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千夜被她忽如其來的道歉怔住,遲疑半晌,“什么對不起?”
“我……”云瀟低著頭欲言又止,心里不由涌起了幾分惆悵,絞著手指小聲說道,“我、我不能生育,不能幫你延續(xù)子嗣……”
話音未落她就被堵住了嘴,蕭千夜一副頭疼欲裂的表情,又氣又好笑:“大哥都一把年紀(jì)了也沒想過給我找個大嫂,都說長兄如父,他都無所謂,怎么也輪不到你來自責(zé)!
云瀟的臉頰瞬間通紅,他很平靜的站在那里,身體和心靈都沒有絲毫起伏,語調(diào)輕緩的訴說著過去:“阿瀟,那一年從昆侖山返回飛垣,我做好了最壞的準(zhǔn)備要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天征府的地位,第一次和軍機八殿的學(xué)員切磋比武的時候,我一分情面也沒有留,能一招贏下的,我就不會用兩招,能三招打贏的,我就不會再給他翻盤的機會,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我的實力足以碾壓全部的學(xué)員,沒有人比我更適合‘閣主’的位置!
他呵呵笑起來,似乎是感慨,又像是后怕:“當(dāng)年的我是不是天真的有些愚蠢?我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在帝都這種地方,人情世故是一柄看不見的利刃,要不是大哥和皇太子特殊的交情,我還不知道會是什么下場呢!
“現(xiàn)在也沒有很聰明!痹茷t小聲嘀咕了一句,抱怨起來,“什么危險都是你親自出馬,好處一點也撈不到!
“呵……”他脫口笑出了聲,將她溫柔的抱入懷中,“說的也是,回來這么久俸祿也沒漲,還總是莫名其妙挨罰,所以這次……我不干了!
云瀟沒有再說話,只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未動的抱著他,直到蕭奕白不合時宜的回家她才慌忙松開手。
蕭奕白尷尬的站在門口,感覺自己回來的不是時候,但他拿著一盒東西,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千夜,文舜訂購的那批龍血珠找到了,眼下鏡閣已經(jīng)將其全部沒收送到丹真宮去了,不過這玩意雖然對弟妹而言是劇毒之物,但是對你來說可是大補的靈藥,所以我特意拿了一些回來,最近你的氣色很不好,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吧!
“別烏鴉嘴,我還沒死呢。”蕭千夜皺眉反駁,云瀟已經(jīng)忌諱的連連捂著鼻子退了好幾步,被空氣里呼之欲來的龍血氣息嗆得重咳了幾聲,蕭奕白連忙將木盒塞到弟弟懷里,還不忘用力緊緊的拉住衣領(lǐng),使了個眼色,“你先去把龍血珠吃了,吃完之后就在房間里躺著,今晚上我讓小茶過來給你送晚飯,你等氣味散了再出來!
說完他就把蕭千夜反手推進(jìn)了房間,然后笑吟吟的走到云瀟面前眨眨眼睛,低聲說道:“趁他不在,我?guī)闳ネ饷娼质谐孕┖贸缘娜绾??br />
“真的?”云瀟頓時笑的合不攏嘴,瞄了一眼正站在房間門口眉頭緊蹙的蕭千夜,蕭奕白挑挑眉頭,回道:“當(dāng)然,我知道自從你受傷以來他一直管著你,這也不讓吃那也不讓碰,你不是想吃那種多放辣子的柴火燉雪兔嗎?走走走,我知道城外有一家小飯館專做這道菜,很正宗,和雪城那邊的味道一模一樣!
