蚖七咳嗽一聲,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竊竊私語道:“正義不會遲到,只會缺席。遲早有一天……”
眾人不再理會這條蛇妖的碎念,一邊飲茶一邊修煉,有說有笑,頗為閑適。
郭小蝶從前未曾煉氣,此刻修煉陀嫗仙書,修為也是突飛猛進。
許應(yīng)則與元未央一起研究,是否能幫蚖七打開泥丸秘藏,兩人為人體是否只能打開一個秘藏而吵得不可開交。
至于蚖七則在被人研究,一邊竊取許應(yīng)的道種。
大鐘和驍伯一起擺爛,一個掛在許應(yīng)的道田中,等道種落在自己身上才竊,一個不住的飲茶,欣賞夕陽。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還剩下兩輪太陽掛在西山上,他們這才向九嶷山的另一半山崖走去。
許應(yīng)突然想起那天提醒他們當(dāng)心天黑的拄杖老者,笑道:“還記得那位善良的老先生嗎?他還提醒我們,要小心夜間這里的厲鬼煉氣士呢!”
眾人記起來,紛紛感慨道:“大善人!”
蚖七道:“我們歷經(jīng)險惡,怕的是鬼,但鬼從未害過我們,反倒是人心險惡!
大鐘笑道:“你忘記被鬼娃娃吸干陽氣,吹滅兩朵鬼火了?”
許應(yīng)詢問道:“鐘爺,你傷勢好了幾分?”
“一分了!”大鐘開心的說道。
此刻,鎮(zhèn)魔殿中,那拄杖老者坐在神龕上,拐杖放在一旁,盯著水缸目光閃動,呵呵笑道:“這些小鬼頭果然又來了。”
他站起身來,目光兇狠:“今天,吃個獨食!”
第77章 熟能生巧
拄杖老者遠遠便聽到許應(yīng)等人的聲音,這些少年有說有笑,時不時夾雜著一陣鐘聲,還有大蛇絲絲的笑聲。
拄杖老者冷笑:“你們現(xiàn)在笑得有多開心,待會便會有多驚恐。這次是吃獨食,得速戰(zhàn)速決,免得其他老鬼跑過來!”
許應(yīng)第一個進門,郭小蝶不知說了句什么,這少年一邊邁入門一邊回頭笑道:“……大晚上的,誰能在你胸口踩兩腳?莫非鬧鬼?”
他正說著,突然大鐘自他身后浮現(xiàn),威力暴漲,咣的一聲,洪亮的鐘聲震得眾人七葷八素!
大鐘表面,一圈圈厚重樸實的紋理浮空、旋轉(zhuǎn),內(nèi)壁雕琢的萬物圖案,也在這一刻仿佛活了過來,萬物競發(fā),生機勃勃,蘊藏莫大威力!
許應(yīng)也自納悶,不知大鐘為何突然爆發(fā),又聽得一聲悶哼傳來,急忙看去,只見那位指點他們此地有鬼的拄杖老者,被大鐘震得倒貼在鎮(zhèn)魔殿的墻壁上。
許應(yīng)連忙道:“鐘爺,是那位拄杖的老先生,不是惡人!”
大鐘連忙止住暴漲的威勢,訥訥道:“我察覺到有陰氣飛速接近你,又聞到一股雷劫的焦糊味,便慌了神,唯恐飯碗……唯恐你被厲鬼所傷,這才出手。不曾想,傷到了恩公!”
那拄杖老者險些被震得魂飛魄散,聞言連忙道:“老朽是鬼,當(dāng)然有陰氣。我當(dāng)年渡劫,元神被劈散了,所以就算成了鬼,也帶著雷劫的焦糊味。你們幾個少年,怎么又來了?快點,扣我下來!”
許應(yīng)飛身上前,把他從墻上扣下來。
那拄杖老者見他近身,惡向膽邊生,瞥見他回頭,利爪便探入他的體內(nèi),要將他魂魄扯出,先吃掉魂魄再說。
不料他剛抓到許應(yīng)肌膚,便抓到了許應(yīng)的魂魄,實心的,根本抓不動,震得他五根指頭也折了。
許應(yīng)疑惑,回頭看了看他,又繼續(xù)轉(zhuǎn)過頭,與郭小蝶說話。
“就是鳳仙兒找你的那天晚上,我睡得香甜,早上起來,就見穿的不知是誰的舊衣裳,兩邊胸上一邊一個鞋印!惫〉f起那晚的事,嘖嘖稱奇。
那拄杖老者痛得面容扭曲,急忙把折斷的五指掰正,心中驚疑不定:“我被天劫毀了肉身元神,剩下的魂魄雖然不如從前,但也保留了一點元神的力量。別說一個小鬼頭,就算是鬼王,我這一爪,也抓死了!這小子的魂魄怎么這么硬?”
