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姬大人會稱呼千夜為‘弟弟’?”蕭奕白偷笑了一聲,瞥見她臉上一瞬的陰暗,尷尬的咧著嘴,哪里敢攀這門親,趕緊原地站住,“那是我弟弟命好,高攀了弟妹,我也就沾沾光罷了,不足掛齒!
“呵……命好?他要是命好就不會撞上夜王了!兵P姬冷不丁的嘲諷,陰沉著臉一揮手,“不對,準確來說,命好就不會和上天界有交集,這么多年除了他們自己人,和他們沾上關(guān)系的都是倒霉,哼,自恃為神?衰神、喪神也是神,倒是和他們挺般配!
蕭奕白張了張嘴,感覺自己說什么都不合適,決定先緩和一下氣氛,干脆挪走了目光,假意打量起來。
鳳姬也不理他,一個人踏上同族的遺骸,他一早就知道冰河水流中蘊含著深厚的靈鳳之息,以至于在這條大河的流經(jīng)途徑附近,連魔物也會忌憚三分知難而退,早些年他因為好奇這股力量究竟是從何來而,曾經(jīng)暗中沿著水流找尋,終于在冰河源頭下方發(fā)現(xiàn)了這一處水下墓地,那時候他遠遠的看見沉睡在其中的女子,不敢靠近而悄然離開。
“跟上來吧,不必介意,他們害死多少人?活該被人踩在腳下!兵P姬回頭看著他,余光瞥過滿地的白骨,語氣卻是冷淡的聽不出任何起伏。
蕭奕白這才深吸一口氣踏上滿地的遺骨,雖然已經(jīng)死去數(shù)千年,他竟然還能依稀聽見哀怨的啜泣聲,似不甘,又似驚恐,更多的則是怨恨和詛咒,讓他渾身不自在,鳳姬輕笑著,足尖微微動力,火光以她為圓心輕撫過整片墓園,讓月白花也隨之搖晃的更厲害,然后那些若有若無的聲音就消失了,四下里一片死寂。
“這么多年了,還是不知悔改!兵P姬自言自語的喃喃,眼里是輕蔑不屑的光澤,環(huán)視一周,又道,“殘留的靈鳳之息比我離開之時強烈了很多,她就是在這里復生的吧,想必是火種重新燃起來時候再度灼燒了這些遺骸,難怪月白花的長勢如此茂密,正好,之前我擔心自己的力量不夠,有她留下的這些,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
蕭奕白一時失神,想著鳳姬的話——她是在這里復生,也是在這里徹底死去。
“您要做什么?”蕭奕白很快回神,不去多想過去的磨難,又疑惑不解的看著她,見她輕笑著將手指放在唇心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繼續(xù)領(lǐng)著他往墓地更深處走去。
白骨堆積的越來越多,月白花也更加濃郁撲鼻,鳳姬這才停下腳步,淡道:“那一年為了一己之私,他們出賣了自己的國家,也為箴島今日的碎裂之災(zāi)埋下惡果,一晃幾千年過去了,可每次我回來,他們還是像死去的那日一樣冥頑不靈,可悲啊,澈皇賜予他們永生的火種之時,也沒想過會把他們變成這幅貪得無厭的樣子吧?”
罕見的,鳳姬的臉色竟有一瞬間的茫然,喃喃說道:“不過他們的遺骸上至今仍然殘留著靈鳳之息,這些靈力會順著冰河之水流入每一條支流,讓雪原上猖獗的魔物稍作收斂,也算是這么多年以來他們唯一的貢獻了,眼下陣眼的決戰(zhàn)隨時都會來臨,夜王獨屬的‘統(tǒng)領(lǐng)萬獸’之力會讓飛垣上的所有魔物趨之若鶩的匯聚過來,而他們僅存的這點靈鳳之息,遠遠不夠!
