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為何當(dāng)時的帝仲會信誓旦旦的說會在千年之后,以自身為代價,交換他背棄同修的不仁不義?
帝仲……還有事情瞞著自己!
腦中混亂的思緒一起,蕭千夜下手的力道陡然就被分散,接連被魔刃持續(xù)逼退幾大步,直到他撞到冰面上,才終于聽見耳邊許久不曾出現(xiàn)聲音暴怒的罵道:“別分心……蠢貨!”
下一刻,夜王的殘影出現(xiàn)在眼前,他將破軍之力和夜的神力提升至極限,魔刃吞吞吐吐,不僅僅是從他的掌下躥出,連他背靠的鏡月之鏡也跟著一起折射出無數(shù)肉眼難以捕捉的細(xì)光,那樣刺目的光將夜王虛無的魂體映照的恍如天神降臨,也讓他的瞳孔被刺激到陷入短暫的失明,千鈞一發(fā)之際,帝仲牽引著他的手臂奮力還擊,古塵和魔刃撞擊在一起,沖擊力竟將鏡月之鏡直接洞穿!
他也立刻調(diào)整呼吸離開魔刃的攻擊范圍,空間之術(shù)出現(xiàn)裂縫之后,陣眼深處的壓力席卷而來,夜王的神魂有微微的扭曲,雖然很快就在自身神力的加持下恢復(fù)如初,但這樣的負(fù)擔(dān)顯然還是讓他感到了不適,只能一邊控制著鏡月之鏡自行修復(fù),一邊試圖將其整個托舉離開血荼大陣的中心。
帝仲的聲音帶著疲憊的喘息,必須依賴火種的溫度才能勉強(qiáng)維持意識的清醒,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他也必須做出最后的選擇,一直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將所有的實情徹底告訴蕭千夜,總還抱著某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想給這個罪惡滔天的同修留下一線生機(jī)——夜王沒有血脈,有的只是和上天界同修命魂相連的羈絆,他若是永遠(yuǎn)的切斷和奚輝之間的這根線,就能在他成為新的陣眼之后阻斷所有人再次進(jìn)入的可能,哪怕是上天界,也不可能再將他救出來!
他一直很猶豫,也不曾將這些事情對蕭千夜如實相告,這是他隱藏在心底最深的陰霾,就算蕭千夜已經(jīng)隱隱察覺到他的某些過去,這些東西也被他小心翼翼的遮掩著從未暴露過分毫,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這一擊一旦出手,就是上天界有史以來第一次的自相殘殺!就是他和上天界徹底分道揚鑣之際!他作為那個帶領(lǐng)同修一路奮戰(zhàn)到天空制高點的人,終究要親手?jǐn)財嗨械那榱x。
他在心如刀絞的同時,蕭千夜已經(jīng)透過共存的五感清楚的知道了一切,或許受到帝仲的影響,他的面容竟然也有幾分黯然,但很快就立即消失不見,古塵切下刀氣的瞬間,他默默回憶著曾經(jīng)兩度見過的金色巨門,數(shù)萬年的羈絆第一次在他心底搖曳而起,像漂蕩的浮游不知墜往何處,璀璨的銀河在門內(nèi)穿梭,帶著真神之力,讓他們緊緊相連。
夜王吃驚的呆立,在蕭千夜的身后,竟然出現(xiàn)了終焉之境那扇金色巨門!他們離開那里不知道多少年歲了,他一次也沒有再見過這種輝煌奪目的巨門!
神思恍惚的瞬間,古塵一刀砍碎巨門,伴隨著金光迸射,仿佛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也被硬生生的掐斷,這一刻的夜王靜靜的漂浮在原地,看著金色的世界里一抹命魂被刀氣攪碎,讓他的神魂也出現(xiàn)前所未有的震蕩,鏡月之鏡四分五裂,他在一瞬間被卷入重新匯聚的血色湖泊中,立刻神魂就被無數(shù)看不見的手牢牢抓住,再也無法掙脫!
“原來……如此。”夜王漂浮在血湖里,撕裂的劇痛沒能讓他的心情有絲毫的起伏,只是抬眼望去,蕭千夜的臉映在鏡月之鏡的碎片上,呈現(xiàn)出的帝仲的容顏,那樣熟悉的臉,在此時的奚輝看來卻陌生的宛如初見,讓他心里微微一悸,數(shù)萬年的疑惑悄然解開,他們十二人,各有獨屬自己的特殊神力,唯有帝仲,他似乎除了更加強(qiáng)悍的神力和出類拔萃的身手之外,再無任何特別之處,直到現(xiàn)在他才徹底明白過來,之所以帝仲會成為預(yù)言的中心,正是因為他能斬斷上天界的羈絆!
