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的算了算時辰,心中咯噔一下如至冰窟,面上還是保持著微笑淡然的回道:“我從出了家門開始就被一群人堵著問東問西,一秒都沒消停過!
“是你自己要出門的。”云瀟用手拖著腮幫子搭在他的膝蓋上,小聲反駁了一句,忽然認真看著他,抬手輕撫著蒼白的臉頰,低聲說道:“千夜,你最近睡得好沉,要是真的很累的話,那就不要太勉強自己了好不好?”
“好!彼蝗缂韧碾S口回答,牽著云瀟的手并肩準備回房,云瀟微微仰著頭一直盯著他,看得他頭皮一陣陣莫名發(fā)麻,忽然問道,“蚩王來過了,他找你有什么事嗎?”
“來給你送劍的!笔捛б狗秩〕鲲L雪紅梅遞過去,云瀟遲疑的摸了摸,追問,“除了這個呢?”
蕭千夜神色一暗,沒有隱瞞:“他還說帝仲為了調(diào)查修羅鬼神一事,去了祈圣天坑!
云瀟的手還是難以自制的顫抖了一剎,忍著心中的震驚小聲說道:“祈圣天坑?我好像聽過這個地方,在一座非常遙遠的流島中間,那里……”
她突然停下腳步,像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眼睛雪亮,拉了拉蕭千夜的袖子加快語速:“對了,那里和現(xiàn)在浮世嶼所處的地方有一點點像,當時情況緊急,我只能盡可能的將浮世嶼送的遠一點再遠一點,后來雖然能通過火種感知到大致的位置,不過周圍的靈力非常特殊,并且有一些奇怪的干擾,以至于我并不能感知的特別清楚,只知道很安全很平靜,那里的光線好神奇,像星光一樣漂亮,說看不清楚吧,好像視線又很清晰,但是說能看的清楚吧,其實總有些模糊。”
這般自相矛盾的話讓云瀟自己也郁悶的抓了抓腦袋,斟酌了半晌還是不知道該如何精準的形容,苦著臉說道:“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里,其實類似的地方還挺多的,因為靈力特殊的原因,雖然是固定位置的流島,但是要如何進入始終是未解之謎,或許真的如傳說里描述的那樣,需要機緣將至才能踏入吧!
“是六界的邊緣,受到各方不同力量的影響,所以會呈現(xiàn)出時而清晰時而朦朧的特殊光影,就和終焉之境一樣,確實需要一點緣分才能進入。”蕭千夜終于反應(yīng)過來,為浮世嶼安心的同時不由為帝仲捏了把汗,“那種地方要么十分安寧,要么就格外危險,因為外界無法深入,所以也無法得知內(nèi)部到底是什么情況!
“那他會有危險嗎?”云瀟想也沒想,仿佛這個問題只是理所當然,絞著手擔心的低下頭,“修羅鬼神,那不是一般的魔物吧,他本來就是神裂之術(shù)的狀態(tài),還一個人跑過去做什么。”
蕭千夜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奇怪的是心中并沒有多少波瀾,而是平靜的點頭接著她的話說道:“我會去找他的!