“所以……”蕭奕白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鳳姬點點頭,掌心的流火劍微微一抖,熾天鳳凰呼嘯而出,頓時整個墓地的溫度開始快速攀升,原本還冷的他直哆嗦的水下驟然變得炎熱起來,奇妙的火焰是繞過他的身體,沿著這一路走來的遍地白骨如洪水一般傾瀉而去,月白花映照著火光,一點點凋零,最終融為一體。
鳳姬低喝一聲,催動自身火種再次灼燒起同族遺骸,靜謐了幾千年的水下墓地發(fā)出咔咔的碎片聲,白骨中的哀嚎不受控制的爆發(fā),火焰中恍然閃過無數(shù)張形形色色的臉,都是齜牙咧嘴痛苦不堪的神態(tài),指著她憤怒的斥責:“鳳若寒!幾千年了!你把我們困在這暗無天日的水下幾千年了!如今竟然還要故技重施,當年你就是火種之力殺害同族,你、你太過分!”
“我過分?”鳳姬直視著火焰中那些早就被遺忘的面孔,她的內(nèi)心仿佛被拉回到幼年時期絕望又無助的日子里,一抖衣袖厲聲駁斥,“那是你們自找的,是你們出賣箴島,害的生靈涂炭,是你們助燃起血荼大陣,讓千百萬無辜的百姓因此喪生!靈鳳族自稱為百靈之首,一貫受到飛垣眾生的愛戴,可你們和夜王座下那幾只吃人的魔物有什么區(qū)別?人家好歹從不掩飾自己的惡,你們呢!滿口仁義道德,干著畜生不如的勾當!”
火焰中的容顏在高溫下開始扭曲,真的像恐怖的惡靈一樣攪成一團,鳳姬沒有再給他們發(fā)聲的機會,熾天鳳凰的羽翼鋪展到最大,白骨終于湮滅成細細的灰,如水珠一樣慢慢的向上浮起,鳳姬喚回熾天,鳳凰從她心口鉆入身體,然后從掌心重新幻化成流火劍的狀態(tài)一劍落下!
水下墓地劇烈的顫抖,結(jié)界開始崩塌,這些凝聚著靈鳳之息的“水珠”流入冰河之源,將順著水流奔襲的方向無聲無息的流經(jīng)整座雪原。
鳳姬一瞬間就注意到外圍幾只蠢蠢欲動的水魔蛇躲閃不及被直接吞噬,咬牙命令:“殺掉水中所有來自倉鮫的水虺,這是你們最后能為箴島做的貢獻了!
蕭奕白將手探入水中,內(nèi)心也在跌宕起伏,這股力量比之前強悍了數(shù)百倍,并且夾雜著月白花的神力,讓水都呈現(xiàn)出月光一般皎潔的色澤,鳳姬給他使個了眼色,兩人一前一后掠出冰河之源。
“倉鮫也來了?”蕭奕白心有余悸,一陣陣的后怕,鳳姬點點頭,凝視著水面解釋道,“從昆侖回來途徑碧落海的時候我就隱約有感覺,不過對方很謹慎,我也不想那么快打草驚蛇,你該清楚夜王回到飛垣的第一件事就是釋放倉鮫,那是因為倉鮫是海之聲的本體,在自然之中除了天地就是大海的力量最為浩瀚無窮,所以他要拿回海之聲幫助恢復受損的身體,蕭奕白,泣雪高原雖然是雪原,但是以夜王之力,將整座雪原的冰山全部融化又有何難?我必須提前堤防!
話音未落,一個綠色的身影騎著白虎從冰川中飛奔而出,雪瑤子驚喜萬分的看著久未露面的鳳姬,直接從白虎背上腳不著地的飛出,一把抱住了她。
鳳姬費了好大勁才把掛在自己身上哭個不停的女鬼拽下來,雪瑤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啜泣著,又忽然想起更加重要的事情,一時間語無倫次半個字也說不清楚,鳳姬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暖的火焰從鬼魂的軀體中緩緩而過,看了一眼身旁的蕭奕白,安慰道:“好了好了,快別哭了,你想說的事情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雪瑤子,岑歌現(xiàn)在在哪里?我有事要找他!
“他他他……”雪瑤子一個字連續(xù)說了三遍,焦急的給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深吸一口氣鎮(zhèn)定下來,“白虎軍團從千機宮撤離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去了,鳳姬大人,岑歌、岑歌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嗎?”
