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卻似乎感受到了,突然睜開眼睛說道:“你們不必擔憂,這個法術有一個最大的破綻,那就是慢,需要積累!
“而無論是做什么,當他慢了之后,便有機會尋到破綻!
“這個法術還有一個特點是隱秘而宏大,但是呢,卻依賴于一個入夢的手段!
“那我可以斷定,最后殺我之時,一定也是此手段,之前的那些,一切都是為了在最后的夢境殺我而做的鋪墊!
“所以你們不必擔心,即使是在別人構筑的殺局夢境之中,你們師兄也沒那么容易被殺死!
“師兄,這一類法術,我們難道就只能被動承受嗎?”鄧定問道。
“覺知、殺伐、遁形、承劫,這四類本事之中,若是有本事能夠遁形于天地之外,自然不懼對方這個法術!
“遁形,所謂遁形,并不是一定要遁去身形,而是要讓這個施法人找不到自己便可,我現(xiàn)在做不到,將來伱自己多多思索此類法術便可。”
“還有承劫,在我心中,承劫之法是那種靈肉合一,滴血重生,斷首可重接,肉身分解亦不死亡,就好比,我們被蛇咬了一口,只要我們能夠不被毒死,那對方的法術作用于我們身上,又有什么關系呢?”
鄧定在一邊聽了,無比的神往,他心中的法術在想象之中,出現(xiàn)了一片浩大的景象。
“你們不必出去,就在這里替我守著,我要與此人斗一斗法!睒墙秸f道。
“是,師兄。”商歸安與鄧定兩人同時應著。
此時,天色不過是正午。
樓近辰盤坐在那里。
他觀想著太陽,在他的觀想之中,那太陽居然有些變色了,變成了黑色。
太陽居然都死了,變成了一團灰燼。
樓近辰睜開眼睛,很快就重新閉上了。
然而商歸安與鄧定兩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師兄的臉上,出現(xiàn)了灰敗之色。
樓近辰?jīng)]有再強行觀想,也沒有試圖去將那黑色的太陽從自己的念頭之中除去。
而是任由其存在,他記得有一種除敏之法,便是不斷的看自己害怕的東西。
樓近辰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竟然會害怕太陽的熄滅。
他看著巨大的黑灰凝結的球體,居然越來越清晰,那球體仿佛從虛妄之中進入現(xiàn)實,化著滿天的灰塵降落。
這一景象,象極了‘道心蒙塵’的具象化。
樓近辰發(fā)現(xiàn)這個敵人,極會用一些象征性的擬象法。
你說那是法術,卻又可以說不是,但是加入了神秘元素之后,便是法術前兆,是法術的定式了。
在那滿天的塵埃之中,他改為觀想明月。
觀想明月是緊守內(nèi)心,他仿佛聽到無邊的風,這風仿佛吹入了自己所住的樓中,甚至吹入了自己的床前。
有灰塵都已經(jīng)吹到了臉上,吹到了手上。
他沒有去睜開眼睛看,因為他知道,即使現(xiàn)在睜開眼睛,也可能看到無邊的黑塵伴著風涌進來。
因為對手必定有方式,可以讓現(xiàn)實應證自己的心象。
“師兄,師兄……”
他聽到了商歸安的聲音,但是他沒有睜開眼睛,而是將擺在一邊的劍拿起,橫于膝上。
他觀想明月,明月在他的心中化做了劍,執(zhí)于手,藏于心。
所以他的心中永遠有一點是明亮的,任由那無邊的黑暗化作灰塵掩埋。
這也是他自己做人的理念,無論這個世界如何的黑暗,在自己的心中都要有一點潔凈和光明,因為他認為這才是自己‘生’的證明。
若是與這世界的黑暗同流,那自己就不存在了。
他緊守那一點光明,在覺知著對方的存在。
那每一縷風都似對方的低語。
他的耳中開始聽到了一些童謠在唱將死,聽到說書人在說死亡。
他在心中拔出劍,揮斬而出。
劍光揮過黑暗,斬出明亮,劍光過處,童謠與說書的聲音散去,卻又很快會出現(xiàn),就如抽劍斷水,水只斷流一剎那后又重新接續(xù)。
外面的天色在暗沉下去,一輪明月升起。
今日竟是十四日,月雖未圓,卻已經(jīng)升的很早,皎皎的月照亮整個江州府城,讓整個城市在安靜之余,又披上了一層銀輝。
而樓近辰一次次的揮劍,斬去一切的妄象,卻并無其他的能力展現(xiàn),并且揮劍的速度越來越遲緩。
這種遲緩很輕微,但是對方卻已經(jīng)敏銳的捕捉到了。
那人知道,樓近辰的心力已經(jīng)在消退了,此時更是需要加把勁的時候,絕不能夠松懈。
樓近辰突然不再出劍。
只緊守內(nèi)心的一抹皎白。
任由重重的黑暗掩埋,那沁骨的惡。
他仿佛墮入了一個無邊的惡夢之中,這惡夢荒誕怪異。
他聽到很多人在喊:“殺死他,殺死他!
