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人嘴貧耍賴,占些便宜可以,要正經(jīng)辯過人家,卻難如登天。
不過辯經(jīng)雖不能辯,卻不代表陶潛做不了其他事。
“這和尚一身神通非比尋常,靠山根腳也不比我差!
“嗯,可堪一用,必須一用。”
念頭落定,陶潛立刻開口打斷神秀。
先取出那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而后又指了指銀屏城現(xiàn)狀,開口便道:
“大師!”
“你我口頭辯經(jīng),徒勞無功。”
“如今錢塘省內(nèi),說一句魔佛亂世,生靈涂炭不過分,再瞧這等兇戾佛寶,貧僧說有你自在寺一份孽力在其中,想必大師也反駁不得。”
“大師入世,為的是度劫攢功,我夫妻北上,為的也是度劫證悟!
“所謂適逢其會,不若這般,你我雙方便以這錢塘省來一場賭斗,各施妙法,誰能扭轉(zhuǎn)錢塘頹勢,還此間數(shù)千萬百姓一個朗朗乾坤,便算作誰勝,如何?”
神秀原以為,這番話只是一個南來隱僧口頭玩笑話。
可下一刻,當(dāng)那無垢佛子話音吐盡時。
他隱隱感知虛無中傳來“轟隆”巨響,磅礴沛然之人道氣運洶涌而來。
第412章 陶潛計賺神秀入甕,空蟬欲使無垢成名
神秀是個老實和尚,不諱言自己入世是攢功德氣運來了。
而此刻,陶潛一言便將這般龐大的人道氣運搬了過來。
只要神秀應(yīng)下賭局,不論成敗,必有收獲,若能勝了賭局,更可占得大份額的功德氣運。
說不得就錢塘省這一遭,他那九大功,九十九小功直接可得圓滿,回轉(zhuǎn)自在寺,踏足極樂,證得羅漢果位。
這般大的“誘惑”,莫說尋常修士,便是真正的大德高僧,也未必就能扛得住。
可神秀和尚,反應(yīng)卻莫名滑稽了些。
只瞧他面露驚訝,本相畢露,一邊手忙腳亂立定施法,以拒氣運入體,一邊大喊道:
“我嘞天誒,佛祖在上,好兇滴功德氣運!
“我?guī)煾掂逻^,送上門的好處都是餌子,莫要瞎吃,我要是吃了,肯定要被人捉了去!
“道友邀我開賭,莫不是就打著這般主意!
先前的神秀,雖丑些,但施法降魔,威儀完全壓過花杖、黑缽這二位魔佛尊者。
任是誰見了也要贊一聲:不愧是自在佛子,大德高僧。
如今,倒終于有了點人氣,更生動活潑。
尤其那天府省口音,聽來又是親切又是好笑。
聽聞神秀要拒絕賭斗,陶潛面色未變,似乎早有預(yù)料,也未有任何干預(yù)舉動。
先有因,方有果。
因不是他陶潛的因,他不過是應(yīng)運而言。
若無意外,神秀根本拒不得。
果然,不待陶潛回他。
當(dāng)那磅礴人道氣運涌入神秀法身后,這老實和尚登時面色就變了。
一臉愁苦,接連拍掌,智慧印都捏不出了,頗為懊惱,又絮絮叨叨道:
“在寺中時師傅說我這愛辯經(jīng)的毛病,需改一改,否則遲早要招來因果,彼時我與師傅辯,說他愛打人的毛病也得改,否則還得面壁。”
“如今看來,卻都對了!
“小僧今日若不接這一樁賭斗,雖暫無壞處,可這萬民怨望也讓小僧于心不忍,日后只怕要養(yǎng)出些可怕的心魔來。”
“小僧若接了這賭,雖有好處,攢功度劫之事或可完成大半,但麻煩也大!
“錢塘畢竟是魔佛寺法師們的地盤,要與他們爭斗,小僧一人如何行,怕要被生吞活剝了去,少不得要喊人來。”
“就說那尸毗羅漢,我?guī)煾刀嘉幢卮虻眠^,說不得要去請師伯【吉祥羅漢】才可斗一斗。”
“還有那諸多大大小小的魔僧,小僧寺內(nèi)好友不多,只得去金剛寺請人來,那里有一百多位金剛僧,倒與小僧有舊……”
神秀說著說著,卻未發(fā)覺,那本被他拒絕,又要消散的磅礴氣運。
漸漸的,似尋到落腳處,一絲一縷安然鉆入這丑和尚體內(nèi)。
見此一幕陶潛面露笑意,心中明白:賭局已成。
“大自在寺排前三的佛子,因緣際會被我引入甕中。”
“不論是我勝,還是他勝,錢塘省數(shù)千萬民的命運必可好轉(zhuǎn)不少!
