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亡者的世界嗎?”樓近辰不由的提出了疑問。
“亡者,不過是生者對于他們的稱呼,無論是生還是死,都只是一種狀態(tài),你不是想知道我所修之道嗎?你先猜一下!鄙介L說道。
“閻羅!”樓近辰直接說道。
山長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所以老夫一直覺得,現(xiàn)在年輕人不誠實,明明心中知道,卻還裝著不知道!
“山長,您誤會了,曾有一次,我遇上一個老人,小樓一言道出其所修之道后,他卻似有不高興之態(tài),所以小樓便覺得或許需要裝一裝,方能討得老年人歡心!睒墙秸f道。
“唉!”山長再嘆息,說道:“小樓啊,好好說話吧。”
“是,山長!睒墙秸f道。
“閻羅道世間少有傳承,你何以會猜到,莫非你見過?”山長問道。
樓近辰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曾經(jīng)遇過一黑猿,似有能行走于陰陽的能力,而山長帶我從生者世界走向亡者世界,如此之能,以前從未曾見過,所以便猜測是閻羅道!”
“你猜得沒錯,我所修確實是閻羅道,而且前兩任山長亦是修此道,也正是因為修了此道,所以在壽盡之時,不甘心就此死去,并且認為自己還能夠以另一種方式活過來,畢竟閻羅道,便是行走于陰陽,接觸亡者最多的一門修行法,即使是想死也難以死得徹底!鄙介L說道。
“那不知山長現(xiàn)在要帶小樓去哪里?還請山長說清楚,也好讓小樓有一個心理準備。”樓近辰說道。
“我?guī)闳⒛莾晌簧介L啊!鄙介L說道。
這個回答,即讓樓近辰意外,又讓他有種不意外的感覺。
“山長剛剛不是一言便喝退了那位‘山長’嗎?怎么?”樓近辰想說的是,你想殺,不是很容易,還需要我去?
“我殺不了他們,我與他們同修一道,他們已經(jīng)死了,我如何還能夠再殺他們一次?現(xiàn)在只是將他們拘禁著,但是我自己也將死去,將來我也死了,也沒有人可以拘禁已經(jīng)死去的我!鄙介L的話中有著淡淡的擔憂。
但是不知為何,樓近辰又聽出一種興奮感,樓近辰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矛盾情緒。
山長似乎在期待自己死后,無人能夠奈何得了自己的那一幕。
“山長,我的劍,不會讓你失望的,您剛才說有人想當山長,是誰?”樓近辰問道。
“當然是兩位大教諭!鄙介L說道:“冬之神的高階祭司,宮瑤想要當這個山長,來自國師府的柳寒風亦是如此!
“他們不是閻羅道的,也能當這個山長嗎?”樓近辰問道。
“能不能當?shù)昧耍偟卯斄瞬胖。”山長說話間,前方來到了一個出現(xiàn)了燈光的地方。
如果沒有告訴樓近辰,這是亡者的世界,他根本就不會覺得那燈光有什么奇怪,因為那燈光就像是一個孤獨的農家小院,那個小院之中燈光枯黃,是這一片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兩人一步步的靠近,那像是畫中的小院與燈光,也慢慢的在樓近辰的眼中清晰起來。
樓近辰?jīng)]有出聲,他在打量著這一個院子。
當靠近這個院子之時,兩人來到門前,那門是上了鎖的,山長居然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樓近辰跟著進去,伸手順手摸在門上,伸出手指在門上一扣。
一些木屑被他扣了下來,被他捏在指尖一搓,那些木屑如粉塵飛散。
一個憋屈的小院。
燈光是來自于那屋里,樓近辰更覺得這像是一座監(jiān)牢。
那里有窗戶,窗戶上面有窗紙,屋里有燈光,突然,一個人影撲在窗戶上,從那破開的一個窗戶洞朝外看過來。
那是一雙充滿死機的眼睛,這是樓近辰第一次如此仔細的打量著這樣一個死人的眼睛。
他從這一雙眼睛之中,只看到負面的情緒。
一個活人的雙眼,無論怎么樣,總會有一種生機在其中,而這一雙眼睛,被其注視著,仿佛身體便要慢慢的死去。
樓近辰?jīng)]有過多的去看,而是看著三間屋子,說道:“不是說只有兩任山長被關在這里嗎?怎么有三間屋子?”
“因為這有一間屋子是留給我自己的!鄙介L說道。
“哦,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做?直接進去嗎?”樓近辰問道。
他總覺得事情應該不會這么容易。
“當然,只要推開這個門,殺死屋里的那個該死卻不肯徹底死去的人,此行便結束了,也消除了整個太學的隱患。”山長的聲音之中,又似多了一些興奮,仿佛多年夙愿將得以完成一樣。
樓近辰沉思著,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山長,我殺得死嗎?”