奚輝的唇角邊綻放了一抹明媚的笑容,看著冰面上映出的容顏,朗聲道:“你要斷了我所有的退路,不讓任何人再有機(jī)會救我離開是嗎?呵……可惜,可惜你能斬斷我們之間的命魂相連,斬斷不了我已經(jīng)獲得的神力,既然如此,我也要斷了這座流島最后的生路,讓所有人,包括他,一起陪葬!”
第七百七十章:戰(zhàn)局
大地在悲鳴,流島在震蕩,他畢竟不是帝仲,強(qiáng)行斬斷命魂的羈絆之后身體也如散架的木偶失去平衡,眼見著整個人就要一并被卷入血湖之際,舒少白強(qiáng)撐著重創(chuàng)的軀體一把拉住他的手,這一次換他將這個人的胳膊架在肩膀上,頂著洶涌的碎裂之力強(qiáng)行破開逃生的路,新的陣眼已經(jīng)在快速成型,一旦夜王的力量在血荼大陣的作用下開啟新的血脈限制,尚在其中的他們就會被直接撕成碎片!
這是何等兇悍的神力!在自身已經(jīng)被血荼大陣死死束縛的同時,竟然還能爆發(fā)出讓飛垣全境為之戰(zhàn)栗的恐怖力量!若非夜王在盛怒下一時大意被自己推入其中,又被蕭千夜以帝仲之力斬斷了命魂的相連致使神魂出現(xiàn)短暫的渙散,否則他們就算拼盡全力也不可能是坐擁破軍之力夜王的對手!他該慶幸峰回路轉(zhuǎn)之下還能力挽狂瀾,眼下只要逃出去,他也好,飛垣也罷,都會迎來全新的未來!
舒少白心中激蕩,六千四百年了,這座滿目瘡痍飽經(jīng)滄桑的流島,終于能掙脫噩夢,將命運奪回到自己手中!
但他身邊的人卻以一種超乎尋常的方式衰弱下去,蕭千夜搭在他的肩膀,整個臉龐蒼白如死,那樣的白顯得有幾分奇怪的透明,隱約呈現(xiàn)出另一個的容顏,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奈和痛心在臉頰上反反復(fù)復(fù),蕭千夜是一個自幼習(xí)武,并且在參軍后更加嚴(yán)于律己刻苦訓(xùn)練的人,然而此刻壓在他的肩頭,卻單薄的仿佛一張剪影,鼻息在一點點變的輕而短,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他的身體里悄然逝去。
舒少白搖了搖肩上的人,周圍險象環(huán)生的景象沒能讓他感到恐懼,反而是這個忽然沉默的人讓他心下一凜,低聲喝道:“你清醒一點……別睡,別睡過去!”
他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昏迷著,舒少白的聲音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隔了看不見的屏障,空靈而遙遠(yuǎn),等他好不容易能睜開眼睛,竟然發(fā)現(xiàn)身處一片虛無里,周圍是浩瀚的星辰,屬于他的大星黯淡的漂浮在星位圖的中心位置,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緩慢逆轉(zhuǎn),而他的目光只在那里停頓了一秒,就下意識的挪向了旁邊——那里空蕩蕩的,曾經(jīng)牽引著他的紅色輔星不復(fù)存在。
“阿瀟……”他在迷茫中下意識的念起最為掛念的名字,在虛無中緩緩挪動自己已然僵硬的身體往那里走去,他的目光悲傷而安靜,抬起手,星辰仿佛觸手可及,也讓他在這一瞬間清晰地感到命運如鋒利的齒輪,會毫不留情的碾碎他所在意的一切。
他不明白那個已經(jīng)回到身邊的人,為何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自己的星位圖上,就好像失而復(fù)得之后,終將得而復(fù)失。
“千夜!”舒少白已然察覺到不對勁,他不得不停下來用力搖晃著這個人試圖讓他清醒,就在此時,魔刃從背后匯聚了夜王全部的神力幻化成利箭逼命而來,來不及躲避的舒少白只能孤注一擲的攔在蕭千夜身前,不想這一箭的力道宛如千軍萬馬,在直接洞穿他的身體之后依然重重刺入蕭千夜的胸膛!
這一擊讓舒少白意識一片模糊,卻讓蕭千夜倏然驚醒,顧不得胸口血淋淋一片,他立刻扶住舒少白以古塵劈開逃生的路,魔刃所化的利箭依然如影隨形,夜王的笑聲更像是從陰曹地府蕩出,統(tǒng)領(lǐng)萬獸的能力在瀕臨絕境之際被催發(fā)至極限,飛垣的百靈根本經(jīng)不起這般洶涌的呢喃詛咒,就在全境萬獸魔物癲狂的同時,一貫溫和的異族也失去理智的開始自相殘殺!