兩人一拍即合當(dāng)即拔腿就跑,蕭千夜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們對自己揮手再見,只能搖頭作罷。
第1054章:質(zhì)問
龍血珠的氣味非常濃郁,他只是在自己房間里服用,整個天征府都彌漫起了這種特殊的血氣,此番文舜訂購的貨物是來自另一座流島的戰(zhàn)利品,據(jù)說是當(dāng)?shù)氐恼䴔?quán)誅滅了入侵的藥龍一族,然后根據(jù)黑市提供的特殊方法制作了這批不僅數(shù)量驚人,而且功效顯著的龍血珠,還將龍骨、鱗片剔出做成武器,甚至連皮肉都被一起取走,有的成了賓客們的盤中餐,有的則成了貴婦們的身上衣,戰(zhàn)敗的后果是滅絕人性的殘酷,也讓僥幸逃脫的蛟龍們不得不重新組建了新的長老院,悄無聲息的轉(zhuǎn)移到了極為偏僻的地方修整生息。
蕭千夜捏著一顆龍血珠,目光透過藥龍之血獨特的玄黃色,仿佛還能看到當(dāng)年那場讓他痛徹心扉的暗殺,潮汐賭坊的每一幕都在眼底白駒過隙的閃爍,勾起最為沉重的過往,讓他的情緒也失落了許多——那時候的他失去云瀟,精神已經(jīng)處在崩潰的邊緣,葉雪和朧月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幾乎將他整個人撕得粉碎,若非他還有唯一的血親兄長,只怕那一年的他就會踏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吧?
如今時過境遷,若是一切能塵埃落定,他其實也不想趕盡殺絕。
恍惚之中,耳邊忽然傳來了一串輕盈的風(fēng)鈴聲,蕭千夜驟然回神尋聲望去,發(fā)現(xiàn)是自己屋檐下的白色風(fēng)鈴正在徐徐搖晃,這種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他才涌起的憤慨和悲傷悄然平息,下意識的走過去認(rèn)真聆聽了很久。
這是他母親的遺物。
蕭千夜微微笑起,就在他伸手去觸摸白色風(fēng)鈴的一剎那,余光忽然瞥見一抹殘影在院中凝聚,頓時他臉上的笑意就凝滯了,甚至因為警覺而情不自禁的緊繃起了肩背,院中的人仿佛是從憑空出現(xiàn),在靠近他幾步之后才越顯清晰,帝仲翻掌散開手心的間隙之術(shù),只見一個陌生的女子從中跌出,因為慌張而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像一只受驚的小鹿大跳起來,本能的躲在了他的身后。
蕭千夜眉頭緊蹙,帝仲指了指沉湘,也不理會對方臉上的遲疑開門見山的解釋了事情的原委,又自言自語的想了想,接道:“她既然沒有地方可以去,干脆就讓她留在飛垣吧,你這種身份地位,安置一個女人不難吧!
“什么?”沒等蕭千夜回話,沉湘倒抽一口寒氣小聲問道,“這是哪里?”
“飛垣的帝都城!钡壑賹λα诵Γ斑@有幾個和你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或許能談得上話呢!
“我……”沉湘緊張的無語倫次,那天在墟海的龍髓隙,帝仲用古塵打開了一條特殊的通道,隨后他手中的長刀就幻化出白龍的幻影帶著兩人在昏暗的空間里穿行,她聽到耳畔忽近忽遠(yuǎn)的窸窣聲響,看到明滅不定的奇怪生物游曳其中,那種感覺奇妙神秘又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她就這樣迷迷糊糊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剛才掠出空間的一剎那,眼前出現(xiàn)的竟然還是類似海底的風(fēng)景,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帝仲托著手心一個墨色的漩渦對她招了招手,她鬼使神差的走過去伸手戳了一下,立刻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入其中,最后,她就離奇的出現(xiàn)在這個大宅子的后院里,面前站著一個一臉冷漠的陌生男人。
這個房子氣派寬敞,只是空蕩蕩的顯得幾分冷清,而他們看起來應(yīng)該是認(rèn)識,但一見面就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她緊張的直絞手。
“行了,我這次回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留她……送到昆侖山去也行,反正你師兄收留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也不差她一個了!钡壑俅驍鄡扇说某了,不耐煩的擺擺手終止了這個話題,正色詢問,“家里怎么會有這么重的龍血味,瀟兒在哪?”
提到云瀟,蕭千夜的臉色明顯的浮出一絲不悅:“你是回來找她的?”
“嗯,找她幫忙,帶我去一個地方!钡壑僦毖圆恢M的回答,好像曾經(jīng)那些過往都沒有發(fā)生過,而橫在兩人之間攪得天翻地覆的這個名字也仿佛有些陌生,他的語調(diào)輕緩,字字清晰的解釋,“我找到了修羅鬼神的起源地,但是那地方位于六界邊緣,我沒有穿行特殊空間的能力,只能不遠(yuǎn)萬里回來找她幫忙,我必須要進(jìn)入祈圣天坑,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毀掉修羅骨不斷復(fù)蘇的能力,徹底終結(jié)破軍汲取力量的后援之力!