“是真的!兵P姬不再隱瞞,簡單的把始末如實相告,雪瑤子張大嘴巴,兩只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鳳姬嘆了口氣,對蕭奕白說道,“我們?nèi)デC宮會和吧。”
“好!笔掁劝字朗玛P(guān)重大不敢再耽擱,就在此時,鳳姬目光一沉,緊盯著一座巨大的冰川,流火劍毫無預兆的出手,一瞬將其砍成粉末,厲聲喝道,“什么人,出來!”
出乎意料的,走出來的是一個軍裝青年,蕭奕白趕緊按住鳳姬的手,低道:“是南靖,白虎的副將!
鳳姬遲疑的頓了頓,蕭奕白已經(jīng)大步跑到他身邊,不可置信的問道:“南靖,你怎么會在這里?”
第六百六十三章:入侵
南靖也是警惕的看著不遠處的鳳姬,這個人一劍將他藏身的冰川砍成碎片,然后冰塊在熱力的作用下迅速化成煙霧,她的身邊站著一個透明的鬼魂,那無疑是前不久守在冰河之源的禁地神守雪瑤子。
“呀!南靖,你怎么還沒回去呢!這滿臉胡子拉碴的害我差點沒認出你,好端端一張清秀的臉蛋,可不要學你們軍營里的臭男人搞的臟兮兮的,一點也不好看了!”雪瑤子認出他,一晃就來到他身邊,熱情的挽著胳膊向鳳姬介紹,“鳳姬大人,這是白虎的副將叫南靖,那會我和飛鳶守在這里保護小殿下,他也在附近一直蹲守,您放心,他不是壞人。”
鳳姬微微一笑,這個拘謹?shù)哪贻p人有一雙清澈的眼睛,雖然很明顯對她有幾分忌憚,還是保持著軍人的風度挺直背脊的站著。
雪瑤子雖然是個女鬼,但性格開朗,根本不介意自己的軀體可以直接穿過他,笑呵呵的問道:“最近魔物橫行,你一個人在這里會遇到危險的,我的白虎借給你,你快回去吧!”
她說著話,白虎已經(jīng)順從的湊了過來,果然是和主人一模一樣的脾氣,直接用頭一頂,差點將他摔倒背上。
“雪瑤子,別鬧!兵P姬忍不住笑了,抬手制止,她開了口,那只白虎像遭遇了莫大的委屈一樣“嚶嚶”喚了幾聲,鳳姬招手把它喊到自己身邊,只是溫柔的摸了摸白虎的額頭,原本應(yīng)該兇悍的白虎立刻就像一只小奶狗一樣晃起尾巴,南靖看的目瞪口呆,直到雪瑤子推了他一把才赫然回神。
“南靖,自己人!笔掁劝茁詾閷擂蔚乜攘艘宦暎粍勇暽陌醋∷o張的手,驚訝的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人嘴邊的胡子密布,看起來真的是許久沒有認真修理過了,他四下張望著,嘀咕道,“只有你一個人?你怎么會跑到這里來,白虎的巡邏路線應(yīng)該不包括冰河之源吧?還有,不是說你們已經(jīng)從千機宮撤離,暫且駐營在七十里外的伏龍鎮(zhèn),你怎么沒和小謝一起?”
“大哥!蹦暇富剡^神來,雖然是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他不用想都知道這個人不是少閣主,而是他的同胞兄長蕭奕白,可能是經(jīng)歷了前段日子太多意外的事情,此刻的南靖鎮(zhèn)定的站著,倒是一點也不驚訝為什么這個明面上的“人質(zhì)”會突兀的出現(xiàn)在這里,還和百靈之首鳳姬站在了一起,他想了想,回道,“之前少閣主讓我?guī)е鴰讉信得過的兄弟在此地守候,他離開之后,我總覺得他可能還會回來,所以就一直沒有撤離!
蕭奕白看著比他驚訝的多,未曾料想這期間還發(fā)生過這么復雜的過往,自己背后也是驚出一陣冷汗,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問道:“最近雪原上可有什么反常的情況?”
“反常?”南靖聽到這兩個關(guān)鍵字,立刻臉色就陰沉下來,回答道:“冰川之森和泣雪高原本就臨近,那里的封魔座被破壞之后,眼下已經(jīng)無法再度深入,禁地的魔物和雪原上的魔物一起跑了出來,甚至聯(lián)手襲擊了雪城,好在天馬那邊及時救援這才沒造成太大的傷亡,您要說反常的話,我記得趙將軍當時蜂鳥傳信中曾經(jīng)提到一件事情,說是有一只從未在飛垣上見過的奇怪生物從雪城逃走了,他們嘗試追捕,但是沒有成功!
