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
耳邊響起低沉的、沙啞的、潮熱的嗓音。
維莉雅幾乎在剎那就知道他是誰。
距離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剛好過去一個月。那天離開馬場她確實(shí)借了梅蘭妮的衣服,染上…白色污濁的衣裙被她扔了。
可禮物送到這里,不就代表他明確知道她的身份嗎?
維莉雅不知該喜該驚。
心里涌起一股微妙的挫敗感——他比她先知曉對方的真實(shí)身份,好像把她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輸家。
而她甚至還沒有頭緒。
在馬場的更衣室,她毫無準(zhǔn)備,也沒能摸清男人其它的特征。
維莉雅有些懊惱自己。
“是誰送的呀?這么好看的裙子!”
梅蘭妮打斷維莉雅的浮想,抱她的手臂纏著她問。
看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有答案。
被看透的維莉雅輕咳一聲,目光閃爍,“或許是洛瑞昂?”
“不說就算了!”
梅蘭妮哼聲,松開她,回到桌邊坐下。
禮盒被重新蓋上,還是不會編織薔薇的維莉雅系了個蝴蝶結(jié)。
她也坐下。
“對了,我還沒說完!
梅蘭妮兩眼放光,跳過禮物話題。
“禁令發(fā)布后,總有些人不服,但沒想到鬧到卡朗穆拉也沒能解決巡邏軍隊,王的態(tài)度很含糊。所以耐不住寂寞的人想了新的樂趣——
“他們要舉辦郵輪宴會!”
“……梅爾凱家?”
維莉雅驚呼,然后腦海里出現(xiàn)了這個名字。
“不是他們還能有誰?”
梅蘭妮大笑,“最浮夸最驕奢就是梅爾凱家族的人了!你知道他們給郵輪命名為什么嗎?挪亞方舟號!三日后從白灣碼頭啟程,他們要去海上狂歡,這樣新公爵就管不了了。”
挪亞方舟?
意為躲避災(zāi)洪嗎?
維莉雅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你們受邀了嗎?”
“當(dāng)然,索菲阿姨居然還沒有告訴你?”
梅蘭妮覺得奇怪,索菲太太應(yīng)該是最積極讓她參加這些活動的了。
她沒有想錯,到了晚餐時間,維莉雅就又一次聽到了這艘郵輪的名字。
“……三日后,白灣碼頭!
維莉雅低頭用餐,余光瞟見桌面上被推過來的紙質(zhì)船票,肚子里一陣反胃。
銀制餐具與瓷盤發(fā)出清脆的突兀的碰撞,艾斯萊夫婦同時看向腰背坐直的女兒。
“你們會去嗎?”
“你父親身體不好,不方便去海上。”索菲的視線從丈夫移到小女兒身上,“但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
“我可以的,媽媽。”
維莉雅極少打斷她說話,面對父母投射過來的驚訝,她也意識到自己反常的舉動。
“抱歉,我想說的是,在梅爾凱的郵輪上都是奈歐莎的熟人,我會很安全。更何況您剛剛說,船長是杰森叔叔!
索菲聽著點(diǎn)點(diǎn)頭,“要和梅蘭妮家一起,在船上不要單獨(dú)行動。”
“好的!
維莉雅拿起那張船票,攥緊。
手心冒出微汗,將紙票浸潤。
距離挪亞方舟號啟航還有兩天。
白灣碼頭刮了狂風(fēng),波浪晃蕩,卻絲毫無法動搖停駐在水上的巨輪。
陰天氣候,寥寥無幾的行人衣角翻飛,各個都壓著帽子攏著外套快步行走。
少女裹緊淺白風(fēng)衣,同色禮帽墜著黑色雙層面紗,將容貌遮擋。
她深吸一口氣,被冷風(fēng)嗆得咳嗽。
然后推開眼前酒館老舊的門。
鈴鐺響叮當(dāng),門后是另一個世界。
喧鬧嘈雜,煙酒熏天。
維莉雅掩著口鼻,忽略那些投射過來的放蕩目光,快速掃視室內(nèi),定位目標(biāo)后直直走去。
“羅賓先生!
從酒杯中抬頭的男人有一張歷經(jīng)風(fēng)霜而紋路縱橫的臉,看見叫他的是個小姑娘,不免疑惑,“你…找我?”
看來沒有白從杰森叔叔那里打探。
維莉雅放松了些。
“聽說是你在負(fù)責(zé)挪亞方舟號的人員安排!
羅賓喝了口酒,不置可否。
她單刀直入,“宴會的鋼琴師有人選了嗎?我想自薦登上挪亞方舟號。”
“女士,你在跟我說笑話嗎?”
羅賓嗤笑,上下打量她,“我看你倒像個嬌滴滴的貴族小姐。你們這樣的人,想上梅爾凱的船還不容易?”
維莉雅眉心微攏,“你什么意思?”
男人卻擺擺手,不再看她,“女士,海上的鋼琴師從來不會是女人!
“聽著,羅賓先生!
維莉雅重新吸引他消逝的興趣,“我不要報酬!
他抬頭看她。
“梅爾凱家付給你聘用鋼琴師的費(fèi)用,我一分都不要。如果有小費(fèi),我也可以給你。至于我的演奏水平,隨時歡迎檢驗(yàn)!
羅賓眉毛上揚(yáng),他摸了摸下巴濃密的胡須,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女。
眼窩深陷的雙眸與她目光對視,仿佛能透過黑紗看清她的眼神。
“……暈船嗎?”
她搖搖頭。
“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