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純良道:“如果說,夏清風(fēng)在召喚蝗神時出了問題呢?”
樓翎眼睛一亮,這確實是一個思路。
“夏清風(fēng)勾結(jié)妖魔,也許從前的水災(zāi)和旱災(zāi)都是他招來的,所以他才能夠未卜先知,這一次的蝗災(zāi)也不例外,他先是棒打蝗神刺青,搏得聲名,等蝗蟲真的來了,再振臂一呼,帶領(lǐng)大家抵抗蝗蟲!”
“只可惜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一次的施法出了問題,蝗神并沒有那么好說話,再加上蟄龍的調(diào)查,夏清風(fēng)自知大事不好,便匆匆逃走!”
正所謂沒有政績,創(chuàng)造政績,沒有困難,創(chuàng)造困難。
到了夏清風(fēng)這個層次,再想往上升,可就不是小功勞能夠管用的,必須要是大功。
抵抗蝗災(zāi),保住登州之糧,這個功勞足夠大,而且李世民也尤為欣賞這種不畏鬼神、為民做主的官員。
呂純良點點頭,這樣說的話,一切就都通了。
只是他心中還有些遺憾,其實他原本對夏清風(fēng)還挺有好感的,因為他也喜歡樹木,尤其是柳樹。
初春的柳芽最是鮮嫩,用水抄過后,再拌面去蒸,清香滑嫩。
用柳枝烤出的肉,也有種特別的香味。
齊郡中十萬柳枝飄揚(yáng),那得能吃多少頓呀!
可惜了一個這么喜歡種柳樹的刺史,結(jié)果卻勾結(jié)妖魔……
對于他們的說法,李道玄既不贊同也不反駁,他已經(jīng)將茶喝了一半,似是在等待著什么。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前來稟告,說是登州長史賈火前來拜見蟄龍青帝。
“來得好快!”
樓翎冷笑道:“咱們到這里才半個時辰不到,這位登州長史就匆匆趕來,簡直和聞到了骨頭的狗一樣!
哮天側(cè)著腦袋,不明所以。
仿佛受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羞辱。
李道玄微微一笑,終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戴上青帝面具,道:“你們一起去調(diào)附近的山神土地,詢問電母和夏清風(fēng)的下落!
“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諾!”
兩人領(lǐng)命離開。
不久,一個身穿緋色官袍的男人走來,他身材高大,微胖,體格健碩,雖然四五十歲了,但走起路來依舊是虎虎生風(fēng)。
不像文官,倒像是武將。
左臉有燒傷的痕跡,眼神十分銳利,好似鷹梟。
“登州長史賈火,拜見青帝大人!”
李道玄淡淡笑道:“賈大人來得很快嘛,消息如此靈通,難怪登州人都稱呼你為火里鷹!
這位登州長史賈火的經(jīng)歷也十分傳奇。
他早年從軍,甚至做到了玄甲軍的校尉,后棄武從文,別的不會,查突厥的細(xì)作那是一查一個準(zhǔn),觀察力十分驚人。
貞觀三年時,他被突厥人報復(fù),家中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父母妻兒全部被燒死,只有他一人活著逃了出來,左臉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燒傷。
從那之后,他更加拼命地抓捕潛入大唐的突厥細(xì)作,不畏生死,故而被人稱為火里鷹。
青帝搜集的卷宗中有標(biāo)明,賈火和夏清風(fēng)不和,兩人曾同時競爭過登州刺史的位子,賈火一度占據(jù)上風(fēng),可惜卻被夏清風(fēng)偶然的立功給搶去了。
“不敢,那只是大家的抬舉,實際上是我的侄子通知我的,他先前和青帝大人發(fā)生了些矛盾,所以誠惶誠恐,找我前來致歉。”
李道玄眉毛一挑,道:“那個縱狗咬民的錦衣公子,就是你的侄子?”
賈火有些尷尬道:“仲元確實頑劣了些,這都怪我這個當(dāng)叔父的太過寵溺,當(dāng)年那場大火過后,我便只有他一個親人了,還請青帝大人海涵,在下一定嚴(yán)厲責(zé)罰!”
李道玄淡淡道:“希望閣下以后管好自己的侄子,再發(fā)生類似的事情,我不良人的刀,可就未必會收回去了!
賈火心中一凜,躬身道:“諾!”
“好了,賈大人來見我,就是為了此事嗎?”
賈火上前一步,道:“自然是為了公事,我知青帝大人來此是為了電母大人失蹤之事,下官有線索想告知大人!
“說說看!
“是,電母大人在數(shù)日前駕臨齊郡,當(dāng)時還是我和夏刺史一起迎接的,之后巨野縣便遭了蝗災(zāi),電母大人前去調(diào)查,回來后便讓我派人悄悄盯著夏刺史,隨時稟報行蹤!
李道玄淡淡道:“看來電母是在巨野縣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而且與夏清風(fēng)有關(guān)!
“青帝大人高見!”
賈火繼續(xù)道:“下官按照吩咐,日夜派人盯著夏刺史,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
“何事?”
