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長衍通知到位,往瓶頸口飛去。
他劍骨被抽、劍府沖壞,有靈力飛,但消耗得過多,根本到不了瓶頸口。
高估自己了,今天怕是要被活埋。
明明那么近,就快到了。
以許念、孔凡旭為首的醫(yī)堂弟子們眼睜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殷長衍淹沒在坍塌的穹頂之內(nèi)。
“長衍!”
“殷長衍!”
“殷長衍!”
......
殷長衍失去意識,再次睜眼的時候,躺在廢墟之上。
所有醫(yī)堂弟子將他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雙手虛攏,靈力不要錢一樣源源不斷地匯進(jìn)他體內(nèi)。
很溫暖。
為首的孔師兄袖子挽到肘部,小臂到手背部分沒一塊兒好皮,十指指甲劈裂、血肉模糊。
不,不止孔師兄。
所有醫(yī)堂弟子都是這般袖子挽到肘部、雙手血肉模糊的模樣。
不能用靈力掀廢墟,誤傷殷長衍就麻煩了。因此所有人一涌而上,挽起衣袖動手刨人。
“孔......師兄,一雙......粗糙......的手,做什么......醫(yī)修!
眾人愣了一下,以為自己幻聽了。面露欣喜,站起來圍到殷長衍身邊。
“長衍,你可擔(dān)心死我了。”
“醒了?!太好了!
“可算是救回來了。”
“全醫(yī)堂弟子會診,你可是天下第一人!
“殷長衍,你感覺怎么樣?”
“我覺得你應(yīng)該是這里最健康的人。”
“殷長衍,你喉嚨被壓了,少說點兒話比較好!
殷長衍問道:“什么......時辰......”
他答應(yīng)唯一會在日落前回家熬豬油,給她做蔥油拌面。他不能遲到。
第65章 第 65 章
◎掌霜◎
“不到午時, 放心吧!痹S念松了一口氣,原本想拍他,手上全是傷, 改用肘部撞,“我們挖得很快,你沒被埋很久!
殷長衍在眾人攙扶下起身,沒缺胳膊少腿兒, 連頭發(fā)絲兒都沒傷到。
臉色紅潤, 確實是這里最活蹦亂跳的人。
“噫, 這什么東西?”不遠(yuǎn)處一個弟子嘀咕道, 蹲下來挖,身子一軟跌落在地, 話都說不利索,“尸體, 是尸體!”
周圍弟子上前幾步去看, 面帶驚慌紛紛退后, “這人沒有臉, 他的五官被偷走了!
“又是竊臉者!”
許念和孔凡旭對視一眼, 穿過人群走了過去。
死的是個男人,脖子上有一截深可見骨的刀痕,穿“明炎一縱破云關(guān)”宗服, 是明炎宗弟子?词w僵硬程度, 有一段時間了。
孔凡旭檢查完, 神色冷凝, “他的手比常人要細(xì)得多, 是醫(yī)堂弟子。脖子上的刀口是致命傷, 死的時候他完全沒有防備。應(yīng)該是竊臉者謊稱受傷, 騙他治療,趁其不備一刀橫在脖子上殺了他,竊走他的五官!
許念說,“竊臉者將他的尸體埋在十八層巖,用他的身份繼續(xù)生活。我們搞得十八層巖坍塌,原本深埋的尸體得以再次重見天日?词w情況,死了有十四、五天!
十四、五天,正是竊臉者尤勝雪銷聲匿跡的日子。
竊臉者尤勝雪殺了醫(yī)堂弟子,竊取他的五官。
有很大可能就混在這一群人中。
孔凡旭單膝跪地為尸體整理遺容,“雖然不知你姓甚名誰,但你至死都在救死扶傷的氣度令我折服。毫無疑問,你是醫(yī)堂最出色的弟子,是吾輩楷模!
背起尸體,孔凡旭的拳頭在身側(cè)握緊,他得很努力才能壓制住自己的怒氣,“回宗門,此事醫(yī)堂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靈力透支,腿腳有些不穩(wěn)。殷長衍搭了把手。
醫(yī)堂弟子們皆點頭應(yīng)是。
穿過瓶頸口,就是十八層巖的入口處。瓶頸口比較窄,一次僅容許一人通過。醫(yī)堂弟子排著隊在廢墟上等。
最前面的那個人背影看著眼熟。
那不是許師兄么?
孔凡旭也看到了,心中來氣。說他逃命第一還不承認(rèn),一有點兒什么風(fēng)吹草動他跑得最快。
孔凡旭側(cè)過頭,“殷長衍,跟在許念身邊是浪費你的天賦。”
殷長衍說什么都不合適,索性閉嘴。
腳下踩到什么東西。
一張黃符,上面畫著嘴巴。
環(huán)顧四周,廢墟上貼滿了黃符嘴巴。
殷長衍沉吟片刻,轉(zhuǎn)過頭,“孔師兄,你背著尸體,你先走。”
“嗯!