云瀟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擺手:“我不是擔心他,而且、而且他也不喜歡我多管閑事……”
蕭千夜只是呵呵笑著,一直輕握著她的手情不自禁的微微用力——蚩王口中的那句“摻和”始終讓他倍感違和,帝仲一定有事瞞著自己。
第1049章:洞天福地
此時的帝仲也才從昏睡中蘇醒,他本就是千里迢迢的來到這附近試圖找尋祈圣天坑的進入方法,誰料被突如其來的絞痛影響到神智模糊,只能被迫就近找了個地方停下了下來,以至于現(xiàn)在的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身處何處,他竟然詭異的在一個簡陋的小木屋中,旁邊點著溫暖的炭火,再等他遲疑的推開門,目光所及是潔白無垠的大雪原,冷風從虛無的身體里肆無忌憚的吹過,吹的房間里破舊的窗簾唰唰作響。
額頭上的隱痛已經(jīng)消失了,那是法術(shù)印記在遭遇極限傷害之后主動開啟,讓千里之外的他同時受到了影響。
他在意識渙散的前一秒以上天界特殊的手段聯(lián)系了同修風冥,讓對方去飛垣看看她。
帝仲無聲的苦笑,也不明白自己這么做到底有何意義,短暫的神志模糊里,他的眼底勾勒出一個愈來愈清晰的輪廓,卻刺的他心如刀絞,一秒也不愿意多看。
他從靈力的流轉(zhuǎn)中隱約察覺到了什么,但是再想細細感知,火種似乎已經(jīng)離開了云瀟的身體。
“亂來!苯K究還是忍不住低罵了一聲,帝仲扶著額頭疲憊的休息了一會,他閉目凝神,五指微微捏合之下立刻就感受到了點蒼穹之術(shù)留下的氣息,疑惑之際,遠方一只矯健的雪豹正在狂奔而來,它的背上似是坐了一個人,白色的大氅在風雪中飛舞,溫柔的臉龐和兇猛的雪豹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是一個女子,在看見他之后跳下了雪豹,兩人在烈風中各有所思的沉默了好一會,她溫柔的笑了笑,搓著手指了指后面的小屋:“進去說吧,我都要冷死了。”
她抖了抖滿身的積雪,捧著一壺熱水喝了幾口,好一會被凍的僵硬的手指才恢復(fù)了紅潤,女子呵著氣,等他進來之后連忙密密實實的關(guān)上了門窗,好奇又緊張的看著他,主動介紹:“我叫沉湘,奉大祭司之命來到此地,你又是什么人,這里終年嚴寒,幾百年沒有人居住了,你怎么好端端的昏倒在雪原上,我想把你拖進來休息,結(jié)果……”
她咽了口沫,眼珠游離的轉(zhuǎn)了一圈,雖然有些害怕,又止不住心中的好奇繼續(xù)說道:“結(jié)果我才想把你扶起來,手就直接從你身體里穿過去了,還好我跟大祭司學了一點法術(shù),這才把你搬到了這里!
帝仲微微一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zhuǎn)而問道:“奉什么命令?”
“不告訴你。”女子警覺的眨眨眼睛,湊到他身邊圍著打轉(zhuǎn),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戳著他的身體,自言自語的嘀咕,“你到底是人是鬼呀,看著像人,為什么沒有身體呢?”
帝仲沒有理會她,掌心的點蒼穹之術(shù)極快的將整座流島檢查了一遍,繼續(xù)問道:“大祭司,寰宇大祭司?”
“你認識大祭司?”沉湘驚訝的捂住嘴,這才終于收斂了手上不禮貌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往旁邊退了好幾步。
帝仲繼續(xù)以點蒼穹之術(shù)暗中觀察,這座流島名為“洞天福地”,是一座信仰著神明的富饒流島,而此刻島內(nèi)至高無上的祭司殿正在大費周章的維持某個靈力強大的法陣,幾乎所有修行高深的祭司們都匯聚在了流島最巔峰的醉夢山,一時也搞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帝仲不動聲色的接著她的話說了下去:“當然認識,他在布局維持法陣,這種時候讓你過來這里做什么?”
沉湘倒抽一口寒氣,本能的左右張望了一下,小聲又湊近了一步:“你怎么知道大祭司正在布局法陣啊,祭司殿幾個月前就不允許外人出入了,要不是為了尋找支撐法陣的修羅骨,我也要去幫忙的!
帝仲的瞳孔微沉,已經(jīng)捕捉到了最為關(guān)鍵的東西。
沉湘神色憂慮的抱著水壺,心神不寧的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帝仲也沒多想順手接了過來,沉湘好奇的頓了頓,驚喜的道:“我碰不到你,但你可以觸碰其它東西嗎?”
雖然并不想在這種話題上浪費時間,帝仲還是平靜的點了點頭,她又驚又喜,鬼使神差的靠過來一把想抓住他的手腕,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又一次穿過了虛無的軀體,尷尬的抓了抓腦袋,臉頰飛速通紅。
帝仲有些好笑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女子,她面龐清瘦,但那雙烏黑的眼睛靈動過人,明朗又溫暖,一開口倒是和溫柔長相截然相反熱情大方,帝仲心里微微一動,不知為何仿佛在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子身上隱約看到了另一個人模糊的輪廓,讓他的目光豁然雪亮,閑話家常一般的詢問:“洞天福地島的法陣似乎有些與眾不同,需要集百人之力共同維護如此靈力充沛的巨大法術(shù),你們是遇到什么麻煩的事情了嗎?”