他終于掠出陣眼,撐著最后的力氣回到泣雪高原,當(dāng)冰涼的空氣再次吸入鼻中之時,蕭千夜愕然的看著眼前陌生的景象——那里還有什么雪,高原變成了海洋!
下一瞬,他聽見龍的低吼從北方傳來,他本能的想沖出去之際,又是幾聲震耳欲聾的高鳴從四面八方持續(xù)蕩起,這樣的驚魂一幕讓周圍的冰水如巨浪般砸來,舒少白眼疾手快拉住他締結(jié)屏障,同時一口鮮血逆流沖出了喉嚨,這股力量是如此的熟悉,卻比當(dāng)初吞噬了夜王的他更加霸道蠻橫!一直到現(xiàn)在他才明白,就算古代種是取而代之的種族,缺少上天界真神碎裂的自己也無法和真正的夜王相提并論!
“你快走!”來不及多想,蕭千夜只能拉起舒少白將他直接推入水中,抬手指向南方,“鳳姬在南側(cè)封印附近,百靈如此癲狂,恐怕會在失控下誤傷她,她好不容易等到你,趕緊走!”
舒少白的雙手握緊,青筋直暴,他萬萬沒有想到逃離脫身之后的第一句話,這個人竟然是讓他走!很快他就被水流沖走,被洞穿的身體劇痛難耐,但即使如此,眼下只有同樣擁有“統(tǒng)領(lǐng)萬獸”能力的他能勉強(qiáng)制衡失控的百靈,他只能將自己的聲音順著風(fēng)傳遞而出,眼中有晶瑩的液體漾得眼前模糊一片,血幾乎是從他的七竅里噴薄而出。
蕭千夜深吸一口氣,立刻翻掌,瀝空劍從間隙里落入手心,心急如焚拔劍的剎那,高空一道橙色的電光直接擊中劍身,瞬時就將分魂的聯(lián)絡(luò)一擊中斷,他咬牙抬頭,感覺到另一股熟悉的神力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靠近。
煌焰……如果冥王要在這種時候插手,他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
冥王的目標(biāo)不是他,而是他體內(nèi)那個已經(jīng)快要徹底消失的人,那道橙光在擊中劍靈之后如電流般一瞬間貫穿了蕭千夜的身體,迫使昏昏沉沉的帝仲微微一震,當(dāng)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煌焰的臉一剎那就從高空掠至鼻尖,那樣張揚的狂笑,充斥著被蠱惑之后無聲無息蕩起的黑焰,肆無忌憚的直視著他:“你能斬斷上天界的命魂!哈哈哈哈……這么無趣的羈絆終于可以被斬斷了,來,來斬斷我的!”
蕭千夜大退一步,在陣眼中斬斷夜王巨門的那一擊已經(jīng)耗盡了他全部的力量,這種時候他連提著古塵都格外吃力,哪里還有余力再做冥王的對手?
“不動手嗎?”煌焰全身迸發(fā)著危險的火,嘖嘖道,“帝仲,你隱瞞了這么久,沒有人知道你有這種能力,若非如此,奚輝應(yīng)該不至于被他們聯(lián)手推入陣眼再也無法掙脫,你真的為了外人而對昔日的同修痛下殺手了,那么上天界這么多年虛偽的和平也該徹底終結(jié)了吧?但你如今這幅模樣,我一只手就能殺了你!呵呵……你舍不得她放棄火種救你是不是?那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愛不愛你、愛不愛他,要不要救一個將死之人!”
“煌焰!”帝仲的瞳孔驟然縮緊,但無論是他虛弱的意識,還是蕭千夜重創(chuàng)的身體都無法再抗衡來自冥王的攻擊,熾熱的神力貫穿每一寸血肉,讓他眼前一片模糊,仰面倒入水中,隨波逐流不知被沖往何方。
與此同時,北方的惡戰(zhàn)仍在持續(xù),破軍端坐于云中,不知是感慨還是震驚,夜王的氣息在慢慢消失,那個一聲命令就能讓萬獸俯首稱臣的人,竟然真的被渺小的人類永遠(yuǎn)的束縛在了碎裂之中?這應(yīng)該是上天界有史以來第一次潰敗吧?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竟然也有被螻蟻踩在足下永世不得翻身的這一天!