許應(yīng)想起郭小蝶胸口的腳印,有一個是自己踩的,便有些心虛,轉(zhuǎn)換話題,笑道:“小蝶的御劍訣參悟得如何了?你若是有不懂的,盡管問我,我包教包會!
郭小蝶應(yīng)了一聲。
元未央抬頭張望,道:“天要黑了,咱們快走。到了晚間,這里不知是什么陰間模樣,遲了便走不掉了!”
許應(yīng)稱是,回頭向拄杖老者道:“承蒙老先生照料,晚輩們明日再來!”
眾人相繼跳入水缸,濺起水花便消失不見。
那拄杖老者目露兇光,看到蛇妖落在最后面,腦袋已經(jīng)插入缸中,心中大喜:“瞧這條蛇,肥嘟嘟的可愛,氣血旺盛,肯定大補陽氣,便先拿這條大蛇開葷!”
他飛身上前,雙手指甲瘋長,向蚖七的尾巴插去!
就在此時,蚖七尾尖揚起,尾尖卷著一把青紙傘,噗的一聲打開,傘中似藏著一輪太陽,驕陽勝火。
光芒映照之下,那拄杖老者發(fā)出凄厲慘叫,被那把青紙傘鎖定,身不由己飛入傘中,厲聲叫道:“青陽寶傘,萬法不侵,諸邪辟易,果然名不虛傳!”
頃刻間,他便被煉得魂飛魄散,一點不滅真靈,也被紙傘送入蚖七體內(nèi),壯大他的真靈。
“唰!”
青紙傘自動合攏,恢復(fù)如初。
這紙傘是蚖七平日里用來遮陽的,尾尖卷起,可以送到自己腦袋上遮蔽太陽,不曾想此刻救了他的性命。
蚖七察覺到動靜,又從缸里拔出腦袋,回頭看了看,疑惑道:“好像有什么聲音……那位老先生跑得真快!他為了我們的安危,居然提前守在這里,送我們離開自己也離開了!
“陰間自有真情在!”他感慨一聲,鉆入水缸。
許應(yīng)與元未央、郭小蝶分開,索性搬到梧桐宮里居住。反正鳳仙兒逃跑了,這里空著也是空著。
許應(yīng)搬入梧桐宮,大鐘和蚖七自然也要搬進來,這兩個家伙立刻跑去挑房間。
外面?zhèn)鱽砬瞄T聲,許應(yīng)開門看去,是郭小蝶找上門來,這大姑娘扭扭捏捏了半晌,也不說明來意,突然取出一卷薄薄的書卷拍在許應(yīng)手里。
許應(yīng)微微一怔。
郭小蝶道:“你要傳我御劍訣,我肯定不能占你便宜。我郭家絳宮秘藏的尋龍定位術(shù)是不許外傳的,但每個郭家姑娘都有一次例外的機會,就是傳給郭家的姑爺。我郭小蝶的姑爺肯定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稀罕我郭家的玩意兒,所以我把我這份嫁妝先拍給你,這樣就不算壞了郭家的規(guī)矩!”
許應(yīng)錯愕,笑道:“小蝶巾幗不讓須眉,是女中大丈夫!
他收下郭家的尋龍定位術(shù),散發(fā)劍意,悉心教導(dǎo)郭小蝶。
郭小蝶是把許應(yīng)逼到動用元育八音也不能取勝的人物,資質(zhì)和悟性都是極佳,郭家又是武儺世家,有著溫養(yǎng)劍氣的底子,學(xué)起來極快。
只是御劍訣不僅需要對劍術(shù)有著很高悟性,而且還需要對神識有著強大的操控力。許應(yīng)之所以與元未央合作,補全御劍訣,就是因為元未央在神識上的造詣高出他太多。
“小蝶,神識運劍上,你若是還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問元兄弟。他與我合創(chuàng)了這門御劍訣,對神識運劍還在我之上。”許應(yīng)道。
郭小蝶聞言,暗暗后悔:“早知道,我就拿著嫁妝,嫁入元家去也,做什么女中大丈夫?和未央哥哥郎情妾意豈不是更好?”
但她生性豪爽,過一會就忘了此事,全心全意學(xué)劍。
梧桐樹上,許應(yīng)監(jiān)督她練劍,擔(dān)心她跌落下去,后來想到郭家的云梯天縱精妙絕倫,翻身一縱,速度極快,不至于摔死,便自離開。
許應(yīng)向山下看去,只見蒼梧宗又來了許多儺師,戴上無常面具,一個個跳下碧湖潛入蒼梧之淵,心道:“不知道皇帝修煉的是什么法門,為何天天需要這么多陽氣修煉?”