沉湘在對面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一直心不在焉的抱著水壺取暖,眼里滿是擔心:“大祭司說洞天福地島的壽數(shù)馬上就要來臨,到了那個時候,流島就會面臨碎裂墜天的命數(shù),這一百多年祭司殿一直在找尋合適的力量試圖力挽狂瀾,終于在幾年前發(fā)現(xiàn)了這種修羅骨,所以他們一邊維持醉夢山的法陣,一邊命令我們出來繼續(xù)找尋修羅骨,它一片殘骨的力量就能維持洞天福地百年不墜,只要足夠的多,我們就一定能擺脫命數(shù)重獲新生!
“碎裂墜天……”帝仲低吟著這四個字,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沉湘點點頭,踢了踢腳尖,語氣沒有哀傷只有迷茫,“傳說中碎裂墜天是每一座流島的最終結(jié)局,它會像流星一樣,爆發(fā)出最后一次璀璨,然后不復(fù)存在!
帝仲沉默了一瞬,在他漫長的生命里曾見過無數(shù)座流島的毀滅,那是天命的歸途,是命中注定的劫難,他冷眼旁觀數(shù)萬年,從未動過惻隱之心。
沉湘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為自己打氣,拍了拍有幾分僵硬的臉龐勉強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也不知道修羅骨是不是真的能拯救洞天福地島,可是現(xiàn)在也沒有其它方法了,大祭司測算過,最多十年,流島就要墜亡了。”
他不為所動的聽著,依然平靜的掀不起絲毫波瀾:“那你知道修羅骨究竟是什么東西嗎?”
沉湘歪著頭沒有回答,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猶豫了一下,她的臉色轉(zhuǎn)瞬蒼白,輕咬著嘴唇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什么……很危險的東西?”
“嗯。”帝仲點了點頭,沉湘臉上的擔憂之色更加濃重起來,情不自禁的往前靠近一步,“第一片修羅骨其實就是我發(fā)現(xiàn)的,當時我只感覺那種白色的骨頭上暗藏著非常厲害的靈力,生怕放任不管會有什么危險,于是便將其帶回了祭司殿,結(jié)果大祭司如獲至寶,說是找到了可以拯救流島碎裂墜天的方法,后來他就將修羅骨帶走了,并且命令我們繼續(xù)外出找尋……”
“找到了嗎?”帝仲厲聲追問,沉湘被他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只找到了五六片吧,已經(jīng)全部送到祭司殿去了。”
“可有異常?”帝仲心中一緊,語調(diào)更加焦急,沉湘屏著呼吸一秒也不敢遲疑,“沒什么異常啊,而且這近百年一直陸續(xù)不斷的地震也平穩(wěn)了許多,所以大家都相信祭司大人的話,甚至有法力高強的同伴外出去附近的其他流島找尋修羅骨殘片了!
帝仲冷定的看著她,一字一頓的提醒:“修羅骨來自一種名為‘修羅鬼神’的魔物,此魔物生活在六界邊緣,非人非魔非神,但又同時具備人性、神性和魔性,一萬五千年前上天界出手誅殺了修羅鬼神,但因一些失誤導致修羅骨并未完全鏟除,而是無聲無息的蔓延到了萬千流島,如今這種骨骸上沾染了更加危險的破軍神力,一旦它扎了根,再爆發(fā)就會將整座流島吞噬殆盡!”
