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
一道幽幽的女子聲音在背后響起。
顧慎下意識回頭,然后看到了一張緊貼著自己,只有尺余距離的雪白面具,他踉蹌一下,險些仰面摔倒在地……
他竟然背靠在一株古樹之前。
在驚蟄呼吸法的世界中,可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平原曠野。
而此刻的世界……則有略微不同。
一株突兀立起的古樹,遮蔽了頭頂?shù)年幵啤?br />
在古樹的枝干上,則是倒吊著一位披籠大袍的面具女子,那女子以完全不符合物理規(guī)律的姿勢,盤膝坐在樹干底部,像是一個懸吊之人,白色長發(fā)被木質(zhì)發(fā)簪拴住,看起來不像是現(xiàn)實中會存在的人物,而像是壁畫中的鬼怪。
這個女人的大袍,紋刻著暗色的黑云,邊緣燙著金繡,她的雪白面具上,用了非常簡單的紅墨,描繪出一只花貓的形象,這本該是一副古典精密的搭配。
只是倒吊姿勢,使她看起來十分……詭異。
不過,這里本就是“精神世界”,所以做出什么樣的姿勢,倒也不會讓顧慎覺得訝異。
“您是……”
顧慎的態(tài)度很謹(jǐn)慎,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并不是難事,如今他也算是小有名氣,裁決所的s級,東洲聯(lián)邦里的大人物或多或少有所耳聞。
只是,這女人是何方神圣?
“……我來自清冢!
倒吊在樹上的女人,沉默了一下,聲音很輕地開口:“你可以叫我……”
在聲音出口的那一刻。
整座精神世界,忽然震顫起來!
清冢建立之初,本意只是用來埋葬超凡者的骸骨,但后來卻逐漸成為了東洲的“奇跡之地”,由于某種特殊的規(guī)律在此生效,游離在虛空中的無數(shù)超凡源質(zhì)在清冢匯聚,間接地為長野城的運轉(zhuǎn)提供能源。
很多人都認為,這是顧長志先生在清冢內(nèi)長眠的緣故。
想要凝聚如此巨大的超凡源質(zhì),只有神才能做到。
在長野爆發(fā)最嚴(yán)重斗爭的那幾年,不是沒人嘗試過進入清!际×,原因很簡單,有一位實力極強的神秘人,戴著面具,來到了清冢。
她獨自一人守護著顧長志先生清眠之地。
沒有人知道這位女子的身份,來歷,只知道她是一位能夠卦算未來和天機的大預(yù)言師,她的卜卦之術(shù)與源之塔先知的占星術(shù)一樣,從未出過一次錯誤。
整座清冢的無序超凡源質(zhì),因她的到來,而變得有序。
也正是因為她的鎮(zhèn)守,使得那些篤定顧長志身死道消的激進派,不敢覬覦清冢,重新變得安分起來。
那些擁護顧長志的守舊派,稱這位大師為——
“守陵人!
……
……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要俯視我
“守陵人”三個字出口的那一刻。
顧慎緩緩抬頭。
驚蟄呼吸法的那一幕竟然在精神世界重現(xiàn)。
頭頂?shù)纳n穹,陰云驟密,有萬千雨絲垂落,伴隨著陣陣驚雷,這是春之驚蟄將臨……但很快,一股悶熱感襲來,顧慎坐在曠野之上,只覺得熱風(fēng)鋪面,這萬千細雨變得狂暴起來,初春的新意變得燥熱。
“這是……”
顧慎呼吸隱約急促起來。
顧長志先生留下的呼吸法,可不只是驚蟄……這后面的異象,難道是其他呼吸法的觀想畫面嗎?
“這是精神力的顯相掌控,一種高階的精神控制法門!
守陵人平靜道:“簡單點來說,就是你們認知中的‘呼吸法’。在驚蟄卷后……是谷雨卷。我們能夠在這里相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你完全參透了驚蟄,精神力能夠加載出‘四季曠野’!
四季曠野……
顧慎抿起嘴唇,伸手揪了揪地上的野草。
這里與零零幺一樣真實,看樣子似乎都是精神力凝聚出的虛擬世界。
“把你從另外一個精神世界揪過來……很抱歉。”
倒吊在樹上的女人再次開口,顧慎面色沒有變化,但心底卻是一驚,守陵人這是感應(yīng)到了“零零幺”的存在么?