他返回梧桐宮,取出郭家的尋龍定位術(shù),讀了一遍,便知絳宮的奧秘。
郭家的尋龍定位術(shù),是定絳宮的方位,絳宮秘藏作為人體六秘的中樞,主掌心力,心強則力強,因此郭家的儺師,無論男女,在力量上都有過人之處。
尋龍定位其實不難,只要有功法,就可以尋到。難點在于如何打開絳宮秘藏。
普通人在成為儺師之前,不懂煉氣,力量弱小,根本不可能打開絳宮秘藏,所以一定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大儺,助他開啟秘藏。
世家能夠掌握控制儺師,江湖門派能夠存活下去,就在于他們擁有尋龍定位術(shù),又有大儺可用。
一個普通人,就算資質(zhì)再好,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打開秘藏。
除非是煉氣士。
許應(yīng)就是這樣的煉氣士。
他憑一己之力打開了泥丸秘藏,轟開混沌泥丸,化作一座洞天,在混沌海中釣取肉身活性。
此次打開絳宮秘藏,也是輕車熟路。
他的絳宮秘藏位于左心室中,藏在希夷之域心岳仙山之內(nèi),許應(yīng)神識飛入心岳仙山,心道:“心中內(nèi)藏一眼,叫做心眼,絳宮秘藏便在心眼之中!”
他尋龍定位,來到山體內(nèi)部,神識在山體中穿梭,終于找到一處心眼穴竅,如同火焰之眼。
他神識進入其中,眼前一片火海,紅彤彤的大火遮蔽視野,不見外物。
“尋龍定位術(shù)上說,絳宮炎炎偃月爐,靈臺寂寂大玄壇!在心眼中打開一座偃月爐洞天,壯大心火,是采絳宮秘藏力量的所在!”
許應(yīng)鼓蕩神識,存想萬山尊九嶷的道象,調(diào)動道象威能,向心竅轟去!
一聲大響傳來,心竅火海劇烈動蕩,伴隨著許應(yīng)這一擊,火勢愈發(fā)猛烈,團團火焰向更深層空間塌陷!
頃刻間,一座洞天形成,形態(tài)如同半個月亮掛在火海中,頓時火勢更旺!
這就是所謂的絳宮炎炎偃月爐!
許應(yīng)開啟了絳宮秘藏,便只覺心力暴漲,一股股熱氣從心竅涌出,流遍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坦。
他剛才還有些困意,此刻困意全無,當(dāng)即起身來到梧桐宮外,輕身一縱,跳到半空中。
他腳踩云梯,大步登梯,猛然又是一縱,跳入云端,再是一縱,跳到千百丈外,速度之快,比御劍術(shù)也不遑多讓!
許應(yīng)如同靈猿,在空中跳來跳去,說不出的痛快。
玩耍片刻,他這才裹著團團劍氣,穿窗而入,進入梧桐宮。
這一夜雖是平靜,但卻有一雙目光一直望著天空,隨著許應(yīng)的身影移動而移動,待到許應(yīng)遍體劍氣飛入梧桐宮,這才移開目光。
“兼通儺術(shù)與煉氣,輪轉(zhuǎn)無礙,比周齊云高明多了。”
圣神皇帝劇烈咳嗽,臉色被咳嗽憋得漲紅,過了許久才平復(fù)下來,揮了揮手,道:“陳公公,去把許應(yīng)請來,朕要見他!
那紫衣太監(jiān)陳公公聞言,心中一突:“請來?”
“沒錯,請來!笔ド窕实壑貜(fù)一遍。
陳公公凜然,躬身稱是,道:“若是周老祖阻撓呢?”
“朕畢竟還是皇帝!
圣神皇帝咳嗽一聲,淡淡道,“何況他與人相爭,又受了點傷。你去吧。”
陳公公稱是,轉(zhuǎn)身離去。
梧桐宮前,許應(yīng)剛剛打算就寢,忽然聽到敲門聲,起身看去,卻是一個俏麗的美婦人身披白貂絨領(lǐng)口的紅色長袍站在外面,被月光和梧桐宮內(nèi)的燈光照得肌膚勝雪。
那美婦人香氣動人,身材高俏,眉眼含波,妝容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衣領(lǐng)裹著秀肩,鎖骨可斟美酒,抹胸不高,秀色可餐。
許應(yīng)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兒,是一種熟透了的水蜜桃的味道。
她身軀向許應(yīng)微傾,笑吟吟道:“妾身是小蝶的二姨,子夜冒昧來訪。許妖王方便讓妾身進去坐坐么?”
許應(yīng)認得她,見她要往自己身上靠,急忙側(cè)身避開,心道:“當(dāng)初鐘爺就是這么訛上我的!我豈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