陶潛動念時,神秀也反應(yīng)過來。
自視己身,面上不由露出歡喜之色,顯是收獲不小。
就見其雙手合十,施禮道:
“既然木已成舟,小僧只得受了,多謝道友成全!
陶潛也回了一禮,隨后指著滿城入定頓悟的百姓與魔僧,又問道:
“此間該如何處置?大師這開悟講經(jīng)之法,怕也治不了本,這些魔僧醒來后,或要遷怒于諸城民……可殺了這些魔僧也無用,魔佛寺那幾位羅漢想來不多時就會來一尊,見此地魔僧死絕,更要遷怒城民!
對于這問題,神秀似乎早有答案。
徑直指了指陶潛喚出的大超度菩薩,回道:
“道友不必憂心,錢塘省內(nèi)的百姓凡民,被魔佛僧眾視作是資糧羔羊。”
“吃香的吃香,享愿力的享愿力,怎會輕易耗損。”
“拿來煉這等佛寶自是舍得耗用,其他時候非但不會遷怒,反倒因小僧釋了這開悟法,更要加倍照顧,要糧給糧,要屋給屋,以期再度腐了諸民心智,好提供香火愿力,至少未來一段時日都將是如此!
“至于再過些時候……魔佛寺僧眾恐是無法繼續(xù)留存錢塘省了!
“那時,此省當(dāng)已正本清源,響徹自在佛音!
吐出最后一句,這神秀和尚終于顯露出自己身為大自在寺前三佛子的霸氣。
話里話外,頗藐視魔佛寺僧眾。
陶潛自然樂見,心下暗自笑道:
“好霸氣的和尚!”
“都說陽謀好用,誠不欺我也!
“先前還不知道怎么處理情勢復(fù)雜的錢塘省,高家、方士、魔佛寺、程羅漢、大量軍閥……這一大堆勢力,光極樂境就不知多少尊,比新月省可要棘手太多!
“如今將這和尚賺入伙,嘿嘿,頓時明朗起來!
就在陶潛有些得意之時,神秀和尚盯著大超度菩薩的目光,卻依舊沒移開。
面露一絲扭捏之色,最后還是紅著臉,咬牙對著陶潛道:
“此寶乃魔佛逆法,結(jié)合域外機(jī)械異種所煉,實是大兇之物!
“道友手中這一尊因缺了【智慧母】這一環(huán)是以只能算個器胚,若能用佛門智慧妙法將之煉化,倒是能由邪轉(zhuǎn)正!
“小僧不才,正好兼修了一卷《大智慧心經(jīng)》,不若就由小僧來……”
神秀說到一半,立刻就發(fā)現(xiàn)。
一息前還滿臉笑意,好言好語的無垢法師,忽然就變臉了。
徑直將那兇物菩薩塞入那喚作【人種袋】的佛門異寶內(nèi),旋即牽了那位女菩薩的手,尋了個方位,轉(zhuǎn)身便遁離了去。
只臨走前,扔下一句話道:
“大師莫憂,無垢旁的不會,最擅降大兇之物。”
“賭斗既成,你我各施手段便是。”
最后一字落下。
這對自南海而來,風(fēng)儀絕世的佛門眷侶,就此消失無蹤。
只余一個丑和尚在背后,哀嘆連連,一臉惋惜嘀咕道:
“失策失策!
“那時不該拘泥于男女之別,只沖撞,而非摟抱,否則那佛寶合該我得才是!
“也怪汝等,鑄佛寶便鑄佛寶,怎弄個女菩薩的外相!
“離經(jīng)叛道,心中藏奸,怪道喚作魔佛。”
神秀怪過城中一堆魔僧后,也立刻施心光遁離去。
他與陶真人不同,是個老實的。
既應(yīng)下賭局,便要全力以赴。
以其大自在佛子,龍猛羅漢唯一弟子的身份,竭盡全力發(fā)動,誰也不曉得他能借來多少力量。
……
二人離去后不久,諸魔僧與城民紛紛醒轉(zhuǎn)。
若是之前,連同花杖、黑缽二尊者在內(nèi)的一眾魔僧,安心受百姓供養(yǎng),收割香火愿力。
可他們剛剛才受神秀和尚用佛法返正,念及過往種種,心中難安。
于是,各自勤快補(bǔ)償起來。
這頭一眾僧開倉放糧,更索性拆了那一座座金銀寶物所建大寺廟,將財貨盡數(shù)分給百姓城民。
那邊二尊者盤坐泥沼,誠心頌?zāi)睢堕L壽經(jīng)》,以己壽元法力,療愈數(shù)十萬凡民軀體暗傷小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