即使沒有頭顱,他還是擺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看著天空的動作,遙遙幻想著此刻上天界會是怎樣的情景,那些貌合神離的偽神,距離墜落凡塵的時日也不會太遠(yuǎn)了。
“呵……沒人來幫你呀,夜王!逼栖娍┛┬χ曇衾飵еI諷和歡愉,目光卻穿過云霧看到了終于從地下裂縫里逃生的兩人,他笑咯咯的翻身跳起,自言自語,“看在你幫我復(fù)生的份上,這份人情還是要還的!
他加入戰(zhàn)局的前一刻,蕭奕白振臂擊退黑龍,兩人同時大退一步,明顯察覺到夜王情況有異的黑龍顯然不想戀戰(zhàn),他的眼底露出孤注一擲的狠辣,被吞噬的蛟龍之力在軀體里熊熊蕩起,蕭奕白凜然神色,赫然察覺周圍的水流變得湍急起來,隱隱透著在山市里遭遇過的雨龍之息,不等他點足換位,眼前的幻象一幕接著一幕,他被拉入蜃龍的法術(shù)中一時迷失的方向,隨即撲面而來的藥香味攪動神經(jīng),是藥龍的血夾雜著毒品撲面而來!
他掩鼻后退,風(fēng)神的屏障護(hù)住身體,黑龍嗤笑一聲,眼里細(xì)碎的冷光似針尖一樣在凌厲刺出:“好身手,可惜是個凡人之軀,若是能得到帝仲大人的指點,你會比蕭千夜棘手一千倍,可惜……真是可惜了!
黑龍明明是在他面前說話,聲音卻是從四面八方涌來,蕭奕白的神志被毒品影響,視覺又被幻術(shù)干擾,只能憑借本能還擊,赫然,他聽到一聲冷笑,再抬手已然來不及!
就在他感覺到逼命的利刃即將切過喉嚨之時,一束火光砸入冰川融水中,浩瀚的水流在數(shù)秒之內(nèi)被霧化,蕩起一片迷離的光。
蕭奕白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睛,看見一身血污的云瀟朝他飛奔而來,一只手的流火劍瞬間逼退黑龍,再頓步轉(zhuǎn)身,劍靈朝著高空刺出鋒芒的光,一劍逼出隱匿的破軍!
第七百七十一章:壓制
“弟妹!”蕭奕白驚訝的看著她,那樣明媚的身影從洶涌的冰山融雪中一劍刺出,飛舞的火焰讓視線變得霧騰騰,緊接著破軍從云端跌落,被黑龍一把卷起落在不遠(yuǎn)處的高地上。
云瀟見他無恙,心頭的巨石終于落地,蕭奕白卻神色凝重,趕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他下意識的按住肩頭原本夜咒的位置,然后低頭看著云瀟手背上泛起的淡淡咒印,擔(dān)心的道,“弟妹,你沒事吧?”
“嗯?”云瀟倒是沒注意他是在問什么,從地下裂縫中逃出之后,她發(fā)現(xiàn)雪原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地覆的驚人變化,越來越多的積雪被交錯的神力融化,泣雪高原眼見著就要變成汪洋大海,她一刻不敢耽擱的往北方趕來,遠(yuǎn)遠(yuǎn)看見黑龍攪動著海水,將之前吞噬的雨蛟、蜃龍、藥龍的能力一并激發(fā),這一瞬間她不顧上空氣里讓人的眩暈龍息,拼盡全力的將劍氣逼至極限,硬生生劈開海流來到了大哥身邊。
“這個東西……你可有不適?”蕭奕白壓低聲音,小心的指了指她手上的咒紋,夜咒解開的同時,他很明顯的感覺到那股致命的反噬之力通過云瀟留下的法術(shù)被轉(zhuǎn)移,這才讓他在短短數(shù)秒的不適之后立刻恢復(fù)充沛的靈力,他原本還有些擔(dān)心,畢竟之前濫用凝時之術(shù)導(dǎo)致反噬之力千倍萬倍的累積,可如今看云瀟的模樣怎么似乎一點影響都沒有?
疑惑的剎那,云瀟仰著頭,稀疏的光落在額頭,終于讓他看清楚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咒印,蕭奕白恍然大悟的同時,另一股擔(dān)心油然而起。
另一邊,破軍和黑龍心照不宣的互換了神色,夜王的氣息越來越淡了,誰能想到兩顆輔星被牽制無法支援,夜王竟然還是失了手!那么高高在上,統(tǒng)領(lǐng)萬千流島的上天界,敗在了一座早已經(jīng)墜天落海的孤島手中!
破軍似有惋惜,低低笑起:“看來此地不宜久留了……不過,對方好像也不打算輕易放我們離開啊!