蕭千夜認(rèn)真思考著他的話,沒注意帝仲已經(jīng)走到了身邊從他手里拿走了龍血珠直接吞服入口,藥龍的力量本就最接近真龍,讓他神志微微一提,好似連神裂之術(shù)都更加清晰了幾分,微微贊道:“果然是神奇,難怪黑市都賣瘋了!
他避開了對方意味不明的眼神,接著剛才的話主動詢問:“鏟除修羅骨之后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我自然有辦法,不然不會特意回來找她!钡壑贈]有直言,但他神態(tài)冷定,當(dāng)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尤其是那雙分外明亮的眼眸寫滿鋒芒,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放下?lián)鷳n,兩人各有所思,短短數(shù)秒的沉默仿佛能凝固空氣,蕭千夜緊咬牙關(guān),即使是面對這樣毫不遲疑的帝仲,他的內(nèi)心深處也始終有一抹揮之不去的違和,回道,“我要同行!
“嗯?”帝仲勾起微笑,“你擔(dān)心我會傷害她?”
“是的!边@一次,蕭千夜終于改變了態(tài)度,“你對我諸多隱瞞。”
“隱瞞什么?”帝仲接話質(zhì)問,不知為何心中有種巨大的悲涼,仿佛是被對方這句話戳痛了什么難以言表的情緒,一直雪亮的目光瞬間有幾分黯然,蕭千夜搖搖頭,低聲回道,“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隱瞞什么,我只知道破軍不是那么容易殺的,煌焰更不是那么容易救的,我經(jīng)歷過飛垣的碎裂,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世上難求兩全法,想得到的越多,就會在某些地方失去的越多!
“呵……你倒是比以前成熟了一點!钡壑俚男χ辉敢舛嗵徇@個讓他自己也心亂如麻的話題,轉(zhuǎn)而又道,“總之我要她帶我進(jìn)入祈圣天坑深處,修羅骨正在以預(yù)料之外的速度在萬千流島上蔓延,每耽誤一天,就會有無數(shù)人因此遇難!
“我要同行!笔捛б勾绮讲蛔尩闹貜(fù)了一遍,他將目光投向帝仲身后陌生的女人,一字一頓冷漠的開口,“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讓修羅骨繼續(xù)吞噬流島吧,反正——上天界也不會在乎流島的存亡!
帝仲嘆了口氣,不知是笑還是無奈,想了想點頭答應(yīng):“好,你想來就來吧,你在我身邊,神裂之術(shù)會更加穩(wěn)定,不過你來了也只能和我一樣被困在六界邊緣干等‘機緣’!
兩人同時抬頭,卻是各懷心思的對視了一眼,帝仲輕咳一聲將沉湘從身后提著扔給他:“你先把她安頓好了,我去找瀟兒,她在哪?”
蕭千夜一臉嫌棄的看著這個被強塞到他面前的女人,他當(dāng)然不愿意讓帝仲單獨去見云瀟,帝仲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淡漠的笑起:“我不會再對她做什么了,我……放棄了,當(dāng)年選擇幫你拯救飛垣的時候是真心的,后來想殺你的時候是真心的,想得到她的時候也是真心的,但是今天我來找她只是為了鏟除破軍,千夜——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這句話聽著輕飄飄的,實則像一顆巨石砸入平靜的水面,讓兩人的臉色同時如枯井般暗沉了下去。
蕭千夜低著頭,那般深沉的隔閡下,他竟然還是有種難以言表的悲戚絲絲縷縷的涌上心間。
那一年他在昆侖天光的照耀下摔下懸崖,是云瀟不顧一切的縱身一躍伸手拉住了他。
那一年她拉住的人不僅僅是青梅竹馬的少年郎,還有九千年前驚鴻一瞥的心上人。
“讓我?guī)湍!笔捛б姑摽,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身體,感覺有一把利劍從心窩里直刺而入,他的眼神復(fù)雜地變幻,手指漸漸握緊。
不用猜都知道他只是對自己起了疑心,帝仲眼里雖有波動,語氣卻沒有絲毫起伏:“不讓你插手自然有我的苦衷,但希望你能相信我,從始至終,我不愿傷害她!