那張花貓面具下,看不出一丁點的神色。
從波瀾不驚的語氣中,也猜不出守陵人的心思。
“時間不多,長話短說!
她兩根手指徐徐抹開一線光幕。
現(xiàn)實世界中神域的景象“緩慢”地倒映而出。
顧慎清楚地看見了自己本尊現(xiàn)在的畫面,那枚燃燒著火光的紋章服帖地覆在自己的眉心之上。
“我們能夠在此刻相見,有諸多巧合,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信物中的那縷神力,搭建了一座橋梁……不知為何,它會選擇你作為承載體。”守陵人道:“但很顯然……酒神座親自神臨,如果顧長志再不現(xiàn)身,清冢再不予以回應(yīng)。那么你們都將迎來毀滅的命運!
顧慎的目光凝固。
他深深望著此刻畫面中,攔在自己身前的那道白色影子。
“白先生”是真實存在的。
“大一點的螞蟻,依舊只是螞蟻。在神座的力量面前,白術(shù)再強,依舊沒有用。他最多只能做到自己逃命。”守陵人注意到顧慎的目光,道:“但你可以拯救所有人!
“該怎么做?”
顧慎的反應(yīng)出乎了守陵人的意料。
在信物搭建精神鏈接的時刻,她曾考慮過如此短暫的時間內(nèi),兩人交流的阻力……但這個少年似乎對這些訊息的接受能力非常之強。
“神臨!
守陵人言簡意賅道:“用你的身體,搭載顧長志殘余的意志……完成神臨。”
一人倒懸坐在枝干之上。
一人盤膝坐在曠野之上。
兩人完全相反著對視,顧慎沉默了一秒,他精準(zhǔn)捕捉到了守陵人話中的一個關(guān)鍵詞。
顧長志……殘余的意志。
殘余。
“顧長志先生已經(jīng)死了么?”顧慎問出了那個聯(lián)邦議會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他所詢問的對象,是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那個人。
而守陵人只是搖了搖頭。
搖頭的意思不一定是否定,雖然那張花貓面具遮去了面容,但顧慎還是從搖頭的緩慢幅度中看出了守陵人的意思。
“……誰都不知道,包括我!笔亓耆私K是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么,殘余的意志從何而來?”顧慎再問。
守陵人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慎,這個少年似乎知道很多不該知道的訊息,“你無需去管那么多……只需要接受信物的力量!
顧慎道:“我愿意接受【神臨】,但我不想成為【使徒】!
“放心,你不會成為【使徒】,這枚信物選中的人不是你……”
守陵人很有耐心,看到顧慎欲言又止的樣子,道:“好了,意識快要復(fù)蘇了……如果你還有問題的話,我在長野等你!
事實上,她對眼前這個少年……也有諸多好奇。
根據(jù)卦算的結(jié)果,她為顧南風(fēng)找尋到了這枚信物的最佳載體,而抵達大都后,不出卦算結(jié)果,信物選擇了宋慈作為【使徒】……那可是一位擁有極強治愈能力的“不死者”,是一等一的承載體質(zhì)。
無論怎么看,如果要選擇“神臨”,【使徒】宋慈才應(yīng)該是最佳的目標(biāo)。
可為什么,信物會選擇這個少年進行“神臨”?
“……我明白了!
顧慎深吸一口氣,道:“開始吧!
話音落下。
眼前的四季曠野,開始了迅速的變化,那是一種無法感悟的觀想之景,大雨小雨,陽光曝曬,狂風(fēng)刮骨,大雪灌頂。
顧慎仿佛在一瞬間,經(jīng)歷了一萬年。
他的意識黯淡下去,好像沉淪進入了一場永世都無法醒來的大夢。
而下一刻。
腦海里的熾火搖曳。
顧慎用心聲開口,道了二字。
“醒來!
……
……
神之力在眉心如甘霖一般滋潤著精神。
這股溫暖的暖流,從額首緩緩流淌而下,順延著五臟肺腑,溫暖著全身的經(jīng)脈。
顧慎仿佛在這一刻能夠觀視到自己的身軀。
骨骼,血液,每一寸肌膚,都生出了璀璨的圣光。
這……就是神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