“倒也不必急著走了!焙邶埐⒓缍,反而露出饒有興致的笑,一邊感受著高原上越來越逼近的冥王之力,一邊將目光悠然的落在云瀟身上,不滿的道,“你竟然讓她逃出了千機(jī)宮,甚至千里迢迢的趕到了白星身邊,呵呵……破軍,你是該幸運夜王敗了,要不然他怪罪下來,恐怕不論是你還是我,多少都要吃點苦頭了!
“我是故意放她過來的!逼栖姴恍嫉睦浜,抬手指著青色劍靈上搖晃的墜子,“雖然只是猜測,但好像還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幫手呢!”
“幫手?”黑龍遲疑的望過去,果不其然是察覺到什么微妙的違和感,他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不動聲色的攪起水流,幻化成無數(shù)小蛇,蕭奕白攔在云瀟身前,風(fēng)神砍碎水蛇之后,水珠順著風(fēng)濺落在兩人的身上,頓時刺激的龍息讓云瀟臉色一僵本能的揮劍反擊,水珠也立刻化成更加肉眼難以察覺的細(xì)細(xì)水針,她屏住呼吸退了一步,即使蕭奕白已經(jīng)拼盡全力的攔截了面前密密麻麻的攻擊,但背后的水流也在無聲無息的變幻形態(tài),千鈞一發(fā)之際,搖晃的劍穗里擊出另一道厲風(fēng),隱匿的魂魄不得不被迫現(xiàn)身。
朱厭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同時,每個人的神色都不盡相同,蕭奕白禁咬牙關(guān),憤怒的捏緊了拳頭,腦子一片空白,要不是大敵當(dāng)前,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以分魂大法質(zhì)問明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劍穗……竟然是藏在青魅劍的劍穗里!這可是陪伴云瀟成長,屬于昆侖弟子榮耀一般的東西!明溪竟然、他竟然讓那種罪無可恕的人藏身在劍穗里!
他默默想起那時候明溪說過的話,說是要物歸原主將劍靈歸還,而特別請人定制的那枚天征府家徽模樣的劍穗,則是為了聊表歉意。
那只丟在地上被捏碎的墟海水母,那次他擅闖進(jìn)去所謂的自言自語,他應(yīng)該更早的發(fā)現(xiàn)明溪的反常才對,從那時候起,明溪就已經(jīng)放出了朱厭,可當(dāng)?shù)艿苜|(zhì)問那個人的去向之時,明溪竟然還能坦然無畏的說跑了!那分明就是欺騙,當(dāng)著自己的面,毫不掩飾的欺騙,但他雖然生氣,還是鬼使神差的給明溪找了許多冠冕堂皇說謊的借口,安慰自己明溪只是不想在這種大難臨頭之際徒添麻煩。
那時候心中疑惑的他曾控制著骨咒暗中探查過千機(jī)宮,難怪明溪一點也不緊張,甚至欣然順了他意跟著一起去了后山墓園,朱厭原本就是白教出身,白教的法術(shù)怎么可能察覺的到他的蹤跡!
然而想起后山墓園的畫面,蕭奕白的臉色鐵青,他還能清晰的想起明溪當(dāng)時的一舉一動,想起那雙淺金色的眼眸里流轉(zhuǎn)著深不可測的光芒,那不是他熟悉的朋友,而是飛垣的帝王,保持著王者應(yīng)有的風(fēng)度,所有的語調(diào)都平穩(wěn)的聽不出任何端倪,直到最后,他彎下腰輕輕攙扶起自己,在耳邊低聲吟道:“我不會害你的!
帝王幫他拍去他肩上的雪,墓園里萬籟俱靜,明明日光清清冷冷的從頭頂輕灑而下,周圍的一切卻比黑夜更讓人看不到光明。
歉意……他哪里有絲毫歉意?無論他私自放出朱厭的理由是什么,他都不該隱瞞這么重要的事情!
相比他的憤怒,黑龍卻是笑呵呵的咧起了嘴,他早就通過吞噬墟海的六長老而獲得了那段經(jīng)歷,這個人的面容和蜃龍幻術(shù)里的一模一樣,萬萬沒想到能在這種地方見到朱厭,他譏諷的挑了挑眉毛,玩味非常的舔了一下嘴唇,低道:“這可真是見到大名鼎鼎的人物了,呵呵,我所吃掉的每一只蛟龍,都把你視為英雄呢……”
云瀟握著劍靈,手指情不自禁的收緊,黑龍在距離她很遠(yuǎn)的地方,他的聲音卻如珠落玉盤清晰而空洞,而她心底的詭笑更是肆無忌憚的搖曳,似乎是想故技重施挑起她的情緒,黑龍曖昧的輕笑:“我以為你一定很恨他呢,怎么這會反而站到一起去了?呵呵,畢竟是有過肌膚之親、床笫之私,是不是?”
