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炷香后!
銀屏城內(nèi),忽而降來一道佛影。
影中,行出一尊慈眉善目、容貌古怪的老僧來。
其手中,還執(zhí)著一根分有七叉,且趴伏著一只玉蟬的菩提樹枝。
若陶潛仍在此處,立刻就能認出其來歷。
正是老熟人:空蟬羅漢。
這魔佛羅漢一現(xiàn)身,滿城便都響起標志性的蟬鳴。
往常有這動靜,他就可瞧見城中那些個徒子徒孫嘩啦啦跪倒一片,山呼海嘯道:“恭迎空蟬老祖”。
如今,他卻莫名無了這待遇。
睜眼看去,滿城的百姓竟與魔僧們打成一片,其樂融融,甚至也包括了奸詐兇殘的花杖、黑缽這兩小輩。
見他降臨過來,一眾魔僧竟對他怒目相向。
尤其最為魯莽的黑缽尊者,更大喝道:
“魔佛空蟬,速離此地。”
“今日你若要害人,除非踏過吾等尸骸!
“……”
空蟬羅漢自是積年老魔,見過不知多少光怪陸離,匪夷所思之事。
可此時,仍是硬生生被氣笑了。
瞧著這一群撞客了的徒子徒孫,強壓怒火,手中菩提枝輕輕一揮。
頓時,蟬鳴聲由悠揚轉(zhuǎn)為嘈雜,更見得好生密集的“甘霖”,從那菩提樹枝上的玉蟬內(nèi)潑灑出來。
甘甜,也略帶一絲腥臊。
但效用驚人,滿城百姓連同這些魔僧尊者,俱都恢復了過來。
由邪轉(zhuǎn)正再轉(zhuǎn)邪,卻又繞回。
其他百姓魔僧還好說,醒轉(zhuǎn)后也是滿臉懵懂迷茫。
而花杖、黑缽二人,登時面色刷白,冷汗淋漓,軀體抖顫,幾乎要被嚇到屎尿橫流。
尤其是一息前還大言不慚的黑缽,眸中更浮現(xiàn)死灰之色。
趴伏在地,磕頭不止,悲戚喊道:
“求師叔饒我這一回,適才黑缽是中邪了啊!
“都怪那神秀和尚,是他用【大自在佛法】迷了我等心竅,這才導致黑缽口吐狂言,還請師叔明鑒啊……”
眼瞧著黑缽胡言亂語,爭辯不休,卻半天說不清楚,讓空蟬羅漢面色愈加不妙。
花杖尊者也顧不得其他,立刻開口打斷,并將先前發(fā)生的一樁樁事仔細稟報。
說完后,便拉著黑缽跪伏下來,聽候發(fā)落。
他面上還能維持冷靜,心底則滿是絕望,暗自道:
“苦也!”
“我等這些人被神秀和尚用自在佛法所欺,這倒算不得什么罪過,那丑和尚是自在佛子,本就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真正要命的,是那個從南海來的無垢和尚!
“這小賊禿將大超度菩薩搶了去,空蟬師叔若要追究,黑缽會被交給尸毗師伯處死,我花杖卻要先走一步,直接殞在這銀屏城中!
“時也命也,奈何不得。”
就在花杖尊者竭力思量求生時。
銀屏城上空,聽罷原委的空蟬羅漢,面上生出一縷煞氣。
不發(fā)一言,徑直開始掐算起來。
花杖所想確實無錯,空蟬正在演算,一旦他確定這群廢物闖下的禍端挽回不得,他的確要痛下殺手。
不過很快的,他掐算至半途。
動作一凝,蟬鳴再響,佛光涌動,似與某處虛空產(chǎn)生氣機勾連。
口中更念念有詞,只無有聲音傳出。
半響后,空蟬面色稍緩,繼而對著南方虛無處朗聲大笑道:
“原來如此,卻不想清凈法師也有了開宗立脈之念,此是好事,大好事,到了那時空蟬必要前往南海恭賀。”
“至于那件佛寶,既然法師愿意親自作保,空蟬自是信的。”
“便借給賢師侄耍弄些時日,待我與尸毗師兄等人在那錢塘城中開法會時,還望法師知會那位無垢賢侄一聲定要去參加,空蟬作為長輩,少不得給些見面禮,好生招待一二。”
這數(shù)句落下,花杖、黑缽二人都是一臉不解。
不過很快也都想通:那個喚作“無垢”的小賊禿,其師尊清凈禪師與空蟬師叔有舊,且現(xiàn)下正在通氣,算作那無垢僧是借了佛寶,過些時日就還回來。
這念生出,二尊者登時都松了口氣。
性命,應是保住了。
果然,下一刻二人便聽得一聲冷哼,空蟬師叔那仍蘊怒火,但殺意已無的聲音傳來。
“算汝等廢物運道不錯,那佛寶還未丟!