孔凡旭背著尸體走上瓶頸口,到中間位置時頓了一下,身后是不是太安靜了。
轉(zhuǎn)頭看向殷長衍。
殷長衍雙臂環(huán)胸靠在廢墟與瓶頸□□接處,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一雙極黑的眸子靜靜地望過來。
“你們站著干什么?怎么不一齊走?”孔凡旭說。
前面的醫(yī)堂弟子叫殷長衍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手上有血,于是用肘部撞他,“殷長衍,你喜歡在這里靠,能不能先讓我們走?”
“沒有說你胖的意思。要不,你側(cè)一下身子,大家就過去了。”
后面醫(yī)堂弟子頻頻探頭往這里看,誰那么沒有公德心,把路給堵上了。
殷長衍不動如山,“怕遭了你的毒手,命喪十八層巖,孔師兄;蛘吣阆矚g我叫你另一個名字,竊臉者!
殷長衍話音一落,全場皆驚。
“殷長衍,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孔師兄怎么會是竊臉者!”
“殷長衍,你是不是搞錯了?”
殷長衍說,“剛才我攙扶你,無意間碰到你的手。你的手很粗糙,虎口位置有老繭,那是常年使刀留下的痕跡!
“我心中起疑,便將尸體抬高了一些。你背尸體的時候,尸體的臉部蹭歪了你的嘴巴!
孔凡旭斂下眸子,抬起手,將歪掉的嘴巴扶正,“殷長衍,你很敏銳!
“你的夸獎并不會使我開心!
“你的坦誠倒是令我心情愉悅!备`臉者孔凡旭扔掉尸體,視線下移,停在鞋子上,“我在鞋底畫了爆破陣法,現(xiàn)在瓶頸口這一條路上都是爆破陣法。只要我一引爆,活埋在場所有人,那世間就沒人知道孔凡旭是假的!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集體后退兩步。
孔師兄竟然真的是竊臉者。什么時候被替換的?
要不是殷長衍攔著,他們早傻乎乎地上瓶頸口,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尸骨無存。
“殷長衍,你明明可以當(dāng)不知道,為什么非得拆穿我呢?”竊臉者孔凡旭說。
“你明明可以跟醫(yī)堂弟子好好相處,為什么非得布爆破陣法呢?”
竊臉者孔凡旭直到現(xiàn)在還在猶豫要不要啟動爆破陣法。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醫(yī)堂弟子們真的讓他感到很溫暖。
他也從未見到過哪一個人像殷長衍一樣,坦坦蕩蕩、毫不遮掩地將自己剖開展示出來。與殷長衍在一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舒坦。
竊臉者孔凡旭遲疑了。意識到這一點,他有點驚訝,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竟然會遲疑。
他后退到瓶頸口的另外一頭,引爆爆破陣法,與遠(yuǎn)處的殷長衍遙遙相望,“實在是對不住。”
爆破陣法一個接一個爆了起來,熱流裹著硝煙味兒涌進(jìn)廢墟,沖得人幾乎站不穩(wěn)。原本半坍塌的穹頂繼續(xù)開始坍塌。
“我不是第一個看出你有問題的人。”殷長衍隔著硝煙熱流與飛石碎片與竊臉者孔凡旭對視,“許師兄與真正的孔師兄很熟,他一定認(rèn)出了孔師兄的尸體,猜到一切,所以急急忙忙離開!
“許師兄一定會想盡辦法救所有人出去,我對此深信不疑!
仿佛回應(yīng)殷長衍的話,廢墟周圍貼著的黃符嘴巴一動一動口吐人言,“危險危險,請盡快逃命。危險危險,請盡快逃命!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即使不知道這玩意兒能干什么,醫(yī)堂弟子們一顆心也漸漸地被安撫。
有一個擅長陣法的醫(yī)堂弟子環(huán)顧四周,“你們看黃符的位置,是不是有點兒像置換陣法?許師兄正在施法將我們置換出去!
眾人瞧去。
黃符圍繞滿整個廢墟,從位置上看是一個巨大的置換陣法。
啊啊啊啊許師兄你就是我們的神,我們再也不說你逃跑第一名了。
黃符發(fā)出光,光越來越亮,由點連成線,線轉(zhuǎn)為面,廢墟之上起了一道沖天光柱,似午時暖陽包裹著醫(yī)堂弟子們。
醫(yī)堂弟子們只覺得身上驟然一輕,眼前換了個世界。定睛一瞧,是十八層巖的牌坊下。牌坊到處都貼著黃符,構(gòu)成的置換陣與廢墟底下那個遙相呼應(yīng)。
前方不遠(yuǎn),許念盤腿坐在陣眼處。雙手搭在膝蓋上,腰與脊梁挺得很直,頸項卻垂了下來。
衣服被厚厚的血浸濕成深紅色,一掐就能出水。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冒著白色的煙,像是剛從烤爐里端出來。
許念跑到瓶頸口外,立在布置好的陣法中心,雙手結(jié)印、口念咒語,施法開啟置換陣法,試圖將廢墟里的所有醫(yī)堂弟子置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