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自己這“臨時神官”的日子能夠過得舒服，何必要為紅葡集團打生打死。
“明日，我準(zhǔn)備動身去一趟上城�！�
池綬不再去看監(jiān)察屏幕。
谷厲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他看在眼里，這一切的原因，他心底也如明鏡般通透。
覺醒法案頒布之后……這效命于紅葡集團的“雇傭者”，開始和自己拉近關(guān)系。
超凡時代來臨，雇傭者的地位將不比尋常。
但源之塔的神官，則截然不同。
受命于神座，為源之塔效力……哪怕是最低階的神官，背后的靠山，也是清朧，這是雇傭者無論如何也不敢得罪的。
覺醒法案成功頒布，大量超凡者涌現(xiàn)，源之塔資源有限，所以神官數(shù)量并不會因此而擴張。
但雇傭者……則剛好相反。
未來一定會有數(shù)之不清的雇傭者，爭先要投入大財團的麾下。
如果谷厲不早點找到一個可靠的“靠山”，那么他的好日子也就只有這幾年了。
“去上城？”
谷厲皺眉，困惑道：“你去那種地方做什么？不會是想就‘葉卡洛琳’之事，向高層稟命吧。”
“……”
池綬沉默了兩秒，道：“此事總這么拖延下去，不是辦法�！�
他出身圣十字學(xué)院，前幾年之所以來到萊茵，便是要完成學(xué)院分配下來的執(zhí)法任務(wù)。
這幾年，池綬的任務(wù)很順利。
他在萊茵城大綻光芒。
有些人出道之始就頭角崢嶸，而有些人則是開頭看似平凡，不顯山露水，后面穩(wěn)扎穩(wěn)打，越走越高。
池綬就屬于后者，由于這些年的“出色表現(xiàn)”，學(xué)院高層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個畢業(yè)之后，最先晉升四階的年輕人。
啪嚓！
谷厲瞪大雙眼，手中的酒杯沒拿穩(wěn)，摔在地上，摔成了一地碎片。
“你瘋了，真準(zhǔn)備去找高層求情？”
“這次返程，乃是上城主動召我�！�
池綬搖了搖頭，說道：“學(xué)院那邊應(yīng)是有其他任務(wù)要交付給我……或許是葉卡洛琳一事，或許是其他事。不論如何，我定是能夠見到負責(zé)此事的高層�！�
“姓池的——”
谷厲和池綬共事已有一段時間。
雖然以前隱有矛盾，但覺醒法案頒布之后，兩人之間的矛盾，已經(jīng)不再那么激烈。
如今事關(guān)重要，他也不再用陰陽怪氣的語氣，戲謔嘲諷地稱呼“池大人”，而是換了一副口吻，鄭重勸誡道：“你應(yīng)該清楚，我們是什么身份，上城的那些大人物，又是什么身份……我知道你出身正統(tǒng)，和我這種下里巴人不同，但在真正的‘上層人’眼中，你我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同。”
“哈……”
池綬頭次看到谷厲這副嚴肅認真的面孔，他淡淡一笑，自嘲道：“什么出身正統(tǒng)，我的出身和你差不多�！�
都是沒有背景的小人物。
只是……
他更勤奮一些，運氣更好一些，所以才能進入源之塔，才能站在如今這個位置。
“如若我沒猜錯，你這次去上城，大概率是要‘高升’了�！�
谷厲壓低聲音，雙手按住池綬肩頭：“我知道你我交情，沒有深厚到可以交心囑托的程度。但我現(xiàn)在掏心窩子和你說一句實話，忤逆上城之令，本就是斬首之罪，萊茵發(fā)生了什么，上面人看在眼里，比誰都清楚�！�
“……”
“若你此次前去上城，面見了上城的高層掌權(quán)者，定要將此案干凈利落地‘了結(jié)’，千萬不要替這女人開脫。一旦惹惱了上面，你的未來，前程，便全都付之一炬了�！�
谷厲關(guān)心的，不僅僅是池綬。
還有自己。
萊茵城境況穩(wěn)定，他的好日子才能長久。
“我如何選……不勞你操心。”
