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舷上的李淳罡,望著吳六鼎怒道:“別往我腦袋上扔船!
吳六鼎死死盯著李淳罡,沉聲問道:“前輩是哪一位?”
李淳罡絲毫沒有前輩高人的風(fēng)范,伸指挖了挖鼻孔,怒懟道:“關(guān)你球事兒。”
吳六鼎一滯,深深看了滿臉戲謔的徐鳳年一眼,轉(zhuǎn)身劃水離去。
趙珣看到這一幕,默默對身后傳令兵下令道:“收兵吧!
吳六鼎雖敗于李淳罡之手,但他展現(xiàn)出來的實力,卻絲毫不在朱雯等人之下,誰敢說吳六鼎是個笑話?
笑話沒看成,趙珣當(dāng)即下令收兵回營。
傳令兵立刻將命令傳下去,旗手揮舞旗幟,同時大喝道:“收兵!
便在三艘黃龍樓船重新伸出船槳,逐漸離去之時,天上突然響起一道嬌喝:“九天玄剎,化為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徐鳳年等人精神大振,紛紛仰頭望天,趙珣一行自然也是一樣。
只見方圓數(shù)里之內(nèi)的霧氣,全部打著轉(zhuǎn)往天上涌去,湖面上空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因此所有人都看見,在百丈高空之上,一道纖細的粉色身影懸立半空,舉劍指天。
另一道白色身影,則是懸立與她對面十?dāng)?shù)丈外,沒有任何動作,任由粉色身影醞釀大招。
一道恐怖的黑云大漩渦,倒掛于蒼穹之上,雷聲隆隆,旋渦之內(nèi)電光閃動,縱橫馳騁,天地間一片肅殺。
趙珣駭然道:“這是什么手段?竟如此驚天動地?”
張恒神色凝重的道:“神劍御雷真訣,想不到如今竟還有人懂得這門絕學(xué)!
朱雯卻是哈哈笑道:“竟然用這招對付師姐,真是自討苦吃!
張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臉上也露出了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趙珣與趙楷見狀不由滿頭霧水,但看兩人的反應(yīng),似乎他們有十足的把握,張琴可以應(yīng)付這一招,甚至可能反敗為勝。
今日一戰(zhàn)可謂一波三折,但此刻趙珣卻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只要張琴能打敗她的對手,那么北涼陣營將再無與他們抗衡的力量。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戰(zhàn)斗結(jié)束 鳳字營歸心
北涼商船上,徐鳳年等人仰望著天際,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因為蘿麗的對手實在太過淡定,面對蘿麗醞釀的大招,即不暫且退避,也不試圖趁機襲殺蘿麗。
以對方的修為境界,不可能看不出這一招的威力和弱點,她完全沒道理這樣什么都不做,等著蘿麗出招。
有問題,大有問題。
可惜他們什么都做不了,這種級數(shù)的交手,根本不是他們能介入的,包括如今的李淳罡在內(nèi)。
若是他巔峰時期,倒是能插上一手,可如今他境界跌落,雖已重入天象,卻依舊沒資格插手蘿麗與張琴的戰(zhàn)斗。
作為劍神,他并非沒有以天象戰(zhàn)陸地神仙的能力,但即便同為陸地神仙,也有強弱之分。
毫無疑問,蘿麗和張琴的戰(zhàn)力,即便在陸地神仙中,也屬于拔尖的那一撥。
同境之中都幾乎很難尋到對手,被低于自身境界的對手擊敗,那更是絕無可能。
“轟隆”
數(shù)息之后,九天神雷醞釀完畢,一道粗壯的雷柱轟然降下,打在天琊劍上,隨后折射向張琴。
在雷柱降下時,張琴臉上終于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見她左手在身前畫了個圓,一個金色八角光鏡浮現(xiàn)在她身前。
光鏡角度微微向下傾斜,隨后不偏不倚的迎上那道雷柱。
這一著便是蘿麗自己都吃了一驚,原本在她的設(shè)想中,兩人此時該結(jié)束戰(zhàn)斗了。
張琴修為境界比她高得多,當(dāng)可輕松接下這一招。
但張琴可以裝作接得很勉強,然后自己也裝作消耗過大,順理成章的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
可張琴這一手卻跟她的設(shè)想完全不同,雖然知道對方肯定不會讓自己吃虧,但還是有一種超出掌控的感覺。
下方的徐鳳年等人駭然失色,當(dāng)蘿麗折射出的雷柱打在那道光鏡上,雷柱竟再度折射,對著斜下方一艘北涼商船轟去。
“轟”
雷電的速度何其之快,只一剎那間,便命中那艘商船。
被雷柱擊中的商船,從艙頂?shù)酱,被轟出一個傾斜的大窟窿,湖水立刻涌入底艙,商船開始緩緩下沉。
船上近二十名鳳字營將士,由于身上穿著鐵甲,哪怕沒有被直接命中,依然在雷柱掠過時,處于電場范圍。
這九天神雷的電場可比高壓線要恐怖得多,只是那么一瞬間的接觸,那近二十名鳳字營將士,便全部被當(dāng)場電死。
看著渾身冒著煙倒在船上的鳳字營將士,以及那緩緩沉沒的商船,徐鳳年雙目頓時充血,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而在黃龍樓船旗艦上,趙珣卻是哈哈大笑,對方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北涼陣營總共就只剩下三十幾名士卒,這一擊下去又折損大半,還是他們自己人造成的,真他娘有意思。
天上,張琴以金光鏡將雷柱反射后,對臉色微變的蘿麗道:“妹子,你我不過伯仲之間,再斗下去也只是兩敗俱傷的結(jié)局,沒什么意思,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說完轉(zhuǎn)身就往旗艦飛去,蘿麗自然不會糾纏,她心里頗有些無語,有些明白張琴的操作了。
她這邊只要徐鳳年和幾個重要人物沒事,對她就沒什么影響。
但張琴若小勝一把,占些便宜,對他們在青州的行事,多少會有些好處,所以她才會如此行事。
無奈笑笑,蘿麗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也返身飛回北涼商船。
在她落回船上時,情緒已經(jīng)調(diào)整到最合適的狀態(tài)。
此時她渾身都在輕輕顫抖,氣息十分凌亂。
她望著那艘被擊沉的商船,眼中噙著水光,一雙纖手死死握拳,指甲將掌心刺破,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不得不說,復(fù)制體蘿麗由于從頭開始,就一直在跟著惡魔隊輪回,的確要比中洲隊蘿麗強得多。
無論心智還是演技,她都已經(jīng)是一名合格的輪回者。
中洲隊蘿麗被鄭吒保護得太好,少了許多成長的機會。
如果今日之局換中洲隊蘿麗來,肯定做不到復(fù)制體蘿麗那么成熟。
看著此刻的蘿麗,徐鳳年和李淳罡等人都有些心疼,他們了解她現(xiàn)在的心情。
李淳罡忍不住開口寬慰道:“丫頭,這不是你的錯,千萬不要鉆牛角尖,影像了自己的心境!
