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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塵擠出個笑容:“梁先生呢?”

  “他剛回來,回屋里去換衣服了,他今兒心情特別好,特意讓我多燒兩個菜,再燙一壺酒。不過你年紀(jì)還小,不能喝太多酒,只能少少地喝一杯!

  “嗯!

  今天的晚餐特別豐盛。

  就連一向內(nèi)斂的梁禹行今日也笑得格外開懷,他拉著魏塵說了好些話,大部分都是對他的夸贊和囑咐。

  魏塵只是默默地聽著,偶爾應(yīng)兩聲,顯得很是安靜。

  等吃飽喝足后,大家各自回房去休息。

  魏塵早早地就熄了屋里的燈,可他卻睡不著,他獨(dú)自坐在床上,面對著無邊的黑暗,腦子里面想了很多,他想到了自己拜別魏詞夫婦時,魏詞夫婦對他的囑托,想到了姐姐跟他說的那些話,想到了姐夫?qū)λ姆N種交代……

  想著想著,他忽然就紅了眼眶。

  他想家了。

  ……

  次日早晨。

  大家圍在桌邊吃早飯。

  魏塵忽然問了句:“梁先生,會試的答卷有沒有可能被人給調(diào)換?”

  梁禹行一愣,滿臉莫名:“好端端的,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能跟我說說嗎?”

  梁禹行方才手中吃到一半的肉包子,緩緩說道:“考卷的名字時你們考生自己填上去的,等你們把考卷交上來后,立刻會有考官將所有考卷的名字都貼上封條,這個封條要一直到公布會試結(jié)果的時候才能撕開,那時候所有的監(jiān)考官和閱卷官全部在場,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調(diào)換試卷是不可能的事情!

  魏塵問:“會不會有人悄悄撕開封條?”

  “這不可能,封條上印有國子監(jiān)專用的印章,一旦撕開的話,就肯定會留下痕跡,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沒人會干這么蠢的事情!

  “那在撕開封條之后呢?有沒有可能調(diào)換答卷?”

  “那就更不可能了,撕開封條之后,考生們的名字會被立刻填入名冊中,他們的排名在名冊之中一目了然,那時候即便把答卷換了,可名字已經(jīng)在名冊里面了,也是沒用的。”

  魏塵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必須得是答卷和名冊都被調(diào)換才能不被人發(fā)現(xiàn)?”

  梁禹行斬釘截鐵地說道:“那份名冊一直有專人看管,沒人能在名冊上動手腳!

  魏塵應(yīng)了一聲:“哦!

  心里卻是不以為然。

  人都是有私心的,若看管名冊之人出現(xiàn)了私心,難免會做出違規(guī)之事。

  他又問:“看管名冊的人是誰?”

  梁禹行說:“是當(dāng)朝首輔,徐一知!

  魏塵想起昨天殿試時,徐一知說的那些話,從明面上都發(fā)來看,徐一知是在勸他別再執(zhí)迷不悟,其實(shí)徐一知是用三言兩語就把他因嫉妒賢能而惡意誣賴的罪名給坐實(shí)了。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調(diào)換答卷的內(nèi)幕之中,是不是有徐一知在推波助瀾?

  他陷入沉思。

  他不想就這樣認(rèn)輸,他想查明真相,想要還自己一個公道!

  吃完早飯后,魏塵獨(dú)自出門。

  他來到了徐家。

  他想見徐一知,有些事情,他想當(dāng)面問清楚。

  徐家門房笑著說道:“抱歉,魏榜眼,我家老爺今兒不在家,您改日再來吧。”

  “請問徐首輔何時能回來?”

  門房笑呵呵地反問:“老爺?shù)氖虑椋覀冞@些做下人的怎么會知道呢?”

  魏塵心里頓時明白了,對方是在敷衍他,徐一知未必不在家,人家只是不想見他而已。

  “叨擾了。”魏塵轉(zhuǎn)身離開。

  待他一走,門房便關(guān)上大門。

  魏塵回頭看了眼身后緊閉的朱紅大門,雙手緊握成拳,就算徐一知不肯見他,他也能自己想辦法查清楚真相,屬于他的東西,他說什么都要拿回來!

  接下來他又跑了好幾處地方,他想見一見那些負(fù)責(zé)查卷和閱卷的官員。

  可這些官員就跟約好了似的,要么是不在家,要么是生病不便見客,魏塵一圈跑下來,最終連一個官員都沒見到。

  對方防守得如同鐵通,讓他無處著手。

  他只能失望而歸。

  翌日傍晚,天子在宮中設(shè)下瓊林宴,文武百官都在受邀之列,其中包括那九十八名新鮮出爐的進(jìn)士。

  魏塵作為榜眼,自然也收到了邀請。

  衛(wèi)氏特意將他打扮一新,再由梁禹行將他送到了宮門口。

  梁禹行品階太低,無法入宮赴宴,待魏塵入宮之后,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瓊林宴被設(shè)在御花園內(nèi),從宮門口到御花園有一段挺長的路程。

  宮人在前方領(lǐng)路,魏塵默默地跟在后面。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沒走多遠(yuǎn),就碰上了謝子俊。

  這一次謝子俊沒有再裝作不認(rèn)識他。

  謝子俊主動跟他打招呼:“正巧啊,你也是去瓊林宴的吧?咱們一起吧。”

  魏塵沒有吭聲,仍舊默默地走著。

  謝子俊跟他并肩而行。

  兩人相差八歲,身高也差了一大截。

  魏塵如今還未完全長開,個頭只有謝子俊的肩膀高,只看背影的話,兩人很像是一對兄弟。

  他們跟前面的宮人隔著一段距離。

  謝子俊壓低聲音說道:“不管你信不信,那篇文章并不是我讓人調(diào)換的,我也是到了殿試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

  聞言,魏塵腳步微頓,他抬頭看向謝子俊,目光中充滿探究之意。

  謝子俊苦笑:“我知道你是在懷疑我撒謊,說真的,要換成我是你的話,我也會懷疑的。”

  魏塵說:“既然你事前不知情,為何在殿試的時候不說出真相?”

  “你讓我如何說出真相?一旦我承認(rèn)文章不是我寫的,那就等于是坐實(shí)了我作弊的罪名,到時候不僅我的功名全沒了,很可能連小命都保不住!

  “可你是謝家的人,謝家不會保你嗎?”

  “我爹也是謝家的人,最后還不是被一刀給砍了腦袋嗎?”

  魏塵無言以對。

  謝子俊看著前方的宮人,確定那個宮人聽不到自己和魏塵的對話,又接著往下說:“其實(shí)我壓根就不需要跟你說這些,但是看在咱們曾經(jīng)是朋友的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不要去做無謂的反抗,免得招來更大的災(zāi)禍。”

  魏塵抿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