“挖出他的心來看看,挖出他的心來看看……”
“先挖他的雙眼,他的雙眼太可怕了,挖他的雙眼……”
他仿佛看清了人,都是自己身邊的朋友親人,而他們與曾經(jīng)自己殺死過的那些敵人在一起。
他看到自己被綁著,被人抬著,像是殺豬一樣抬到了長凳上,他要被割喉嚨,前面有一個木盆,那是用來裝血的。
四周都是人,他們在等著分食自己的血肉。
就在這時,他那深藏于心中的雙眼睜開了。
這一雙眼睛是他從詭眼那里得到的能力,可以看破妄象,追尋根源,同時,又以‘明月藏于心化作我雙眼’的心意而駕馭著。
最后時刻,敵人終歸會現(xiàn)身的,這些人之中,一定有一個是敵人。
在他的心靈深處的心眼觀注之下,夢魘之中,一切都在虛化,在分解,而他也看到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手里拿里拿著一本書站在人群之后。
他負手而立,一臉微笑,像是在看一場鬧劇一般。
“找到你了。”
樓近辰的聲音像是劍光一樣,輕盈又明亮。
第205章 :逃
剛剛,不知為什么,竟有塵土從窗外涌進來,那些塵土朝著師兄涌去,而師兄卻沒有睜開眼睛,在之后,便感覺師兄身上的氣息起伏不定,但最終都是走向衰弱,一直到晚上。
夜暗侵入屋子里,唯有他手上的燈光照耀著這個屋子,鄧定也在旁邊沉默,不時的起身來到窗戶邊朝外面看去。
外面一片的月光落在屋頂,巷子里卻是一片漆黑。
躲在陰暗里的老鼠,爬了出來,竟是與貓一起發(fā)出各種怪叫,陰影里還似有一些陰靈、惡靈在呼應著,它們營造出恐怖詭異的氣氛。
這種氣氛又像是能夠形成一種詭異的法術,侵入人的心之中。
有月光照在窗臺,從瓦片的縫隙里照入其屋里。
這時商歸安看到被蓋了一身灰塵的師兄,突然睜開眼睛,雙眼之中竟泛著月華光輝,月華之中又有一片神秘。
“找到你了!”
他聽到師兄的話后,又見師兄拔劍在手。
錚的一聲,劍吟凜冽。
劍身清亮。
他將手中的劍朝著虛空一擲,那劍在虛空里涌起光華,并迅速的虛化。
“去!”
劍在房間環(huán)繞了一圈之后,無聲的從窗戶鉆了出去,直上天空。
樓近辰的雙眼在劍飛出窗戶之時,便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像是整個人的法念都寄于這一劍之上。
劍在月華之中,快速隱沒,就像是魚入了水中,變得不再耀眼。
但是此時若有人溝通虛空,卻會感受到。
有人從入定之中驚醒,因為他突然感受到強烈的殺意。
有人從修行的那平靜如井水的心境里驚醒,因為有利器劃破了他的心境。
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都受到了某種刺激,猛地驚覺,有人不知道這種危險心慌從何而來。
就像是被人拿針扎了一下,卻不知道這針從何而來,也不知道是何人所扎。
一抹流光在江州城的上空劃過。
府衙的后宅之中的一個臥室之中。
有一人猛地站起來,他有些慌亂,快速的來到床邊的一個梳妝鏡前。
用鏡前的一把銀制小刀,劃過食指,迅速的在那鏡子上面勾勒出一道門來。
緊接著,他又動鏡面,將鏡面對著門。
他畫著的血門,正好將他臥室的門收入鏡中,并與血門重疊在一起。
他已經(jīng)隱約的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機,朝著自己涌來。
那殺機如海嘯,似無邊的浪,似高山上的雪崩。
他轉身出門,并關上門。
他當然沒有走,而是站在門邊,伸出兩指按在了自己的眉心,然后整個人平靜下來,他的嘴里開始念動著一串神秘禱祝之語。
這時,他的耳中幾乎已經(jīng)聽到了刺耳的尖嘯。
這幾乎能夠感知到,有一柄劍破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