蕭千夜定定看著他,語音漸漸發(fā)抖:“告訴我,你到底想怎么做?”
沉湘大氣也不敢出,仿佛能感覺到這兩人之間復(fù)雜的過往,又能感覺到橫在其中淡淡的哀傷和無奈,許久,帝仲擺擺手終止了沉默,露出一如既往他最為熟悉的微笑,和藹、溫柔,如師如友:“好,不過要等祈圣天坑一事了結(jié)再說,現(xiàn)在你身上的龍血味太重了,她聞不得這種氣味,你老實待在家里,順便想想怎么安頓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我過去找她。”
第1055章:巧合
帝仲走出天征府,果不其然是看蕭千夜緊隨其后,沉湘初來乍到只能一起硬著頭皮跟著,他回頭看了一眼兩人,低道:“我這次回來只是需要她幫忙。”
“我知道!笔捛б挂彩瞧降慕釉,補充,“但是換成任何男人,都不會再讓你去找她!
兩人的目光鋒芒的交錯了一剎,帝仲主動挪開視線,似在問他,又似在自言自語:“你說她會幫我嗎?”
蕭千夜微微一滯,語調(diào)卻是堅定的不帶絲毫猶豫:“我不想她幫你,但是你開口,又是為了天下蒼生,她當(dāng)然不會拒絕!
“呵呵……還是和以前一樣嗎?”帝仲嘆氣,心中有一抹難解的哀傷,“應(yīng)該不一樣了吧!
哪怕煌焰想殺她,你也不在乎嗎?”蕭千夜聽出了他語氣里的情緒,不由再次問起心中最為不解的問題,帝仲轉(zhuǎn)過來,那神色讓他完全看不出真實的想法,只是淡淡的、模棱兩可的回道,“煌焰殺不了她。”
他沒有再回答,三人一路無言一起起往城外走去,此刻帝都街市的小飯館內(nèi),云瀟正贊不絕口的吃著一鍋燉雪兔,蕭奕白樂呵呵的看著眼前這個直接上手抓著啃兔腿的女人,半瞇起眼睛神秘兮兮的說道:“我沒騙你吧,是不是和雪城一個味道?”
“嗯,好吃!痹茷t鼓著腮幫子應(yīng)和,還不忘挖苦兩句,“大哥,這廚子手藝不比秦樓的差,價格還便宜,你們干嘛總是去那邊,死貴死貴的,一不小心還得被騙去玩搖鈴局!”
蕭奕白是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無奈的攤開雙手聳聳肩,嘆道:“秦樓吃飯不要錢嘛!
“什么?”云瀟驚呼一聲,頓時手里的兔腿都不香了,黑著臉小聲說道,“不會吧,我每次從他們那吃個葡萄樓主都要記賬的,還把賬單直接送到家里去了。”
蕭奕白笑的直不起腰:“那是逗你玩的,賬單都被我扔了,從來沒付過錢!
“真的?”云瀟將信將疑,眼珠咕嚕嚕一轉(zhuǎn),冷哼,“那是運氣好被你看見了,要是正好送到千夜手上,他還不是傻乎乎的去把帳付了?”
“所以人家也很識相,總是找他不在家的時候象征性的過來結(jié)賬意思意思而已,畢竟秦樓的金主是公孫晏呀,一邊是鏡閣,一邊是軍閣,表面上還是要明算賬,不能落人話柄是不?”蕭奕白長嘆一聲,用手指敲著桌子似乎是在計算著什么,蠻不在乎的回答,“不過真要細(xì)細(xì)算賬的話,單是千夜從賢親王那里要到的那筆錢就夠你倆在秦樓免費吃上一輩子了,前不久還繳獲了山市主人文舜的資產(chǎn),碎裂以來四大境到處都缺錢,所以公孫晏才不得不對那些陽奉陰違的黑市睜只眼閉只眼,現(xiàn)在不一樣了,國庫的空缺已經(jīng)補上,是時候好好整頓那群見風(fēng)使舵的商人了!