“老夫從未見過你這般優(yōu)秀的年輕人,小樓,你可以的。”山長說道。
于是樓近辰上前兩步,緩緩的拔出了劍。
劍吟在這寂靜里流轉,他身上的氣息反而越來越淡,而那劍卻像是有千鈞重一樣,又似藏著一抹月,需要小心的扯出,光亮在這小院之中閃耀。
今天沒有了,本來想今天好好的加更一下的,但是,這不是過節(jié)了嘛,朋友喊出去喝兩杯,如果我沒喝多,那就回來繼續(xù)寫。
月底,真誠的祝各位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第143章 :識破
一座處于亡者世界的小院,里面關著兩個據(jù)說已經(jīng)死了許久的人。
樓近辰手上的劍,緩緩的拔出,身后的山長開始露出笑容。
從窗戶那一個小洞朝外窺視的眼睛之中,流露出一絲急躁之色,祂像是在害怕。
劍完全的拔出,樓近辰卻突然開口道:“對了,山長,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是在騙我?”
山長臉上的笑容一僵,未及回答,一道燦爛的銀芒,劃出一道弧線,自下起,揮起,劍尖朝上的那一剎那,劍尖上的光華最盛,瞬間轉換朝前揮刺,那一點銀輝如流螢,如柳絮,明明是直奔山長眉心而去,卻又有一種隨時都會轉變方向飄飛而走的感覺。
山長仿佛有些措手不及,竟是被這一劍點了正著,他的眉心瞬間洞開,然而他卻如水中的倒影一般,整個人都瞬間由實轉虛。
這一剎那,樓近辰的心劍竟是都無法鎖定目標,只能夠順著冥冥之中的一絲感應,再追刺而去,一縷劍芒像是一只忽然轉向的流螢,又似被風吹的忽然飄開的柳絮,朝著另一片黑暗落去。
同時樓近辰的雙眼之中也堆起了犀華,所觀之處,層層虛空如漣漪般剝開。
樓近辰手中的劍,則是向剝開的虛空漣漪朝著最深處刺去。
然而那漣漪卻猛的變成回浪,朝著他倒卷而回,仿佛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個陷阱,目的就是要將樓近辰淹沒在這一片涌起的虛空浪潮里。
樓近辰手中的劍再飄起,順著尚未合起來的縫隙,人隨劍走,鉆了出去,他的身形如一條在風中飄動的絲帶,像是沒有重量,又似他的身體是一條魚,在漩渦的邊緣快速的游出來。
當樓近辰來到了安靜之處時再回頭看,那個‘山長’仍然站在那里。
他說道:“小樓啊,你是不是搞錯了啊,我要你殺的是屋子里關的那個!
樓近辰雙眼凝視著‘山長’,他臉上的皮肉在他的眼中快速的翻起,潰爛,青黑,原本雖然盡顯老態(tài)的山長,此時竟是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腐死之人的模樣。
他其中一只眼睛,竟是都已經(jīng)腐爛了,這只一轉眼間的事,‘山長’立即以手遮臉,虛空波紋朝著他身上一堆,他又再一次的恢復原貌了。
只是他的雙眼之中卻透著一片陰邪死寂,幽幽的盯著樓近辰。
“我說過多少次,伱的雙眼不要亂看,不要亂看,你為什么非要不聽呢!”‘山長’非常的生氣,但是他的語態(tài)卻很怪,不應該是他這般人該有的。
樓近辰還記得,自己在那個藏書室之中,以眼睛窺探深處的禁忌之時,看到的那兩根手指,同時聽到的那一句話,顯然那是山長在正經(jīng)或是生氣時的話,是警告。
那聲音之中透著威嚴,更似一種書面語,不是可以日常用來隨便說的口語。
但是樓近辰卻發(fā)現(xiàn),這個‘山長’與自己說話,從一開始到后來,其語態(tài)竟是越來越與自己類似。
這是樓近辰認為的不諧之處,還有便是如此重要的事,‘山長’豈會喊自己這樣一個外人來做,整個乾國那么多的人,這般多的年頭下,就沒有一個合適的人?