沉湘呆若木雞的聽著,每個字都像是天方夜譚般難以理解。
帝仲起身推開窗子,迎著烈風,目光卻好似能穿透遠方的高山看到對面兇險非常的祭司殿,古塵從間隙落入掌心,帶著孤注一擲的狠決低聲提醒:“你就呆著這哪也不要去,我絕不能放任魔物的陰謀得逞,洞天福地的位置距離修羅鬼神的誕生地祈圣天坑非常的近,真的爆發(fā)后果不堪設(shè)想……”
話音未落,遠方一道刺目的白芒灌入天際,帝仲倒抽一口寒氣,只見視線盡頭的山一瞬間消失了,光圈如鋒利的刀刃從祭司殿的方向往外擴張,血腥味混合著熟悉的魔物氣焰撲面而來,昏天暗地只在頃刻之間,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將整座洞天福地島捏入掌心,巨大的擠壓力讓他倍感窒息,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一把拉住還呆在原地的女子騰空躍起!
光化之術(shù)掠出流島的瞬間,碩大的魔影沖他咧嘴一笑,隨即一口將搖搖欲墜的流島吞入腹中。
沉湘顫抖著眼眸,怎么也無法相信這驚魂一幕是真實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中,那是什么東西?它、它將洞天福地島吃掉了?
第1050章:沉湘
她在空中不知漂浮了多久,直到周圍的景色從嚴寒的雪原變成潮濕的密林,沉湘才從震驚失措中回過神來,帝仲隨手放下她,神裂之術(shù)的軀體里依然隱隱感覺到之前的劇痛仍在一點點滲透,讓他無力的按住心口勉強維持意識的清醒,她慌忙上前想攙扶一把,然而自己的手又一次直接穿透過去,只能無助的站著一旁急的眼淚打轉(zhuǎn)。
“抱歉……”帝仲只以為是剛才洞天福地島上發(fā)生的事情讓她難過,自己的心中也是一陣莫名的酸楚,“我其實察覺到了修羅骨的反常,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要是能再早一點,或許悲劇就不會發(fā)生!
“不關(guān)你的事!背料嫘÷暬卮,忍著哭腔不敢抬頭看他,帝仲長嘆一口氣,示意她先坐下休息,目光有微許的渙散,呢喃問道,“你的家人朋友……都在那座島上嗎?”
沉湘小心的往他身邊靠了一步,總覺得這個毫無溫度似人似鬼的身體有著莫名的溫暖,能讓她惶恐不安的內(nèi)心感到陣陣安然,她絞著手,神色有幾分靦腆,小聲回答:“我沒有家人朋友,祭司殿的弟子都是從小就和所有人斷了關(guān)系,發(fā)誓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神明,終其一生為洞天福地的存亡興衰而活。”
“神明?”帝仲目光頓沉,“什么神明?”
“上天界呀!”沉湘的目光卻是熠熠生輝,仰頭望向了天空,“洞天福地相信上天界是庇佑蒼生的神明,一直試圖和神明交流,祭司殿就是為此而創(chuàng)立的。”
“是么!钡壑倨降慕釉,“他們回應(yīng)了嗎?”
沉湘滿臉都是敬仰,用一種極其欽佩的神情認真回答:“當然,大祭司經(jīng)常收到來自上天界的神諭,指引著洞天福地長治久安!
帝仲搖搖頭,有些話他不忍心揭穿——上天界從來不會回應(yīng)流島的祈求,他們甚至不會關(guān)心碎裂墜天的命數(shù)。
沉湘終于有了一絲哀傷,收回遠眺的目光低下頭迷惘的看著泥濘的土地:“前幾年大祭司說上天界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們才沒有出手救洞天福地島吧!
“不是。”帝仲心如刀絞的反駁,“上天界……不是神明,不值得你們信奉!
她張了張口沒有說話,帝仲略略痛苦的嘆了口氣,擺手不想繼續(xù)這個讓他難受的話題,沉湘眨眨眼睛,這么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活,察言觀色早就成了一種本能,她立刻就隨口敷衍過去,又道:“祭司大人們各司其職,法術(shù)天賦好的會留在神殿維持各地的法陣,武學天賦好的則會擔起保家衛(wèi)國的責任,至于我這樣什么都不太行的人,那就只能哪里需要去哪里,所以這次我才會跑出來,去到幾百年荒無人煙的雪原尋找修羅骨!
“呵呵……什么都不太行?”帝仲忽然笑起,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或許是不想她繼續(xù)難過,故意撇開話題好奇的問道,“哪里需要就塞到哪里去,至少說明綜合能力還可以吧?”