“神秀小賊入錢塘我已知曉,確是個麻煩。”
“至于那無垢妙僧!此子是南海清凈禪師衣缽真?zhèn),清凈這廝,亦正亦邪,既與我寺有些勾連,又得了轉(zhuǎn)輪寺真法,聽聞還與觀音寺糾纏不清,他距道化不遠,如今既決意要開宗立脈,只怕是要先我等一步得道了!
“這等老怪,可拉攏,不好隨意得罪。”
“那無垢僧既是他真?zhèn)鞯茏,又游歷到這錢塘,汝等索性幫他一把!
“替他揚名!最好能讓人誤以為此子與我魔佛寺關系極好!
“對了,神秀那小賊名聲極大,將他拉出來,給那無垢僧作墊腳石用!
……
第413章 補煉菩薩,甄家寶船
北地諸省皆知,因妖妃元明真被困在含山寺舊址,引發(fā)爭搶,致使錢塘省內(nèi)風起云涌,軍閥匯聚,強人處處。
多少名人、大修士、大軍閥,都懷著某種目的,踏足此省。
而這日,又有一樁傳聞開始在錢塘省各處興起:
“誒,聽說了么?昨日在銀屏城,數(shù)百年古寺【寶瓶寺】內(nèi)發(fā)現(xiàn)近古秘境,出土了一件近古佛寶,也不知是何等階,一出世就有萬丈佛光、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等異象伴隨,還喚來諸圣見證,想必是一件真正的至寶!
“那又如何,還不是落入魔佛寺的和尚們手里,難道還輪得上旁人!
“嘿嘿,這回你猜錯了,奪得那佛寶的,乃是一位從南海來的佛子妙僧,聽聞喚作【無垢大師】,一襲白衣,俊俏無雙,不染塵埃,加之還是佛門隱修清凈禪師的高徒,神通手段非比尋常。”
“嗨,我當是什么,不過是個南海來的土包子吧,海外佛修,如何能與中原高僧相提并論。”
“又錯了!無垢大師可了不得,你可知他是從誰手中將那佛寶奪來的?”
“誰?”
“那日啊,還有一位自在佛子也在,喚作神秀大師,聽聞即便是在大自在寺本代諸佛子中,神秀僧也可排入前三,其精擅【雷音佛焰】等無上伏魔妙法,可即便如此,還是被那位無垢大師擊敗,丟了佛寶!
“嘶!竟這般厲害?”
這頗有些浮夸的對話內(nèi)容,傳聞信息,在魔佛寺僧眾推波助瀾下,一夜之間傳遍錢塘。
無垢大師一夜成名!
便是一些消息靈通的凡民,也都曉得:南海來了個強大的和尚。
暫時被高家封閉的蒸佛城內(nèi),也得了訊息。
高家三尊極樂境真君自是憂喜不一,自覺已拉攏住清凈、無垢師徒,結成親家,可引為強援的百魔真君最是欣喜。
而玉魔真君高湛,則咬牙切齒,更恨那禿子師徒。
至于高不宜,他日日夜夜都被歡喜魔壓榨,段玉虹喊他往西,他不敢往東。
高家秘辛,在段玉虹眼中幾無遮掩。
……
又說那已揚名錢塘,奪了大超度菩薩的陶真人,拜別神秀僧后,攜了云容娘子便去往一地。
那地界,自然不是隨意選的,而是體內(nèi)人道氣運在冥冥之中的指引。
陶潛為何要邀神秀賭斗,賺他入伙?
緣由倒不是他閑得慌,覺得錢塘還不夠熱鬧,而是在那一瞬間得了靈感,曉得如何能以最快速度解了錢塘災劫。
同時,對他證悟度人、自度之道亦有幫助。
尚在半途,陶潛便收到了來自師尊的傳音。
正事還未說,得意大笑聲倒是先從金霞令內(nèi)傳出:
“哈哈哈……好徒兒,你終于悟出多寶一脈的精髓真諦了。”
“若不是空蟬這老蠢貨要演算,窺你我?guī)熗礁_,我倒還不曉得你又做了那般事,那勞什子【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我已推演過,確是一件兇煞器物,如果能集齊,鑄一尊寂滅魔佛出來,可算作鎮(zhèn)壓宗門氣運的重寶!
“這等好物件,既入手中,哪能交出去?”
“此事,徒兒做得好!
“你且安心,魔佛寺空蟬那邊我已糊弄過,非但無有后患,那群蠢禿子還會迫不及待給你這一重假身揚名!
說完這些,陶潛以為沒了。
那金霞令卻又顫了顫,多寶又補充道:
“對了,老猴子若要出主意,讓你用什么諸天魔頭代替人族魂魄煉了那菩薩,莫要聽他的,這老貨是在給重建的秘魔宗攢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