池綬不冷不熱回了這么一句。
雖然語氣冷淡。
但他心底，卻是有些酸澀。
實在沒想到，自己臨行前，還有人和自己說這番話。
“這段時日，萊茵城的事務(wù)，交給你來打理……上城那邊派來的神官，也交給你來統(tǒng)領(lǐng)�！�
池綬猶豫了兩秒，鄭重說道：“承你吉言，此次前去上城，若我能夠‘高升’，便會向源之塔舉薦你，到那時候，你便可以更換‘雇傭’身份，真正成為神官隊伍中的一員�！�
“……？”谷厲一怔，緊接著眼神露出驚喜之色。
他投機倒把一輩子，偏偏剛剛那句話，開口之時，沒有絲毫投機取巧之意。
“此話我可當(dāng)真了，池大人可千萬高升�！�
谷厲連忙應(yīng)下，他可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但我回來，須得見她無恙�！�
話鋒一轉(zhuǎn)，池綬望向葉卡洛琳所在方向，換上了一副冷冽面孔：“我不在，上城無論來什么人，都不要帶他們來見葉卡洛琳，就算她有罪，就算要處決，也該是由我親手處置�！�
聽到這。
谷厲臉上的笑意便僵硬凝滯。
他總覺得這姓池的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吃了“有文化”的虧，太遵守制度，太循規(guī)蹈矩，太有人情味。
砍一顆頭顱，換千金前程，這種事情，多少人求之不得？
換做是他，連一秒猶豫也不會有。
……
……
池綬一番囑托之后，連夜離開萊茵。
他不擔(dān)心谷厲會處決葉卡洛琳……這段時日的相處，他很清楚谷厲的為人。
這世上有人清澈如江河，也有人渾濁如泥沙。
谷厲就是渾濁如泥沙的那種“小人物”，這種人自小在底層靠著摸爬滾打而生，之所以“賣命”往上爬，無非為了讓自己活得好一些。
看似夠狠，能夠豁出一切，但其實只是偽裝。
這樣的人最是惜命。
這樣的人，也最是珍惜機會。
而如今的自己，就是谷厲唯一能把握住的機會。
谷厲的背后，是紅葡集團。
紅葡給了谷厲“臨時神官”的身份，給萊茵城的臨時管轄權(quán)……看似風(fēng)光體面，但這些東西沾上“臨時”二字，就說明這不是真正的器重。
實際上，雇傭關(guān)系里就沒有器重這種東西。
谷厲心底清楚，他不過是紅葡集團的狗。
狡兔死，走狗烹。
若真有誠意，就應(yīng)該給出“正式神官”的授封。
如今，紅葡沒給他的東西。
池綬給了……
雖然只是一個承諾。
但這承諾，便已經(jīng)足夠。
谷厲很擅長打“太極”，如今諸事繁忙，即便上城在此期間派遣使者督查此案，他也有的是辦法把“葉卡洛琳之案”拖到池綬回來再行操辦。
……
……
五年沒有返回上城。
這一次“歸鄉(xiāng)”，池綬對眼前的城市感到一陣陌生。
或許是因為覺醒法案之故。
街道上沒什么行走的路人，大量微型艇懸浮在高空之中，不過這些微型艇也大多空置……
霓虹閃爍，深夜的街道看似繁華，但實則極其冷清。
在五年前上城不是這個樣子，池綬記得離開前也是一個夜晚，那時候上城的街道上滿是行人，嘈雜的人聲如今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取代。
雨聲？
池綬記得，上城是從來不下雨的。
他抬起頭來，看著灰暗的天頂，星辰的輝光已經(jīng)看不見了，千絲萬縷的雨水如針線一般墜落。
“砰”的一道悶響。
一把漆黑大傘，在池綬頭頂撐開。
池綬回過頭來，怔了一秒。
“……老師�！�
池綬聲音有些沙啞，他從傘中退了出來，對老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他在圣十字學(xué)院就讀。
這座學(xué)院培養(yǎng)出了大半個中洲的優(yōu)秀精銳，而池綬的老師，則是和【巨月】梅里茲齊名的封號超凡，【天刃】王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