提起這事,云瀟的臉上反倒是有幾分莫名的失落:“他真的一點都沒給自己留,就好像已經(jīng)完全不在意以后的生活了,大哥,關(guān)于天征府和軍閣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蕭奕白淡然的接話,沖她溫柔的微笑著,“千夜都和我說過了,這些年他確實很累了,一直沒有時間好好陪你,現(xiàn)在他想開了放下了,我覺得也挺好。”
“可是、可是……”她心里驀的一緊,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不知該從何說起,蕭奕白給她遞了一塊干凈的濕毛巾擦手,平靜的道,“可是什么?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天征府在帝都四百年了,談不上有什么豐功偉績,至少也是為國為民,能做的、該做的他都盡力了,他心中最虧欠的不是飛垣,是你啊!
云瀟心中一暖,有個奇怪的想法不可阻止的涌上喉間,讓她正襟危坐的擦了擦手,湊近一步小聲問道:“大哥,那我能不能問你一件私事?”
蕭奕白晃著手里的溫茶,見她一副格外認(rèn)真的樣子,好奇的點頭,自言自語的嘀咕:“你問唄,只要是和千夜相關(guān)的我都清楚,尤其是以前那些桃花債,我保證不隱瞞。”
云瀟臉一紅,卻是趕緊擺了擺手:“我不是要問他,我是、我是想問你這些年有沒有什么……什么相處的來、或者感覺不錯的姑娘?”
蕭奕白才喝進(jìn)去的溫茶頓時就被嗆的全吐了出來,萬萬沒想到她會忽然問起這個話題,蕭奕白尷尬的擦拭著身上的水,感覺頭皮一陣發(fā)麻,沒等他想好怎么應(yīng)付過去的時候,云瀟已經(jīng)興沖沖的拉著凳子又往他身邊湊近,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千夜那個人嘴硬心軟,這種事情他又不好意思主動問你,那么大的每天宅子冷冷清清的,他不急著要大嫂,我還著急呢!你和我說說唄,說不定我還能幫你牽線?”
“嫌家里沒人氣嗎?”蕭奕白拐彎抹角的眨眨眼睛,笑道,“那換個小一點的宅子好了,還免得我隔三差五得用法術(shù)打掃,怪麻煩的!
“換宅子?”云瀟咽下一口肉,擺手,“那可是祖宅,怎么能換呢!”
“什么祖宅啊,蕭氏一族本來就是后來遷居到帝都城的呀,祖宅還不知道在哪個荒郊野嶺呢!笔掁劝讚u晃著腦袋不置可否,云瀟抿抿嘴,硬是把話題掰了回去,“搬家肯定不行,還是娶媳婦更重要!
“嗯,這個嘛……”蕭奕白心中好笑,面上竟然還裝模作樣的想了好一會,看著她好奇又緊張的神情,輕咳一聲低道,“你真的能幫我牽線?”
“當(dāng)然!包在我身上!”云瀟拍了拍胸脯摩拳擦掌的保證,蕭奕白憋著笑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首先得是漂亮的,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嘛!
云瀟認(rèn)真的記在心底,點頭,蕭奕白頓了頓,繼續(xù)說道:“然后得知書達(dá)理,武功也不能太差,至少得和你半斤八兩吧!
“武功?”云瀟抓了抓腦袋,不解的抱怨,“娶媳婦還得要求人家會武功?大哥,我不是要吹牛,我的功夫可是千夜教的,一點不輸給男人,你要以我為標(biāo)準(zhǔn),那可能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蕭奕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一字一頓極為嚴(yán)肅的解釋:“必須得會武功,我可是在風(fēng)魔干了二十多年的殺手,仇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萬一有人上門尋仇,不會武功太危險!
云瀟抿抿嘴,感覺他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蕭奕白氣定神閑的又想了想:“最后一點尤為重要,她不能是飛垣出身,天征府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在飛垣多有爭議,我不想人家左右為難!
