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覺得自己得去再睡一覺。
人沒睡好,就容易不對勁。
“宋疏。”
旁邊的窗戶響動,他抬眸,看見一只白色腦袋伴著微風一起冒進來:“我不吃了,來幫你搬書,這樣是不是就可以跟著你了?”
潔白的發(fā)絲隨風蕩進房間。
烏瞳穿過空氣與光柱,直直望過來。
更高的溫度從耳朵蔓延到指尖。宋疏默默挪步轉身,咬著后牙齦,把腦袋磕在門板上。
“砰——”
青年捂著耳朵,面壁思過。
央酒趴在窗臺邊向里探,見他行為舉止如此奇怪。抬眸想了想,眼睛里瞬間閃過一絲恍然大悟。
他抵唇皺眉,問:“你是不是有心臟?”
心臟病,他上次在醫(yī)院科普墻上看到的詞。一旦出現(xiàn)便說明人類身體出現(xiàn)大問題,甚至有生命危險。
這些天央酒回到樹里,給自己來了一套全面體檢,確認連一根須都沒有受傷。雖然難以解釋之前怪異的心跳,但他實在無法忍受獨自待在樹里的時光,出來以后,本來打算不追究的。
現(xiàn)在看來,那很可能是宋疏有問題。
木心與人類的心臟交疊,說不定他聽到的聲音來自另一片胸膛。
“不要諱疾忌醫(yī)!
說著,央酒扒著窗框就要飛進來。宋疏本來想反駁,看見后直接惱羞成怒,一巴掌把人按出去。
“你才有病,捉你的蟲去!”
被抵頭按出去的央酒抬頭,望見宋疏站在光里,耳朵紅透,橫過來的眼睛氣出水光。一個愣神的功夫,窗簾就被人拉上,把人類全部遮住。
撲通、撲通……
央酒低頭望向自己的心臟,又聽到了。
*
縣醫(yī)院急診室。
王醫(yī)生拿著聽診器貼在襯衫上,左聽聽右聽聽,旁邊家屬緊張地問:“要不要關屋子,躺床上?”
醫(yī)生嗯了一聲,收起聽診器說:“心跳有點快……”
家屬頷首:“對!”
“其他沒什么問題,不需要治療!彼掌鹇犜\器。
“為什么?”
王醫(yī)生看了眼患者,長嘆一口氣:“因為很明顯,他是氣的!
為了方便聽診,對面青年外衣大敞,斜斜掛在臂彎,整個上半身被人扣在懷中,還有一只大手繞過他的肩捂住口鼻。
他臉小,臉頰被用力的手幾乎壓出指痕,露出的一雙眼睛灰敗無比。
一副被綁架蹂.躪的悲慘模樣。
聽聞醫(yī)生的話,后方身體籠罩下來。潔白發(fā)絲垂落,同時一張清俊男人的臉歪過來,漆黑的眼瞳中映著幾乎是被挾持著的人類青年。
那雙死去沉沉的琥珀色眼睛忽然亮起,卻是寒光迸發(fā),像是有刀子飛出去。
好像有話要說?
想著反正已經(jīng)把人送進了醫(yī)院,再反抗掙扎也無用。央酒想了想,試探著松開手。
“央酒!鼻嗄陠÷暫魡尽
央酒滿意頷首:“嗯!
“我會殺了你!彼问枰а狼旋X。
央酒微愣,眨了眨眼睛,抬手又把他的嘴巴重新捂住。
醫(yī)院不是玩奇奇怪怪play的地方。
沒病的人不許占用急診資源,家屬捂耳朵死活不聽他的話,非說人肯定有事,王醫(yī)生便打發(fā)人去掛心內(nèi)科。
“我這忙,霍霍他們?nèi)!?br />
巧了不是,心內(nèi)科央酒也熟啊,上次阿婆來是一模一樣的路徑。他把懷里的人從椅子上搬起來,立刻朝診室外走,準備換個醫(yī)生,再診。
人一天可以社死一次,但不能在同一個地方以同樣的方式社死兩次。
因為會被徹底記住。
宋疏艱難地用腳踩住門板,止住去勢,回頭橫一眼后面的槐樹妖:“嗚嗚嗚嗚!
一陣嗚嗚聲,聽不懂。
望著那雙清透的眼睛,央酒福至心靈,微微松手。
“我跟你走,但你不許再碰我。”宋疏妥協(xié)道。
急診室與掛號大廳不在同一個地方。需要出去,繞過一棟樓。花壇里種著萬年青,修剪得宜,遠處大門口人來人往。
這里總是不缺少顧客。
宋疏活動被牽制許久的手臂,不悅道:“回了一趟樹,你是被凈化了腦子,還是奪了舍?”
總感覺更蠢了一點。
這話太明白,央酒大致聽懂了是不好的話。他下意識像往常一樣輕哼一聲,偏頭便望見青年蒼白的側顏,陽光下恍若透明。
撲通——
他一抬雙臂,宋疏警惕側步,躲開妖的可觸碰范圍:“你干什么?”
央酒皺眉解釋:“又聽到了。”
“什……”宋疏詢問的聲音一頓,他想起了這些人央酒離開的原因——聽見了奇怪的心跳聲。
視線由那張惹人惱火的臉向下移至左胸口。宋疏也蹙起眉頭:“所以這么多天,其實你不但沒解決問題,甚至都還沒找到原因?”
央酒心虛地偏開頭。
“還在跳嗎?”
“嗯!
宋疏斂眸思索,忽然伸手撥開他的頭發(fā),彎腰將右耳貼到他的胸口。
撲通、撲通……
央酒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跳越來越響、越來越快,他呆滯在原地。腦子轉了半晌終于分析出來,狀況似乎變得更加糟糕了。
宋疏扶著他的胸口,保持動作聽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