蕭奕白心下一驚,和鳳姬心照不宣的互換了神色,低聲追問:“趙將軍有沒有具體描述那東西長什么樣?”
南靖點點頭,回憶道:“據(jù)說是牛身蛇尾,鼻腔噴火,口中吐水。”
鳳姬眉頭緊蹙,這種描述顯然讓她想起來什么東西,不可置信的脫口問道:“是不是有九個腦袋?”
“對對對,有九個腦袋!莫非這怪物您認識?”南靖這才想起來最為重要的信息,趕忙點頭。
鳳姬更加疑惑了,牛身蛇尾,能噴水火,這無疑和傳說中對九嬰的描述是吻合的,根據(jù)《淮南子·本經(jīng)訓》記載:“逮至堯之時,十日并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皆為民害。堯乃使羿誅鑿齒于疇華之野,殺九嬰于兇水之上,繳大風于青邱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萬民皆喜,置堯以為天子!
蕭奕白驚出一身冷汗,眼神里射出銳光,提醒道:“九嬰……這東西我聽千夜提起過,說是東濟島的時候就藏在遙海之下,似乎是夜王的眼線,但是撞見他們之后沒有交手就逃了,天馬在雪城遇到的那只九嬰,莫非也是夜王座下馴服的兇獸?”
“要是單單這一只還好辦,就怕……”鳳姬凜然神色,雖然口氣還算平淡,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每個人感到內(nèi)心煎熬:“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傳聞中這六只魔物為禍一方,堯派遣后羿前去捕殺,在北方的兇水中殺滅九嬰,在東方的大澤地射殺大風,天上的十個太陽射下來九個,接著殺死猰貐,在洞庭湖砍斷修蛇,最后在中原一帶擒獲封豨,傳說姑且不談,這些兇獸我也沒有全部見過,但……”
她按住心口,短暫的沉默讓氣氛變得緊張無比,火種特殊的相連讓前代溯和澈的記憶一點點在腦中浮現(xiàn),過了一會鳳姬的那雙眼睛寧靜堅定,不容置疑,認真說道,“雖然分布在遙遠的流島上,但它們是真實存在的,如果夜王已經(jīng)恢復,那么驅(qū)使它們齊聚飛垣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夜王的能力就是‘統(tǒng)領(lǐng)萬獸’,若是這么多兇獸都在飛垣附近蟄伏,眼下四大境魔物猖獗的情況就能說得通的了。”
蕭奕白只是靜靜聽著就已經(jīng)捏出了一手粘稠的冷汗,南靖或是對鳳姬口中的這些魔物不甚了解,但他是從小就愛鉆研奇聞怪談,自然是早就在各種書籍中聽聞過它們的傳說,如果夜王如此大費周章,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他肯定早就起了疑心,不得不設(shè)局堤防著弟弟,而這樣的變數(shù)會讓結(jié)局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無法預料!
鳳姬盡量輕描淡寫的說著話,安慰著面前嚇到一動不動的鬼魂,囑咐道:“雪瑤子,你先回去,告訴其他幾人多加注意禁地里魔物的動向,自己也要小心!
“需要……我們支援嗎?”南靖上前一步,雖然試圖裝出很淡定的樣子,可語調(diào)里卻透著焦灼,蕭奕白皺眉想了想,他畢竟還是當過幾年白虎的正將,對軍隊的日程還是熟知于心的,低道,“白虎五支分隊分散在雪原各地,原本相互支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別提統(tǒng)一調(diào)度了,況且我知道最近你們很忙,早就超負荷在工作了,分不出人手去對付更加危險的兇獸……”
“可保護國家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軍閣絕不對對魔物屈服,就是死,也要和魔物同歸于盡!”南靖毫不猶豫的打斷他,這般堅定如鐵的說辭反而是讓蕭奕白尷尬的笑了一下,把身子湊前一點,抬手就敲在對方腦殼上,南靖被他敲得兩眼冒金花,又聽見耳邊傳來訓斥,“你才多大?開口閉口要死要活的,到底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南靖委屈巴巴的摸著額頭,小聲嘀咕:“訓練的時候教官都是這么說的,少閣主也是這么說的!