“才不是,其實是哪里都不行,就只能跑跑腿打打雜罷了……”沉湘紅著臉,還是被他的話逗得偷偷笑了一下。
帝仲稍稍頓了頓,忽然撿起身邊一根樹枝丟給她:“之前我看你騎著雪豹飛奔而來,那東西跑速極快,可你還能穩(wěn)穩(wěn)的坐著不搖晃,應(yīng)該是練過功夫的吧,使兩招我看看!
沉湘的臉更紅了,但她倒也不是扭扭捏捏之輩,既然帝仲開了口,她索性落落大方的站起來將之前祭司殿教的劍術(shù)一一展露,帝仲笑個不停,她的身手倒也靈敏,出招收招都干凈利落,但力道上有顯而易見的欠缺,以至于劍風稍顯軟弱,極易暴露空門,他隨口指點了一番,沉湘也一臉認真的記了下來,立刻就按照他的話再次展示了一遍。
帝仲恍若失神的看著,忽然感覺眼底閃過無數(shù)熟悉的碎片,在昆侖之巔的雪松樹下,他似乎也曾這樣指點過一個人的劍術(shù),她有時會聽,有時會發(fā)呆,但都會在轉(zhuǎn)過臉看向他的那一刻,露出怦然心動的笑臉。
論劍峰的廣場烈風不斷,溫柔的火光揉雜在雪花中,映照出那張讓他渾然失神的臉頰,下一秒,帝仲用力按住額頭散去了腦中的回憶,他的臉上不易察覺的掠過一絲陰霾,知道那并不是屬于自己的過去。
“好像真的比以前流暢了一點哎!”沉湘并沒有看到他這一瞬間復(fù)雜的神態(tài)轉(zhuǎn)變,欣喜的揮動著手里的樹枝,仿佛和它有了奇妙的共鳴,嘀咕,“教我劍術(shù)的祭司大人說我天資差,只教了我三年就讓我去學法術(shù)了,教我法術(shù)的祭司也說我天資差,他們推來推去,后來就再也沒人管我了。”
帝仲的心思還在別處,聽她這么說下意識的搖頭反駁:“我剛才只是隨口糾正你幾處不足,你立刻就能覺悟自行調(diào)整劍招,說明天資并不算差,而且天資固然重要,可是武學的進步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到成果的,勤學苦練才是不變的真理,我認識一個在劍術(shù)上天賦異秉的人,可他還是每天堅持不懈的訓練,這才有了之后的技驚四座!
沉湘似懂非懂的看著他,總覺得他的語氣有些淡淡的哀傷,帝仲輕閉雙目,過去的五感相融時至今日都讓他的記憶格外的混亂,一時竟然分不清楚那個雪松下練劍的少年到底是不是曾經(jīng)的自己,連忙終止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又道:“你還學過法術(shù)是嗎?其實我這副狀態(tài)能碰到我的人少之又少,你能用法術(shù)把我放進木屋,靈力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夸獎,沉湘踮了踮腳顯得非常開心,她小跑回到帝仲的身邊,神秘兮兮的握著拳頭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頭在他眼睛前左右擺動,然后“噼啪”炸起一朵五顏六色的法術(shù)小煙花,感激的道:“我知道自己就是個資質(zhì)一般般的普通人,但還是謝謝你大費周章的安慰我!
她長長舒了口氣,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摸了摸咕嚕嚕叫個不停的肚子,帝仲倒也覺得這個初次見面的姑娘還算投緣,他觀望了一圈,古塵從掌心擊出一道鋒芒的刀氣,掠過密林的草木似乎是擊中了什么東西,他悠閑的又撿了幾根樹枝搭在一起,對沉湘使了個眼色吩咐道:“餓了就過去把那條蛇提過來烤了吃吧。”
沉湘大吃一驚連忙朝著聲音的方向小跑過去,果然有一條大腿粗的蟒蛇被他隔著數(shù)百米的距離一擊斃命,她廢了好大的勁才連拖帶拉的弄過來,頓時累得大汗淋漓,瞪大眼睛支支吾吾的問道:“你、你真要吃這個?這東西看著怪嚇人的,而且也不知道有沒有毒,要不、要不我去找找有沒有山雞兔子好了!