話音未落,風(fēng)神率先挑起水流砸向黑龍,同時將不懷好意的壞笑阻斷,蕭奕白擔(dān)心的望向云瀟,她的手背暴起青筋,骨骼都因憤怒而格外清晰,但短短數(shù)秒的咬牙切齒之后,云瀟咽下一口沫,倏然揚起明朗的笑,劍靈依然鎮(zhèn)定的握在手中,熾熱的火沿著劍身吞吞吐吐,黑龍目光一沉,頓時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逼身而來,下一瞬,青色的劍攪動著紅色的火,兩種截然相反的色澤前所未有的融洽成一體,黑龍倒抽一口冷氣,他直接鉆入水中,同時破軍在旁凝聚魔刃斜切而過,三股力量撞擊在一起,水面轟然炸裂!
云瀟收劍穩(wěn)住平衡,她退后一步的同時,蕭奕白抓住機(jī)會再刺一劍,魔刃來不及再度凝聚,這一擊是黑龍拍打起巨浪方才勉強(qiáng)逼退,不等他們喘過這口氣,剛才站立的高地上隱隱出現(xiàn)奇特的光,立刻就意識到這是強(qiáng)大的空間之術(shù),黑龍被迫騰升鉆入云層里,破軍緊隨其后,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高地,發(fā)現(xiàn)竟是朱厭魂魄的軀體借助微弱的日冕之力,險些就讓他們泥潭深陷!
破軍不可思議的笑了,帶著期待自言自語的道:“不愧是能殺死皇鳥幼子的男人,有兩下子嘛,這是壓了一張鬼牌,出其不意啊!
黑龍卻在沉默,他沉默的不是眼下意料之外的聯(lián)手,他沉默的是一直暗中干擾云瀟的黑焰在剛才那短暫的交手之后悄無聲息的被壓制了回去,無論他如何找尋都無法察覺,他自然清楚火種并不在云瀟身上,但那畢竟是她的生命之源,只要火焰還在燃燒,黑焰就不會消失,發(fā)生了什么?她真的已經(jīng)從過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兇手近在眼前,她竟然視而不見?
云瀟提劍指向高空的兩人,揚起明朗的笑,嘲諷:“希望你的實力要和嘴皮子一樣厲害才好,兩個都是上天界的手下敗將,如今主子都敗了,喪家之犬何足畏懼?”
話音未落,一聲猖狂的笑由遠(yuǎn)及近,瞬間就在耳畔亢奮的激蕩:“說的好!”
這個聲音似曾相識,而撲面而來的赤色熱浪頃刻就將雪水全部燃燒成霧,泣雪高原第一次露出蒼白的地表,冰裂的巖石赫然暴露,云瀟豁然扭頭,一定睛,冥王的臉閃電般貼著她的鼻尖躥出,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對方瞳孔里的細(xì)絲,他的嘴角上咧著飛揚的弧度,眼底赤芒和黑焰同時迸射而出,一抬手,黑龍在他掌下化作古塵,再抬手,一刀將云瀟逼退百米,不等她站穩(wěn),冥王的身影如影隨形,帶著凌駕萬物之上的非凡神力,第三刀,腳下的土地寸寸開裂,轉(zhuǎn)瞬就在高原上劈十字大裂谷!
冥王就站在裂谷的上空,迎著烈風(fēng)傲然冷笑:“就算是喪家之犬,打狗也要看主人!
云瀟揉了揉痙攣的手臂,冥王的目光卻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蕭奕白。
第七百七十二章:輕蔑
他握著這柄特殊的古塵,黑龍在他的手心里,一雙眼睛浮現(xiàn)在刀刃上,看著冥王意猶未盡的神情,笑意滿滿的道:“我原本還想再讓這家伙陪你玩一玩,雖然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我也不覺得他能真的殺了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過奚輝會意外失手?jǐn)”钡故亲屛液芤馔猓饙u是早就脫離天空的流島,既然大難不死,我也不會趕盡殺絕,但是你……你身上那份沉睡至今的力量,當(dāng)真一點也無法再次蘇醒了嗎?”