“少聽他們洗腦,以卵擊石、螳臂擋車,那就是白白的犧牲,一點用都沒有!笔掁劝渍Z重心長的看著他,這孩子果然是和從前一模一樣,雖然自己是他的長輩兼上司,可每次說話都是毫不客氣,把一貫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自己襯托的更加游手好閑,但即使對方語氣不容置疑,蕭奕白還是搖了搖頭,回道,“南靖,那不是普通人可以對付的東西,你們守護好百姓的安危,這才是你們的職責所在,飛垣才經(jīng)歷碎裂之災(zāi),又被毒品攪得烏煙瘴氣,你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交給我吧!
“哦!辈桓以俜瘩g,南靖乖乖應(yīng)了一聲。
蕭奕白看他這樣,畢竟是自己曾經(jīng)共事的下屬,又不忍心苛責,只能催促:“你快回去,你脫離部隊一個人守在這里已經(jīng)是違背軍令,別是閣主不在,連最基本的規(guī)矩都忘了,就不怕他回來又要罵你?”
“少閣主什么時候回來?”完全沒有介意他的話,南靖本來還不太開心的眼睛瞬間閃閃發(fā)亮,像個興奮又期待的孩子直勾勾望著他,蕭奕白也跟著眨眨眼睛,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立刻改口說道,“馬上就回來了,所以那幾只外來的魔物你們就少操心了,讓他自己去吧,你不信我,你總要相信他的!
“嗯,我信他的。”南靖一秒都沒想就接了話,把尾音咬得很重,仿佛心中一顆巨石終于落地,他認真的對幾人鞠躬告別,鳳姬暗暗給雪瑤子使著眼色,低聲囑咐:“你跟著他,別讓他出什么意外!
“哦……好的!”雪瑤子先是一愣,隨即就牽著白虎拉著他一起走了。
鳳姬重新看向蕭奕白,眼神鋒芒外露:“我們也該走了,去千機宮看看情況吧!
說罷兩人立刻啟程,往雪原中心趕去。
第六百六十四章:紀念之物
昆侖山論劍峰之巔,云瀟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醒來,本能的從敞開的窗子往天空望去,孤云寡霧的雪峰依然平靜如初,她一直在等待的人也尚未回來。
她愣了好一會,有莫名的失神,然后掰著指頭算了算時間。
上天界的時間和外界有異,她知道這度日如年的半個月在蕭千夜看來可能僅僅只是過去了一會會,但還是架不住每天擔心的情緒瘋狂的蔓延,像毒藥一樣攪得她坐立難安,這會才從短暫的睡眠中蘇醒,云瀟又開始止不住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滿腦子都是一萬個理由想親自過去找他,然而每當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踏出門,又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他的千叮萬囑,不得不縮回房間,呆呆坐著窗邊看著天。
昆侖的魔氣已經(jīng)在師兄師姐的協(xié)力清退下消散的差不多了,自從前幾日蕭奕白和鳳姬向她告別回飛垣之后,身邊就只剩下一個鳳九卿還陪著,可那家伙每天神出鬼沒的各種找不到人,只能留她一人無聊的發(fā)瘋。
雖然天澈和唐紅袖每天都會過來看她,但是昆侖山眼下畢竟傷病眾多,她知道事有輕重緩急,每次只是稍微聊幾句就會讓他們回去忙。
不得不說,這半個月的生活過得極其煎熬,她像個望眼欲穿的傻子,苦苦等著那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的人,或許是因為上天界此行兇險,為了不讓她留在劍靈上的魂魄受到傷害,蕭千夜應(yīng)該是又用了什么特殊的神力封住了劍鞘,每次她想探個腦袋出去偷看一下到底怎么樣了,每次都被逼了回來,只能感覺到他在一個靈力非常殷實的地方,應(yīng)該沒有遇到太大的阻攔。
云瀟靠著窗子,自言自語的嘀咕起來:“我也沒有那么拖后腿吧……”
“拖誰的后腿?”話音未落,天澈拎著一包糕點推門而入,笑吟吟的望向守在窗邊的師妹,玩笑道,“今天怎么不賴床了?”