帝仲不急不慢的點起火,執(zhí)著的攔住沉湘:“就吃它吧,簡單方便分量十足,烤熟了就能填肚子,你會剝皮不?我的刀可以借你用一用。”
沉湘尷尬的瞥了一眼被他扔在一旁的黑金色古刀,忽然好奇的問道:“你這幅樣子……怎么吃東西。俊
“我不吃,你吃!钡壑傩α诵Γ⒅赋傻秾⑸呷馇懈畛烧R的小塊,又用樹杈子一一串好有模有樣的烤了起來,仿佛是回憶起了什么極為懷念的往事,他的目光中倏然閃過一絲難解的溫柔,勾起嘴角無聲的笑著,“你喜歡吃嫩一點還是老一點的?這東西稍不留神就會烤焦,一定得特別注意火候才行!
沉湘似乎也怔住了,眼前的男人抿著淡然的笑,微微泛光的特殊軀體顯得清雅空靈,仿佛幻海生波,讓她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擬,在這一瞬間,她只覺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景色都溶化在這樣的笑容里,讓她倏然有種怦然心動的錯覺,又趕緊穩(wěn)了穩(wěn)心神應(yīng)了一聲,心不在焉的回答:“嫩、嫩一點的好吃!
帝仲翻動著樹杈讓蛇肉受熱均勻,遞給她:“蛇肉鮮美,不需要調(diào)理,你試試合不合胃口!
沉湘受寵若驚的接過來,也沒注意是才從火上取下直接就咬了下去,頓時她就被燙的直吐舌頭,慌亂之下找不到水,索性扯了幾片樹葉塞進了嘴里止疼。
帝仲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反倒哈哈大笑起來:“怎么傻乎乎的,不知道吹一吹試試溫度?”
沉湘偷偷看著他,他清透的嗓音低而不沉,像溫柔的長輩,又像寵溺的戀人,好似能穿透人心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她第二次接過一串蛇肉的時候,終于鼓足勇氣開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帝仲的眼中閃過一抹凝重,略一思索——祭司殿既然信奉上天界,他的名號估計早就被洞天福地島熟知了,于是裝做不經(jīng)意的模樣用樹枝在地面上寫了一個“云”字,他的手微微頓住,似乎是思考了一番才將第二個字的偏旁抹去,又寫下一個“蕭”字。
“云蕭?”沉湘反復(fù)念了幾遍,將信將疑的看著他,“你沒騙我吧?”
“有問題嗎?”帝仲奇怪的詢問,沉湘一邊嚼著舌頭,一邊托腮思考,嘀咕,“不像名字,倒像是兩個姓氏,你要是不寫出來,我還以為是女孩的名字呢!”
帝仲尷尬的咧咧嘴,明明是個傻乎乎的丫頭,怎么這會如此敏銳,被她精準的猜到了實情?
好在她也沒多想,湊過來小聲問道:“那我喊你云大哥好不好?”
雖然有些別扭,帝仲還是將就著同意了,沉湘開心的一拍手,顧不上再問其它的,狼吞虎咽的吃起了蛇肉。
第1051章:神照
吃飽之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密林里傳來各種奇怪的聲響,沉湘不由緊張起來,這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被他拉上了天空,然后像一片浮萍隨風飛行,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這處陌生的地方,后知后覺的女子直到現(xiàn)在才感到后背發(fā)涼,小聲詢問:“這是哪里?洞天福地……洞天福地真的回不去了嗎?”
帝仲嘆了口氣,搖頭:“我說了修羅骨的最終目標就是吞噬流島,給予表面的力量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沉湘還是難以置信的絞著手,抱著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一座流島直接消失,難道不會引起上天界的注意嗎?上天界是流島的統(tǒng)治者啊,魔物、魔物怎么敢公然作孽?”
帝仲的眼眸平靜如水,語調(diào)更是掀不起任何波瀾:“流島成千上萬宛如繁星數(shù)不勝數(shù),每天都有碎裂墜天的流島消失在天空,每天又有新的流島在各處誕生,上天界根本不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