蕭奕白站在十字大裂谷的邊緣,浮云、冷風(fēng)、冰浪和熔巖都在身側(cè)呼嘯,而和他不遠(yuǎn)不近的對望著的人,正是傳說中上天界的冥王煌焰,早在北岸城事變之后的軍閣秋選上,這個人就曾以荒地流民的身份過來試探過弟弟,之后雙王一戰(zhàn),天域城險些被夷為平地,他曾清楚的聽到高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龍鳴聲,以及遠(yuǎn)在千里之外依然讓人不寒而栗的熾熱氣息,那時候他就知道除了對飛垣恨之入骨的夜王,還有一個更加危險的角色一直隱而不發(fā),默默注視著孤島上發(fā)生的一切。
直到今天冥王站在他眼前,那么神采飛揚的少年俊朗,卻讓他的心一點點如墜深淵,理智在瞬間就做出了唯一的判斷,這個人……比夜王危險。
冥王這一刀劈開了千丈深淵,但奇怪的是,裂谷下方有什么洶涌的熱浪在沸騰,連原本蒼白的巖石都開始因炎熱而泛起紅色,仿佛是一場血與火的死亡盛宴,毀滅的氣息躥出升至云層,模糊不清的死靈哀嚎聲呼嘯著聲響徹天空,泣雪高原的上空倒映著煉獄一般的幻象,不停有光影拖著火光長長墜落,騰起窒息的黑霧。
煌焰抿了抿嘴,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竟有片刻的凝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自言自語:“看來還沒有徹底被血荼大陣的力量束縛住呢,奚輝這是要做什么,他該不會是想把整個泣雪高原都拖入陣眼陪葬吧……”
他笑呵呵的說著話,然后憑空再次跳躍,蕭奕白面色蒼白,心里陡然升起某種不祥的預(yù)感,只是頃刻之間,地基深處的血色熔巖一般吞吐而出,如萬道血亮的流星,數(shù)秒之后,第一波血潮從裂谷里翻騰而出,巖石發(fā)出“滋啦”的恐怖聲響,讓所有人都被迫往更高的地方撤離,然而冥王也在同時有了動作,他的速度快到肉眼無法看清,在蕭奕白的鼻尖嗅到對方獨特的神力之前,一刀就從腰間貫體而過!
冥王手中的古塵雖是神力凝聚,但這一刀也足以讓他斃命!蕭奕白忍著劇痛,感覺靈魂都在劇烈的搖晃快要被剝離身體,緊接著煌焰的臉就再次笑嘻嘻的出現(xiàn)在眼前,他只覺身子一輕,不知被什么東西抬了一下已經(jīng)向上升起,冥王微微頓步,眼珠一轉(zhuǎn)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云瀟,她的火焰化成細(xì)細(xì)的線拉扯住蕭奕白,另一只手奮力的提劍刺出,在他退步的一剎那將重傷的人搶了回去!
“破軍!壁ね跆鹗种,眼神直直地看著云瀟,命令,“不要讓她插手!
“是!逼栖姷托σ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冥王的實力,也比任何人都了解這是怎么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瘋子,雖是萬年前誅殺自己的對手,但眼下時過境遷,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他立刻就轉(zhuǎn)投麾下匯聚魔刃逼退云瀟,在魔刃的幾番橫掃下,細(xì)細(xì)的火焰絲線被攪斷,蕭奕白撐著一口氣勉力穩(wěn)住平衡,才落到地面就驚覺腳底仿佛踩在火油上,夜王的神力散落在血色的熔巖中,似乎是要將高原的一切全部吞噬殆盡!
“大哥!”云瀟想拉住他的衣袖,但破軍沒有再給她出手的機(jī)會,兩人在半空中一陣激烈的搏斗之后,冥王已經(jīng)一步一步踏著空氣走到蕭奕白身邊,他微微低頭垂目,認(rèn)真的打量著這張孿生的面孔,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卻真的讓他感覺到了截然相反的氣質(zhì),只是眼下他的面容蒼白,冰藍(lán)色的眼睛空洞默然,宛如風(fēng)燭殘年的老者,這樣的反常讓煌焰稍稍遲疑,他抬起一根手指上揚,神力的引線直接洞穿了蕭奕白的身體,半晌才不可置信的笑起來,“凝時之術(shù)嗎?看來你這幅正值青年的容貌只是自欺欺人了,你還能活多久?讓我算算……三年、五年?呵呵,應(yīng)該不會超過六年吧!