徐鳳年強抑心下對靖安王的滔天恨意與怒火,走到蘿麗身后,也溫聲開口道:“老李說的不錯,他們是死于敵人之手,與你無關(guān)!
“相反,若非你牽制住對方,我們的傷亡恐怕會更重,你已經(jīng)救了我們許多人。”
似乎是兩人的話起了作用,蘿麗總算不再顫抖,身上散發(fā)的氣息也逐漸趨于平穩(wěn)。
她沉默半晌,才聲音低沉的道:“她們說得對,老李不可能一輩子寸步不離的守著你。”
“同樣的道理,他們也不可能一輩子寸步不離的守著靖安王父子!
說到這,她轉(zhuǎn)身望向逐漸遠去的三艘黃龍樓船,恨恨道:“日后,我定要拿靖安王父子的首級,來祭奠他們!
徐鳳年這會兒自不會去考慮,摘取靖安王父子首級的可行性,只求不要因為此事,讓蘿麗心境出現(xiàn)問題,滋生心魔。
當(dāng)下便順著她的話道:“不錯,天下沒有人可以在殺了北涼軍將士后,還不付出任何代價!
“這筆賬咱們暫且記下,日后尋到機會,定要靖安王父子血債血償!
他根本沒有去考慮,要對李慕張琴等人做什么。
因為在他看來,李慕等人不過是靖安王手中的刀,跟他們計較沒意義。
況且這幾把刀非常銳利,也沒那么容易對付。
所以他們只需要針對持刀之人即可。
三艘黃龍樓船已消失在濃霧中,青州水師收兵回營,徐鳳年等人卻沒有離開,而是留在原地等候鄭吒歸來。
西北方向仍時不時傳來轟鳴之聲,天空之中電閃雷鳴,可見戰(zhàn)況十分激烈。
徐鳳年掏出鄭吒給他的高級治療噴霧,縱身躍上最后一艘船,給受傷的鳳字營將士療傷。
一百鳳字營輕騎,至此只剩下寥寥十六人。
十六人中有九人掛彩,好在都是輕傷,倒是無需耗費太多噴霧劑,足夠讓所有人都用上。
徐鳳年一一噴過去,在給最后一名騎卒噴過治療噴霧后,徐鳳年又親自為他包扎傷口。
面對雙目泛紅的騎卒,徐鳳年絮絮叨叨的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叫王沖,我在船上練刀時,是你守的夜!
“當(dāng)時與你一同值夜的叫林衡,他在樓船上跟我一起殺敵,一個人就砍死三個青州水兵,最后被投槍捅穿了胸膛!
“他在死之前還牢牢抓住那桿投槍,讓對方?jīng)]了兵器,無從抵擋兄弟們的刀!
“記得當(dāng)時在船頭他與你悄悄爭執(zhí),林衡難得替我說了句好話,說我練刀不是花架子,可惜死了!
為王沖包扎好傷口,徐鳳年站起身,轉(zhuǎn)身走到船頭,幽幽道:“希望別再死了!
殘存的十六名鳳字營騎卒,不管受傷與否,紛紛單膝下跪,齊聲喝道:“鳳字營愿為世子殿下死戰(zhàn),不退。”
寧峨眉為之動容,今日這一戰(zhàn),讓他看到了一個與傳聞中截然不同的北涼世子。
原本他跟著徐鳳年,是想要前往龍虎山,接回小王爺徐龍象。
可如今這份心思,卻產(chǎn)生了動搖。
另一艘船上,魏叔陽臉上浮起淡淡笑容,李淳罡眼中也多了幾分贊賞。
北涼號稱三十五萬鐵騎,自然不是三十五萬兵馬皆為馬上控弦之士。
真正的騎兵才三分之一,精銳鐵騎又只占三分之一,鳳字營八百騎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甲士越是武力出眾,則越是難以被平庸將領(lǐng)馴服。
徐驍撥出一百騎給兒子隨行,除了明面上的排場與護駕,其中未必沒有考校的意味。
若是這一百騎都駕馭不住,以后如何去面對三十萬新老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