還有,居然還問我想不想當山長,如此誘惑,豈能不讓我心生警惕。
“山長,我之雙眼,玄妙異常,非我所能控制也,還請山長不要放在心上!睒墙秸f道。
那‘山長’盯著樓近辰看,整個人已經(jīng)變的陰沉壓抑。
樓近辰說完,他的劍再一次的刺了出去,只是這一次,他的劍在刺出的那一剎那,劍尖由銀白破開,翻起金色,他觀想烈陽在氣海,隨念而出,聚于劍尖。
這些陰詭之物,最怕的還是烈陽。
一劍刺出,如一抹金紅的光芒,竟是直向天空,如朝陽初升于天空,隨之下落,散化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朝著下方落去。
只見那劍光不斷的裂分,不斷的散化,化做一縷縷的金紅光輝,刺入這個黑暗的世界里,黑暗涌起層層的波紋,那散開的一縷縷的陽光般的劍光,便是刺在這層層的波紋上。
那‘山長’故技重施,似乎要用這一方式將樓近辰淹沒。
樓近辰手中的劍光,分化毫光,卻又層層累積,自高空而降,帶著那一股朝陽破開一切黑暗的法勢,朝著那‘山長’刺了下去。
‘山長’的身體在如深水的黑暗里再一次消失了,唯有那漩渦般的虛空波紋,朝著樓近辰包卷而去。
樓近辰這一次竟是不管不顧,一劍刺入其中那最深之處,他整個人瞬間淹沒于這一片如水的黑暗里。
這一瞬間,樓近辰覺得自己像是鉆入了漆黑的冰水之中。
原本跟隨著‘山長’來到了這個亡者世界,除了沒有日月星辰之外,他還沒來得及感受更多,而現(xiàn)在則是如入幽暗寒潭。
他只覺得一股徹骨的寒包裹著自己,不過他觀想烈陽,身上法光里泛生陽光,倒也能夠承受,他尋著那冥冥之中的一點感應,就像入水摸魚的人,摸著了魚背,那魚卻在快速的逃走,而摸魚人尋著魚游走時帶起的波紋追逐。
而在這追逐的過程之中,不斷的有莫名的障礙出現(xiàn),或如絲纏繞,或如泡一般欲將之包裹,又有巨石般擋路。
卻都一一被他的劍綻放出的光芒破去。
若此時有人看到這一幕,會看到在黑暗的包裹之中,一片陽光或盛或暗,或急或柔,左沖右突,快時如野魚受驚,緩時如錦鯉悠游。
樓近辰穿過一份在黑暗里的看不見摸不著的阻礙之時,便覺得離那個‘山長’更近了,每一次揮動的劍,都是包含著虛實雙疊浪的劍術在其中,他也不知道心劍是否傷到了‘山長’,只順著冥冥里的感知而出劍。
然而,不知何時,手中的劍仿佛有著無數(shù)意志纏繞其上,意志如水草,似發(fā)絲,讓他手中的劍越來越重,每揮出一劍都像在揮動大錘,似在舉著石鎖當劍用。
當他手上的劍越來越沉,揮動的劍越來越越慢時,黑暗開始捆縛他,開始埋葬他。
連人帶劍的活葬于黑暗中,葬于這寂靜孤冷的亡者小院之中。
樓近辰手中的劍已經(jīng)揮舞不動了,他的身體也沉重無比,黑暗像是泥土一樣,一層層地封蓋著他,然后開始板結。
樓近辰站在那里不動了,劍拄在地上,似乎是為了支撐著他的身體不倒。
一個身影在他的面前浮現(xiàn),正是‘山長’,他看著樓近辰,說道:“為什么不聽我話,為什么不聽我話!”
樓近辰的意識緊束于氣海,仿佛有炙陽在其中,隨著他念頭起,氣海里的陽光進入肺竅之中,與肺金劍氣合于一處,順著咽喉,噴吐而出。
一剎那之間,一抹金色的劍光沖破封印,曲折扭動著,仿佛順著一條無形的虛空裂痕快速的前進著。
只一剎那便已經(jīng)到了‘山長’的面前,‘山長’的臉色微變,身體快速隱去,然而這一劍卻快得多,帶著無數(shù)金針般的光芒,刺破了虛空,落在了‘山長’的身上,‘山長’的身體竟像是要燃燒了一樣,被無數(shù)金色劍光刺出一個個孔洞。
‘山長’發(fā)出一聲如獸般的‘吼’叫,仍然是朝著黑暗的深處鉆去,但是這烈陽般的劍光,卻緊緊纏繞著,來回的切割著‘山長’的身體,他的身體被切成一片片,但是他的身體卻像是蚯蚓的身體一樣,各自要隱匿逃離。
但是卻被劍光圈在一起,根本就無法做到。
只見劍光來回的環(huán)切、穿刺、劃拉,鉆挑,‘山長’越來越稀薄,最終如煙霧一般的散去。
樓近辰張口一吸,黑暗里,一團金光跳動著,如曲折扭動的一條金線,朝著樓近辰的嘴里而去。
他的身上又燃燒起火焰,火焰里,將身上一縷縷的黑暗緩緩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