,一位公爵的女兒,在長云領(lǐng)卻只能做個名義上的伯爵夫人,還不如一個雙黑能生下馮特伯爵的子嗣——雖然陸希覺得這沒什么了不起,但在伯爵夫人看來,肯定是一種恥辱了。
那這位維卡女士肯定也不會讓她好過。陸希在心里嘆了口氣,正準備給自己做點心理建設(shè),就聽馮特伯爵淡淡地說:“這件事伯頓已經(jīng)安排了,包括禮儀教師在內(nèi),也找到了合適的人。至于明年社交季她穿什么衣服,等禮儀教師來了再安排。天氣冷了,就讓維卡好好照顧你吧!
伯爵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這些事本來都應(yīng)該由女管家來安排!
“伯頓會做得很好!瘪T特伯爵不容她置疑地說,口氣十分強硬,“維卡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你的氣喘病!
“我看伯頓才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你的病!辈舴蛉说穆曇舨挥勺灾鞯丶怃J起來,“那些事情你原本都應(yīng)該交給法比奧去管,反正他將來也要繼承領(lǐng)地不是嗎?”
看來馮特伯爵和伯爵夫人之間的關(guān)系真是很糟糕。陸希默默地松了口氣,對工具人來說,這是個好消息。更好的消息是長云領(lǐng)顯然還是馮特伯爵當家作主,就是不知道他的身體究竟怎么樣,還能堅持多久。
陸希不由得用醫(yī)生的眼光打量馮特伯爵。但一時之間除了有些老態(tài)之外也看不出什么來,唯一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就是馮特伯爵走路的姿勢有些別扭,似乎一條腿不太方便。
再想起他剛才一言不合就放陰影的做法,真不像身體不好的人哪……
但是一提到馮特伯爵的病,伯頓管家那張萬年不動的臉都一下子陰沉了下來,看起來還想頂撞一句的樣子,絲毫也不顧伯爵夫人身為城堡女主人的尊嚴,可見馮特伯爵的身體確實是出了大問題。
但是,究竟是什么問題呢?
馮特伯爵本人倒是神色不動,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管誰繼承領(lǐng)地,你做你的伯爵夫人就可以了!
伯爵夫人美麗的臉頓時有點扭曲。的確,無論誰繼承領(lǐng)地,她都仍舊是伯爵夫人,可是一個現(xiàn)任伯爵的妻子跟一個伯爵的遺孀那區(qū)別可就大了。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等馮特伯爵去世。到時候沒有繼承人,她再通過父親去運作一下,很有可能由她來繼承爵位,成為女伯爵。哪怕不一定能夠世襲,對她來說也足夠了。
可是王室那邊先是派來了一個法比奧——也不知道是馮特伯爵哪個堂兄弟的兒子,只因為有馮特這個姓氏,就有了繼承權(quán)。
而且這個法比奧是個廢物,馮特伯爵教導(dǎo)了他好幾年,他到現(xiàn)在也只是個騎士侍從。聽說他還曾向王室購買過能提高能力的煉金藥水,可是服用之后仍舊沒能成為正式騎士。
就這么個廢物,她還不得不憋屈地去籠絡(luò)他,以便在他繼承領(lǐng)地之后仍然能夠尊敬她,保證她現(xiàn)有的地位。
可是好不容易把人籠絡(luò)住了,不知怎么的馮特伯爵又突然對他不滿意,想著另換一個繼承人了!
這算什么,她幾年來都是白費力氣了?更何況馮特伯爵要換上的是誰?是他的私生女,當年那個下賤的芭芭拉生下來的野種!
將近二十年的等待全都要落空,伯爵夫人可以忍受法比奧,卻不能接受自己從前的女奴生下的孩子成為繼承人!怎么,難道過幾年,她這個已故伯爵的遺孀,就要看新任女伯爵的臉色嗎?這么一個雙黑的賤民,她也配!
伯爵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謾罵從前的芭芭拉,還是在罵這個跟芭芭拉長得頗為相像的小丫頭了。又或者其實在她心里,她真正想痛罵的是那個讓馮特伯爵拒絕跟她結(jié)婚的女人,一個黑頭發(fā)黑眼睛的平民。
而對她來說,無論是芭芭拉還是陸希,反正都是恥辱——馮特伯爵竟然無視她的美貌和高貴的血統(tǒng),卻愿意接受一個女奴,還允許這個女奴留下孩子,這簡直就是明晃晃在打她的臉!
當然,芭芭拉是自己找到機會主動爬了床,但之后呢?不要以為她不知道,長云領(lǐng)發(fā)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完全瞞過她的耳目?芭芭拉謊話連篇,而馮特伯爵居然相信了,直到她生產(chǎn)身亡之后,馮特伯爵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了當,憤怒之下把私生女送走——這簡直是個笑話!
更可笑的是,現(xiàn)在他又把私生女給接回來了,可見他心里還是惦記著芭芭拉,甚至忘記了當初她的欺騙,認為她的女兒比法比奧更好!
伯爵夫人只覺得自己的怒氣都有些壓制不住了——這些雙黑血統(tǒng)的賤民,到底有什么好處,能夠這樣吸引男人?
“您說得對——”伯爵夫人露出諷刺的笑容,“作為伯爵夫人,我應(yīng)該做好自己事,比如說關(guān)心一下您的女兒。哦對了,我聽說奴隸們又在種那種植物了,叫什么來著?對了,叫馬鈴薯是吧?露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