“有手下看到,夏刺史在兩天前的夜晚時穿著巫袍,赤足散發(fā),踏在一張人皮上念念有詞,四周還點著紅色蠟燭,十分滲人!”
“之后夏刺史突然神色大變,手中的石頭串子也散落一地,他將那些東西匆匆掩埋,然后連忙收拾了金銀細(xì)軟,趁夜離去!
李道玄心中一動,這倒是和剛剛呂純良與樓翎的推測對上了。
“你的人有沒有繼續(xù)跟上?”
賈火搖頭道:“他們跟了,但沒走多久,就遇到了鬼打墻,差點沒回來!
“下官知道此事詭異,便想著立刻知會電母大人,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電母大人竟然失蹤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李道玄的手指輕輕敲著桌子,良久,他問道:“賈大人被稱為火里鷹,也是登州的斷案能手,這件事,你怎么看?”
賈火思忖片刻,道:“身為長史,絕不能猜疑上官,而且此案波云詭譎,下官實在想不明白!
李道玄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好一個想不明白!
看似什么都不說,卻什么都說了。
賈火還想說些什么,李道玄卻輕嘆一聲,道:“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青帝大人,小侄在醉仙樓擺了最好的酒席,還請了最美的舞姬,想給大人賠罪,您看……”
李道玄將杯中的茶水緩緩飲盡,聲音十分平靜。
“告訴你那個侄子,今天醉仙樓的酒錢,全部送給那個被狗咬傷的孩子,少一兩,我斷他一根手指!
賈火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如此不給面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但多年為官的經(jīng)驗,還是讓他忍了下去。
以他的官職,可以無懼普通的不良人,但對于蟄龍,還是不夠看。
聽說青帝雖然不是鎮(zhèn)國四柱之一,但和國師李道玄的關(guān)系最為親密,他是國師親自招攬的人,既不屬于不良人,也不屬于軍方和道門。
身份極為神秘。
“諾!”
……
離開了刺史府,賈火才松了一口氣。
他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背后竟然出了一層冷汗,如今被風(fēng)一吹,方才察覺。
好可怕的氣勢!
他自問閱歷豐富,也經(jīng)歷過生死兇險,大風(fēng)大浪,然而在這個青帝面前,卻仍有一種如臨深淵般的錯覺。
那是一種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無形氣場,仿佛握乾坤于掌內(nèi),斷生死于一念,他這位上州長史,竟然生出一種螻蟻般渺小的感覺。
“此人深不可測,比電母要厲害多了!”
“看來所謂的鎮(zhèn)國四柱只是個幌子,蟄龍中最厲害的,是這個由國師親自招攬的青帝!”
……
李道玄不慌不忙,心中似是早有決斷。
又過了半個時辰,眼看正午將至,樓翎和呂純良匆匆而來,身旁還跟著一個白胡子老頭,身上有神道氣息。
有趣的是,他的白胡子有些短,似是少了一半。
李道玄微微一笑,樓翎果然精明干練,這么快就有了結(jié)果。
“齊郡土地喬景生,參見蟄龍上仙!”
樓翎抱著劍,靜靜站在土地公身后。
呂純良興奮道:“大人,他知道電母的下落,這老頭本來還想隱瞞,多虧了樓翎,一劍斬落他半截胡子,他才肯乖乖說出來!
兩人一冷一熱,但實際上心中都松了一口氣。
這五年相處,蟄龍中的每個人都如兄弟姐妹一般,電母性格活潑開朗,聲音嬌嫩,見到誰都甜甜地喊哥哥姐姐。
大家都將其當(dāng)妹妹一般寵愛。
她失蹤了,每個人都很著急,就連最神秘的青帝,也徹夜不停地去收集一切與電母有關(guān)的消息,整理出了厚厚的一摞。
如今總算有了線索,只要她還沒有隕落,憑國師的手段,必然能平安無事!
“說吧,電母在哪?”
土地公有些猶豫道:“我說了,您可得保護(hù)我不被那妖怪所害!”
李道玄瞥了樓翎一眼。
鏘!
長劍出鞘,落在土地公的脖子上,欽天監(jiān)特制的降魔符紋若隱若現(xiàn),還有一絲龍氣在劍身流轉(zhuǎn)。
下斬厲鬼,上斬邪神!
土地公身子一顫,道:“我說,我說,兩日前夏刺史趁夜匆忙出城,小神看見電母大人偷偷跟了上去,后來她離開了小神的領(lǐng)地,就不知道了。”
“你剛剛說,要我保護(hù)你不被妖怪所害,是什么妖怪?”
李道玄出聲問道。
“是柳妖,一個非常厲害的柳妖,夏刺史和那妖怪的關(guān)系非常好,每年都要回家鄉(xiāng)巨野縣去見那個柳妖,每次回來后,都能機(jī)緣巧合地立下大功!”
“爾等身為土地,既知有妖,為何不上報不良人?”
土地苦著臉道:“仙長有所不知,那柳妖神通廣大,自號柳神,我等皆不是對手,曾經(jīng)五峰山山神想要上報,第二天就消失不見,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