“我哪有賴床!”云瀟從他手里搶過糕點鋪在桌上,捏了一塊就往嘴里塞去,邊吃邊抱怨道,“我這次回來一次也沒有賴過床了,反而是師兄,一天來的比一天晚!
天澈笑呵呵的,雖然假意蹙了下眉頭,但語氣里還是掩藏不住的寵溺,罵道:“你說話要講點良心好不好,為了給你做吃的,師姐兩個時辰前就起來了,她今天要去給連震換藥,你知道連震那家伙看著沒大事了,其實滿身都是傷,每次換藥都是一整天,師姐怕你餓著,老早就把我喊起來等著這包桃酥送過來,你還嫌我來晚了,真是不知好歹。”
云瀟朝他做了個鬼臉,嘴角向上咧出大笑:“那我還得謝謝好師兄專程跑這一趟給我送好吃的,是不是耽誤你去教導新弟子上早課了?”
聽見這樣陰陽怪氣的問話,天澈也懶得理她,回道:“最近不用上早課,傷勢重的留在鹿吾山治療,輕傷的已經(jīng)可以回去自己調(diào)養(yǎng)了,倒是你,你怎么樣了?”
“我身體好得很!痹茷t連忙低下頭去,一秒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么,轉(zhuǎn)著眼珠趕忙沒話找話的說道,“師兄,我餓不死的,你們要是忙的話不需要每天過來看我,我不會亂跑惹麻煩的,你們放心吧!
天澈頓了頓,下意識的往窗外望了一眼,也在擔心那個遲遲未歸的人,但只是一瞬之后他就收回視線,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眼繼續(xù)有一句沒一句的陪她聊天,忽然視線一凝,發(fā)現(xiàn)那身紅色長裙已經(jīng)洗曬干凈掛在了衣架上,正好清晨的日光從窗子里傾斜而入,竟然讓裙擺熠熠生輝,好似真的有一團極為艷麗的火在燃燒。
他情不自禁的抬了一下手,明知故問的笑道:“你平時洗完衣服都是隨手就扔進衣柜里,從來沒有這么細心的掛起來,連褶皺都被燙平了吧,到底是誰給你買的啊,這么喜歡?”
云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臉頰一紅,罵道:“師兄你又拿我尋開心,我等著他回來再穿呢!
“穿給心上人看的?難怪這么細心!碧斐汗匾宦曅α顺鰜,瞥見這個一貫大大咧咧的小師妹眉間居然有羞澀的神態(tài),暗自感慨,“一轉(zhuǎn)眼你都嫁人了,連震怎么說著……叫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呀,最開始大家都以為你只是喜歡捉弄他玩,誰能想到一晃這么多年,你倆倒真的喜結(jié)連理,昆侖山許久沒有這種喜事了,你別看師父表面上平平淡淡的,心底可開心了,最近走路都帶風呢!
“好師兄,你快別取笑我了!”云瀟握住他的手,可憐巴巴的哀求起來,天澈看著好笑,更是早就習慣了她這副裝腔作勢的模樣,用手指勾了一下鼻尖,貼近耳根繼續(xù)念叨,“等你們手頭的事情都忙完,你是準備和他一起長居在飛垣,從此做你高高在上的閣主夫人,還是干脆想辦法把他騙回昆侖山呀?”
“師兄,你、你為什么這么說……”云瀟一驚,握著的手不經(jīng)意的劇烈一顫,“他已經(jīng)不是什么閣主了,飛垣也、也……”
她不知該如何繼續(xù)這個話題,只覺得悲從心起,無法道明,天澈反手按住她,掌心的溫暖如淡淡的清泉,臉上也依然是那副溫柔的笑:“我雖至今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我很清楚千夜不是會背叛國家之人,他有他的苦衷,也有他的無奈,所以你才會愿意在他身邊,甚至愿意嫁給他,生死與共,這就說明他一定還是曾經(jīng)那個初心未泯的師弟。”
這樣沒來由的信任讓云瀟喉間一陣哽咽,點著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天澈像小時候一樣捏了捏她的臉頰,哄道:“別哭別哭,從小你一哭我和千夜就要挨師父的罵,快別哭了,他老人家雖然人在鹿吾山,耳朵可尖著呢!現(xiàn)在千夜不在,我可不想一個人挨罵!
