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始終對膚色有歧視,所以池綬曾備受欺凌。
具備一半東洲血統(tǒng)的王銃,將他收下,悉心栽培。
可以說……
沒有王銃,就沒有他。
池綬沒有想到,自己來到上城,老師會親自迎接。
時隔五年再回來。
眼前的上城,已經(jīng)是一座徹底陌生的城市。
但唯一慶幸的是,老師的面孔,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第十一章 陌生之人
“小池!
上城的雨夜,泛著銀色的閃光,水泊中倒映著繁華又冷清的長街。
王銃道:“萊茵城駐守的五年,你做得很好!
“老師……”
池綬笑了笑,道:“這是我應做的!
王銃松開持傘之手,大黑傘在空中緩緩上升,傘面溢散出一圈漆黑漣漪,就此化為一面遮掩方圓十米的蓬頂,籠罩在師徒二人頭頂。
雨聲瞬間消弭。
傘下的世界更加寂靜。
兩人并肩走在街上,雖已離別五年,但師徒二人之間,卻沒有太多的話可說,就這么相伴而行,保持沉默。
許久之后,反倒是池綬先開口。
“此次授命,很是緊急,是上城有什么任務,要委派于我嗎?”
如今整座中洲都亂成一鍋粥。
臨時調(diào)回,必有急事。
“源之塔的四位神使,有三席空缺!
王銃也沒繞關子,道:“白虎神使之傳承,落在了圣十字學院。院長大人希望院內(nèi)可以有人擔任‘白虎神使’之位。”
池綬怔住了。
臨行之前,谷厲告訴他,此次任務或許是“高升”。
可他沒想到,這“高升”竟有如此之高。
“白虎神使……我?”
池綬詫異開口。
源之塔的神使甄選極其嚴格,一般都是從少年時期開始栽培。
只不過如今乃是特殊時期,兩位神使戰(zhàn)死在冰海遺跡,神使候選者也損失慘重……如今再慢慢培養(yǎng)神使,已經(jīng)不太可能,中洲繼續(xù)有人可以頂上這個位置。
“沒錯!
王銃沉聲道:“學院一共有四個候選者,但思前想后,只有你最合適……另外三位,都不如你!
“所以,接下來面見‘院長’,只要你點頭答應,選擇應下!
“——今日之后,便不用再回萊茵!
王銃微笑道:“白虎神使的傳承,以及酒神座的火種之夢,即日起都是你的!
池綬有種做夢一般不真實的錯覺。
只要自己點頭。
四神使之中,就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無需競爭,也無需比試?”
池綬望著老師,仍然是不敢相信的語氣。
“離開學院之后,晉升四階的有好幾位……可只有你,能修行出兩縷心流之力!蓖蹉|輕聲道:“這一點太不容易了,【心界】不是主殺伐的能力,若要一對一單挑廝殺,對你不公平。我也是付出了許多心血,才為你鎖定了這席名額!
“謝……謝老師!”
池綬并非傻子,他聽懂老師這番話里的真實含義了。
神使之位,重若千鈞。
王銃為自己鎖定這個名額,一定耗費了不少人情,付出了許多代價。
“當年沒能讓你駐守上城,反是發(fā)往萊茵,算是為師失職,對不住你!
王銃笑了笑,道:“五年之后,如今你可以回來了。這一次……你不必再離開!
看著老師的笑容,池綬心底很是感動。
這些年,他和老師一直保持著聯(lián)絡。
兩人之間的關系,平淡如水。
但恰恰是這種關系,最能維系長久。
沒想到,五年來老師一直惦記著自己……白虎神使之位,實在太過珍貴,這份恩情,他沒齒難忘。
但池綬并沒有第一時間出言感激,而后接下。
他深吸一口氣。
然后就此站定,看著自己的老師。
這條長街,已經(jīng)快要走到盡頭……再往前走去,就是圣十字學院的大門。
“嗯?”
王銃瞇起雙眼,他很了解自己這位弟子的秉性。
他更了解萊茵城發(fā)生了什么。
走到如今,之所以沒提。
是因為他不想提,也不認為有提的必要。
今日他刻意早早來到上城,迎接自己弟子,交談之間只提“白虎神使”之位,只提上城的恩賜和嘉賞。
他以為,說這些,便足夠了。
“老師,我有一事!
池綬沉聲道:“我認為萊茵囚犯葉卡洛琳,不應被處以死刑!
這句話落地之后,黑傘下的世界,仿佛真的陷入了真空。
就連雨水的潺潺墜地之音,都在此刻消失了。
強大的領域之力,將池綬籠罩,王銃的神色變得很難看,在釋放黑傘的那一刻起,合一的【天刃】領域便將這片地界封鎖……他擔心池綬會開口,他擔心的就是這一刻,此刻磅礴精神力如水銀瀉地,將池綬的話語盡數(shù)封鎖在傘內(nèi)。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在做什么?”
王銃調(diào)轉(zhuǎn)身子,背對遠方圣十字學院的那扇大門。
他聲音沙啞,隱隱還有些顫抖:“這幾日,上城發(fā)了多少封催促之信……你竟敢視若無睹,拒不處刑?!”
池綬身子震顫了一下。
原來……
萊茵的事情,老師都知道。
“我……”
池綬默默攥攏十指,沉默片刻之后,自嘲笑道:“……若披神袍,便為神官。神官的規(guī)矩早已釘立百年,要處決一區(qū)之領袖,需奉神座之諭令,或者押送上城,以免邊陲霍亂,肆意妄為,而生災殃。老師,這是您教我的。”
“蠢貨!”
王銃怒不可遏,但這怒火并非直接宣泄而出。
他的額頭鼓起青筋。
傘面的雨滴撞擊之音瞬間渾厚如緊鑼密鼓。
“規(guī)矩,還不是人定的么?”
中洲很亂,因何而亂,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道。
如今的源之塔,已經(jīng)成為了徹徹底底的禁區(qū)——
前些日子,源之塔被大雪冰封,同時還被金光籠罩,清朧大人徹底閉關不出……
再聯(lián)合近日的諸多事件,孟西洲發(fā)言宣戰(zhàn),東洲北洲躍躍欲試。
上城的那些封號,哪里還能猜不到發(fā)生了什么?
神戰(zhàn)!
唯有神戰(zhàn),才能引出如此大的仗勢!
這種情況下,上城哪里還有余力,去管萊茵的一位叛徒……如今整片上城都被【深!拷庸埽@是清朧大人留給中洲的最后“福蔭”,王銃借著這個機會,為自己的愛徒鎖定了一席“神使之位”,可他沒想到自己這位徒弟,竟是如此的“愚笨”!
“……是,規(guī)矩是人定的。”
池綬誠懇道:“所以我才會來到上城,我想救下葉卡洛琳!
“你……”
王銃神色鐵青,他仍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不敢置信道:“你瘋了?”
“我沒瘋!
池綬鄭重說道:“【深海】發(fā)布的通緝令中,有諸多熟悉身影,三十年前古文會成員被屠殺了一遍……這個世界并沒有因為他們的死而變好,所謂的‘背叛人類罪’,實在是虛無縹緲的罪名,除了罪名之外,再找不出其他實質(zhì)有力的證據(jù)。這五年萊茵城的變化如脫胎換骨,千萬子民因此而收益,若因一紙罪令,不問青紅皂白,就將其斬殺,那么律法的意義何在?”
谷厲以為他瘋了,要救葉卡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