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火是只有擁有魔淵之主血脈的神明,才有資格召喚的強大的神火。
他們?nèi)簧衩鞴餐陨顪Y中降生,是魔淵中的初代神。
論身份,完全能夠與神國的眾神之主比肩,也是唯三有資格成為魔淵之主的神明。
但有資格是一回事,能否召喚成功又是一回事。
這與天賦更息息相關(guān)。
露西婭突然想到什么,輕盈從秋千上跳下來。
她繞到勞倫斯身邊,興致勃勃地說:“我也想試一試,勞倫斯,可以教教我嗎?”
如果勞倫斯同意了,那么他們之間一定會有一些肢體接觸的吧?
露西婭美滋滋地想著,眼神也更熱切了一點,“你不會拒絕的,對嗎?”
“當然不會,露西婭。”
勞倫斯勾起一抹微笑。
這抹笑意更真實了點,似乎露西婭纏著他學習召喚地獄之火這件事,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但哪怕是幾乎同時降生于混沌深淵的神明,天賦也有參差高低的差異。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勞倫斯甚至已經(jīng)主動覆蓋住她的手背,手把手地教她方法。
露西婭卻始終沒有成功。
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原本也沒有打算真的學會。
折騰了許久,她終于在臉頰徹底燒起來之前放棄了。
“算了,或許我還需要一些頓悟的契機!
而且,再繼續(xù)接觸下去,她怕她控制不了流露出她對勞倫斯的感情。
勞倫斯會拒絕她嗎?
露西婭暫時不敢想這個答案,只想像剛出生的小龍一樣縮回殼里去。
“要不……勞倫斯,你示范一下給我看?”
但她又不想放過這個和勞倫斯親近的機會,所以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提議道。
勞倫斯沒有拒絕:“好!
他凝神聚集起身體里洶涌的神力,伸出手。
一時間,空氣里安靜下來。
兩道視線凝聚在他修長的掌心。
轟——
下一瞬,猛烈的黑色烈焰包裹成一團巨大的火球,在他蒼白的掌心爆發(fā)。
這火球的直徑幾乎有五層樓那樣高,森寒的氣息噴涌而出,周遭溫度倏然下降。
露西婭驚了一跳。
她被這股陰寒的氣息刺激得下意識向后退了幾步。
隨即她就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她剛剛站立過的位置,地面上的草葉上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堅冰。
她低頭一看,就連她的衣擺上都凝上了一層薄霜。
露西婭有點驚魂未定。
如果她剛才反應慢了一點的話,豈不是也會因為勞倫斯手中的地獄之火而受傷?
勞倫斯他不在意她會因此而受傷嗎……
但是更多的洶涌情緒瞬間掩蓋住了這一點點的后怕,露西婭揚起臉。
“……好厲害!”
勞倫斯沒有說話,但唇角卻忍不住上揚了一個清淺的弧度。
頓了頓,他想起什么,轉(zhuǎn)頭看向百無聊賴靠在一邊的赫爾墨斯。
“赫爾墨斯,你想試試嗎?”
斜倚在樹干上的少年神明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一枚懷表。
聞言他撩起眼睫,“啪”地一聲將懷表蓋甩回去。
“行啊!
勞倫斯眼底的笑意稍微淡了一點,隱約漾開一抹若有似無的凝重和審視。
他掠過露西婭朝著赫爾墨斯的方向走去:“召喚的方法……”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驟然席卷而來的黑色烈焰湮沒。
赫爾墨斯只是隨意上前了一步。
他慢條斯理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甚至愜意地負在身后,看上去不過是隨手一擺。
但下一瞬,一股猛烈的氣流自他掌心升騰而起。
狂亂的氣流旋轉(zhuǎn)凝聚成風暴,黑色的烈焰如海水般源源不斷地涌出,在風卷中發(fā)出囂張的尖嘯聲。
像是巖漿噴發(fā)一樣的火海朝著四處蔓延,幾乎是瞬息之間就覆蓋了整個空間。
“你剛才說了很多遍!
赫爾墨斯收回手。
瞬息間,兇猛的火海乖順地臣服在他身側(cè),在他輕描淡寫一指點去的時候消散了。
就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
露西婭驚呆了。
這樣的控制力,就連剛才的勞倫斯都做不到。
勞倫斯眼底舒展的笑意已經(jīng)蕩然無存。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的空地。
——在那里,剛才蔓延過一片壯觀的墨色火海。
但現(xiàn)在,火焰消失得徹底。
而那里的草木,甚至就連一丁點都沒有被灼傷。
赫爾墨斯是第一次召喚地獄之火嗎?
勞倫斯不知道。
但如果赫爾墨斯真的僅僅憑借著他剛才教導露西婭時的只言片語,就做到了這種程度的話……
勞倫斯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該為赫爾墨斯感到開心的。
但一種微妙的情緒卻不受控制地在心里生了根,不斷地蔓延滋長。
分明他才是長兄。
而且,他剛才才說過這是最令他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瞬息間,赫爾墨斯就讓他這樣難堪。
好吧,赫爾墨斯不是故意的。
勞倫斯知道,赫爾墨斯就是這樣隨性的性格。
可是……
“做的不錯!
良久,勞倫斯掩下眸底的情緒,不咸不淡地抬起頭恭喜。
但他心里卻開始涌動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赫爾墨斯沒有這么優(yōu)秀,或者哪怕他在取得這樣的成績之后,表現(xiàn)出稍微用力過那么一點,那該多好。
至少,不會把他襯托得這么狼狽不堪。
……
決定魔淵之主位置的歸屬,需要在繼承人之間進行一場生死斗。
在生死斗中勝出的繼承人,便會成為整個魔淵的主宰。
生死斗并非你死我亡的角逐。
相反,但凡有其中一方認輸或者放棄繼承權(quán),決斗都會立刻停止。
只不過,神術(shù)浩瀚,站上決斗臺的那一刻,就要有不論生死的覺悟。
此刻,幾乎一個足球場那么大的高臺正中央,便負手立著一道身影。
漫長的歲月對于神明來說只不過彈指一瞬間。
距離先前在巨樹秋千旁和勞倫斯一起陪著露西婭“捉迷藏”,赫爾墨斯的臉廓顯得更成熟。
黑色的神袍在他身后飄揚,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
他的輪廓被黯淡的光影模糊,隱隱縈繞著些許幾乎溺死的寂寥。
四周寂靜無聲,赫爾墨斯眼睫低垂,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掌心的懷表。
這些年,勞倫斯對他的敵意逐漸顯露。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露西婭沒有作出任何調(diào)和,而是默默地選擇了和勞倫斯一同疏遠他。
有些日子過去了,好像就真的過去了。
然后再也不會回來。
赫爾墨斯掀起眼皮看著高懸的血月。
魔淵之中,或許也只有它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