云瀟趕緊點頭,抹了抹眼淚,天澈倒了一杯水,試了溫度之后才遞過去,云瀟輕輕將茶杯握在手心,這種溫柔她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過的,哪怕是蕭千夜,他都沒有天澈這樣的魔力能讓自己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一樣任性撒嬌,忽然她抬頭偷偷望了一眼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不由的咬了咬嘴唇,半天才像下定某種決心一樣認真的問道:“師兄,靈音族的壽命和普通人類沒有區(qū)別,這么算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時候給我找個嫂子?”
“咳咳……”天澈本來在漫不經(jīng)心的喝茶,突然被她問起這種意料之外的問題,頓時驚得一口水嗆著喉嚨重重咳了起來。
云瀟嚇了一跳,諂媚的湊過來給他揉了揉后背,但如此失態(tài)的師兄反而是讓她來了興趣,一點點蹭過去黏著對方的肩膀追問:“干嘛反應(yīng)這么大?是不是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快和我說說,趁著這幾天無聊,我來給你牽紅線呀,你不會也想像師父那樣,一輩子都是一個人吧?”
天澈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拎著衣領(lǐng)又把她扔回座位上,片刻后才低低道:“你每天腦子里都在想什么花里胡哨的東西,真這么閑得慌就去鹿吾山幫師姐看著藥爐子!
“是你們不讓我去的!痹茷t氣呼呼的摔下一句話,天澈這才尷尬的抿抿嘴,想起來師姐的叮囑——因為明姝也住在鹿吾山的弟子房,為了不讓兩人撞上再惹出不快,這幾日他們找著各種借口把云瀟留在論劍峰,好在一心只惦記著蕭千夜安危的小師妹并沒有想這么多復雜的事情,這會突然失誤差點說漏了嘴,天澈趕緊笑呵呵的轉(zhuǎn)移話題。
這樣的欲蓋彌彰反而讓云瀟眨著眼睛恍然大悟一般的跳起來,脫口:“你們是不是怕我誤傷了明姝公主。俊
“阿瀟,我們只是不想你難過,明姝、明姝她畢竟曾經(jīng)做過一些錯事,我們也不能自主主張讓你原諒她,所以……能不見就不見吧,也不礙事。”天澈怕她誤會,連忙解釋,云瀟定定看著眼神單純明亮的師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難過什么呀?上次是出了一些意外,被昆侖山未曾清退的魔氣影響了神志,你看現(xiàn)在外面的天,一點魔氣的殘留都沒有了,我不會再被影響了!
她說話之間,還是眉峰微微一沉,下意識的抬手按了一下胸口,萬幸的是那個猖狂的笑聲沒有再出現(xiàn)。
“師兄!痹茷t的眼神忽然像黑洞一樣看不到底,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道,“師兄,明姝公主是不是喜歡你呀?”
天澈端著那杯茶,才抿到唇邊又被嗆了一下,云瀟被逗得呵呵笑個不停,圍著他打轉(zhuǎn):“你要是把明姝公主收了,我豈不是少了一個情敵?”
“你都成婚了,還擔心他被人搶走?”天澈皺了皺眉,云瀟卻已經(jīng)再次黏了過來,“師兄,那天她躲在你身后,像一只單純無辜的小白兔,你喜不喜歡小白兔?”
“我不喜歡小白兔!碧斐悍籽郏粗熋媚菑堧m然陰陽怪氣卻又讓他不忍責罵的臉,半晌才冷哼道,“我只喜歡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大尾巴狼?”云瀟拖著下腮認真思考,這四個字還真的無法和昆侖山的任何一個人對上號,天澈彈了一下她的額心,笑罵道,“少給我整幺蛾子,吃飽了沒?今晚上想吃什么,我得提前去打個招呼,免得你心血來潮想吃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一會做不出來又要纏著我鬧,我可是怕了你了,小祖宗!”
他說著話,腳下已經(jīng)逃一樣的準備開溜,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又不得不站定腳步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