云瀟緊蹙著眉頭把自己身邊適齡的女孩子挨個想了一遍,這才垂頭喪氣的嘟囔:“大哥,你的要求……會不會高了一點呀?不僅要長的漂亮、文武雙全,還不能是飛垣人,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蕭奕白明顯只是在找理由忽悠,毫不猶豫的開口:“不行,我考慮了很多年,就這三點缺一不可,哎,千夜真是好福氣,找了個又漂亮又能干,還是昆侖山名門出身的好媳婦!
云瀟朝他翻了個白眼,雖然被夸的有些沾沾自喜,還是立馬就意識到對方只是在找借口敷衍自己,索性悶頭吃飯不說話了。
蕭奕白當(dāng)然能看出來她的小心思,勾著嘴角嘆道:“千夜和你說了什么嗎?你是擔(dān)心天征府后繼無人?”
云瀟沒有回話,越是沉默越是讓他感覺一陣淡淡的哀傷,輕道:“成家容易守家難,我飽受爭議,要拿什么保護家人呢?”
“守家?”云瀟似懂非懂的想著這兩個字,聽見一聲意味深長的沉重嘆氣,他的聲音清冷如昔,帶著無奈提醒,“軍閣之主位同元帥,千夜那樣的地位尚且無法護你周全,何況是我?你就別惦記著撮合別人了,緣分天注定,強求不來的!
她似懂非懂的聽著,蕭奕白如釋重負(fù),趕緊又倒了一杯溫茶故作鎮(zhèn)定的喝了起來,沒等他松一口氣,一個意料之外的笑聲突兀的傳入耳中,頓時讓他輕握茶杯的手劇烈的一顫,立刻又不動聲色的鎮(zhèn)定情緒尋聲望來。
帝仲已經(jīng)走到了兩人的桌前,看著驚訝的云瀟和皺眉的蕭奕白,讓開一個身位指了指沉湘,竟然是接著剛才的話題調(diào)侃起來:“正好我新認(rèn)識了一個叫沉湘的姑娘,長的漂亮、文武雙全,還是來自千里之外的外鄉(xiāng)人,完美符合你的全部條件,要不要考慮一下?”
云瀟本來還在奇怪蕭千夜怎么會和帝仲一起過來,這會瞅見他們身邊的陌生女人,那人微微低著頭,顯得有幾分害羞,不經(jīng)意的抬眼正好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雙方皆是莫名頓了頓,云瀟心底“哇”的一聲又驚又喜,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一時興起,她也沒注意自己滿手油膩,鬼使神差的抓著帝仲的袖子小聲問道:“這位姑娘好漂亮呀,多大年紀(jì)了,有沒有喜歡……”
沉湘被這忽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但眼眸卻因驚訝而有不易察覺的閃爍——抓住了?那個似人似鬼的特殊身體,竟然被這個女人隨意的抓住了手腕?
她低著頭沒有回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正在心中點點蔓延散開。
第1056章:流言蜚語
蕭千夜面露不快,從兩人中間直穿過去,黑著臉拿起濕毛巾按著她的手擦著油污,云瀟也被蕭奕白一個眼神瞪了回去,不得不止住了八卦之心,帝仲雖是神裂之術(shù)的狀態(tài),但此刻看著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連衣擺都清晰的宛如真實,他看著眼前已經(jīng)見底的一盆燉雪兔,再看了看幾乎并未動筷的蕭奕白,忍著笑望向云瀟,“原來你喜歡吃兔子,難怪以前烤的蛇肉那么難吃!
云瀟的臉唰的紅到脖子根,尷尬的聲問道:“您怎么來了?”
“來找你幫忙。”帝仲很坦率的說明了來意,仿佛不久前和她發(fā)生的過去都完全不存在,但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對方閃躲的眼神,自始至終不敢和他對視,他的心底隱隱作疼,知道曾經(jīng)的傷害早已經(jīng)無法彌補,只能盡量保持著平緩的語調(diào)讓迫在眉睫的危機來緩解兩人之間的隔閡,隨手將古塵斜放在一旁,敲了敲黑金色的刀身解釋,“龍和我說你們皆有穿行六界邊緣的異能,應(yīng)該能帶我進(jìn)入祈圣天坑,找到修羅鬼神的誕生地!
云瀟木楞的坐著,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支支吾吾的咬咬嘴唇回道:“龍神真的這么說嗎?可我并沒有試過,要怎么做才能幫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