蕭奕白咽下一口淤血,他自然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但如此精準(zhǔn)的數(shù)字從冥王口中念出,還是讓他有了數(shù)秒的震驚,煌焰的眼神冰冷而銳利,如果說已經(jīng)墜落的紅星對帝星的影響是牽引,那么一直以來他更為注意著那顆的白星,就是壓制著帝星更為重要的輔星,雖然黯淡甚至岌岌可危,但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帝星才能始終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
冥王的思緒是在很久之后才凝聚起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一時間竟有無數(shù)復(fù)雜的感情涌了上來,他靜靜看著蕭奕白,仿佛眼前這個白衣如雪的男人是一個轉(zhuǎn)瞬便會消失的幻影,許久,冥王的眼底出現(xiàn)罕見的溫和,淡淡開口:“我可沒有耐心再等你六年了,先殺了你,讓屬于帝仲的力量回歸舊主,再逼著那只小鳥供出火種,呵呵……反正箴島也保住了,你也可以死而無憾了吧?”
話音剛落,來自冥王的那束游走在蕭奕白體內(nèi)的引線分出成無數(shù)根直接刺穿內(nèi)臟,隨后刺穿皮膚,重新凝聚在煌焰的指尖,他是期待的,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對方那雙冰藍(lán)色的瞳孔,等待著死亡的瞬間那里會迸射出熟悉的金銀異色,蕭奕白按著胸口,能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刺骨的冰涼,眼睜睜看著發(fā)梢被奇異的力量覆蓋緩緩變白,皮膚也在同時出現(xiàn)垂老的皺紋,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從千瘡百孔的身體里流逝,他卻無法使上勁,只能被動的站著,連動一動手指都再也無法做到。
“大哥!”云瀟被破軍阻攔在百米外,定定地看著冥王身前的那個正在老去的人,她幾度伸出手,又幾度被破軍逼回,眼見著蕭奕白闔了一下眼,滿臉都是恐怖的冰裂紋理,仿佛他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尊冰雕!她深吸一口寒氣,情急之下再無遲疑,直接抬手將青魅劍丟了出去,青色的劍靈劃過一道鋒芒的光,而冥王微微扭頭,只用拇指和食指就輕輕扣住了那柄擊向自己的長劍。
煌焰似笑非笑的看著云瀟,“呵,要是你的遺骸所化赤麟劍,興許還能傷到我,這種人間的東西,不自量力。”
他的指尖捏合,那么強(qiáng)大的力量,“咔嚓”一聲就將劍靈徒手捏斷!而就在他不屑一顧丟下殘刃的瞬間,一個矯健的身影從他眼皮子底下鬼魅般閃爍了一瞬,隨后蕭奕白就離開了他的視線,再等冥王好奇的追著這抹殘影望過來,只見朱厭攙扶著重咳不止的蕭奕白安穩(wěn)的落在旁邊,他的靈力能結(jié)成牢固的屏障,讓腳下已然如火如荼的巖石不再傷人。
“大哥!”云瀟松了口氣,流火劍逼退破軍立刻沖向蕭奕白,她慌張的連聲音都走了調(diào),急忙用皇鳥的火焰穩(wěn)住大哥的心脈,柔和的力量如溫暖的泉水,讓蕭奕白已經(jīng)冰裂的身體緩緩恢復(fù),然而那一頭灰白的長發(fā)卻讓面龐顯得無比憔悴,仿佛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疲倦,蕭奕白微微搖了搖頭,雖無法言語,但還是輕輕張了張口,讓她放心。
煌焰仍在微笑,只是目光悄然轉(zhuǎn)向了朱厭:“從我手下?lián)屓耍愕故怯悬c膽識,只可惜我的能力,是最適合你這種魂魄之軀的!
他抬起一根手指輕蔑的指過來,神力直接擊穿了法術(shù)的屏障,像絲線一般攪入朱厭的魂體,朱厭低著頭,看著心臟的位置那根細(xì)細(xì)的線,他一動也不想動,他是一個自幼飽經(jīng)磨難的人,也在鏡月之鏡的虛幻時空里品嘗過人生最錐心的痛,他本來也沒有打算茍活下去,若是能在徹底消失前為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讓她對自己有一秒鐘的原諒,那也不枉此行。
然而,在冥王死灰復(fù)燃之力攪動魂體的一瞬間,云瀟的手心吞吐著火色長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在回神過來之后,火焰燒斷了絲線,她微微喘息,用盡全力的閉了一下眼,衣袂迎風(fēng)飛舞,黑發(fā)垂落雙肩,她的每一個動作在朱厭的眼里都明艷照人,唯有那張臉龐蒼白如紙無一絲血色,云瀟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而冰冷:“這是還你剛才救大哥的恩,我不欠你!
他呆了一下,才發(fā)出嗤之以鼻的苦笑——這家伙,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煌焰的眼神沉郁而凌厲,風(fēng)中飄來熟悉的氣息,讓他一瞬間幾乎停止了呼吸,隨即揚起令人不安的笑,原地不動朗聲道:“云瀟,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救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