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越來越不一樣了。
魑魅魍魎橫行,且還能傷人。
木和尚從床上坐起來。
富家翁忙攔住他:“你強行撕開幻境,在那一刻,你也就是個魑魅魍魎,你被人察覺,自然能被人所傷!
木和尚沒有躺下也沒有在強行下床,盤膝而坐。
“或者說,天機越來越薄弱!彼,“真實將變成幻境,幻境將取代真實!
富家翁有些好奇:“那會怎樣?”
木和尚還沒說完,外邊傳來叮叮當當?shù)捻懧,伴著腳步聲,還有人不安的喊聲。
“五道長!”
“五道長您要走了嗎?”
富家翁將窗戶推開,看到小小道觀里一群道士將一個白胡子老道圍著,老道背著山一樣高的包袱,胳膊里還挎著兜子,里面有鍋碗瓢盆壺之類的器物,此時一多半滾落在地上,聲響就是這些發(fā)出的。
富家翁笑了:“五道人,客人還沒走呢,你當主人的要去哪里?”
五道人回過頭,看著站在窗口的富家翁含笑一禮:“為了招待客人,貧道去化緣!
富家翁呸了聲:“你這樣子分明是要搬家!
圍著五道人的道士們顯然也不信他的話,神情憂傷“五道長,您剛回來!薄霸趺从忠甙?”。
五道人肅容道:“我先前說過問道十年,尚未結(jié)束呢,我回來探望一下你們,現(xiàn)在探望結(jié)束,我該走了!
距離說這話時已經(jīng)過去一半了,道士們不舍又期待“那道長五年后就回來了。”
五道人彎身將滾落地上的兜子撿起來,器具再次發(fā)出叮當聲。
“非也非也!彼f道,將手擺動,伴著叮當?shù)穆曇粝蛲庾撸拔腋闹饕饬,十年不夠問道,我要再多十年!?br />
再多十年?!
道士們驚訝又哀傷,牽著五道人行走中晃動的衣角,仰望他花白的頭發(fā).....“道長啊,那這輩子還能再見嗎?”
富家翁沒有生離死別的感嘆,驚訝回頭看和尚:“會這樣嗎?”
木和尚坐在床上,他的臉更蒼白,更如泥塑石雕。
“所以此等妖孽怎能不管?”他道,“怎么能不說服她開悟?”
富家翁笑了,搖搖頭。
“和尚,此小蟲既然窺破天機,必然一心求生,世間的善惡,也不再是她的善惡。”他將窗邊擺著的新做的一根木杖扔過去,“她不分善惡,天道也不分善惡,她是生是死,就只能看天道!
木和尚接住木杖,橫握在身前。
“阿彌陀佛!彼溃聪虼巴饫世是,“那就由我替天行道。”
富家翁意味深長看他:“你也是窺破天機,你若動肉身殺生,便也是不可存世的魑魅魍魎,天道也會殺你!
木和尚握著木杖站起來:“能解天下大亂,生靈涂炭,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
三月的河北道風還帶著寒意,但大地上已經(jīng)可見蒙蒙青綠。
春意盎然中卻有哭聲傳來。
一隊兵馬披甲持刀驅(qū)趕著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被繩子捆扎,走路跌跌撞撞,身上還有被鞭打過的痕跡,看上去很是凄慘。
大路上的行人卻沒有驚恐的四散,反而一涌而上。
“快來看!是趙家的人被抓了!”
“天啊,趙家真的被抄家了!”
不僅路上的人涌來,在兵馬后還有不少人跟來,扶老攜幼嘈雜,這嘈雜不是驚恐,而是喜悅,有人在后點燃了爆竹,有人在后舉著籮筐,籮筐里是爛菜草根等等雜物,趁著兵將不注意,砸向這群被綁縛的人.....
人被砸中在身上臉上頭上,衣衫須發(fā)更加臟亂,很是可憐。
“殺了他們!”
“這群挨千刀的賊!”
“爹娘,你們大仇得報了!”
圍觀的民眾發(fā)出喊聲。
兵將不得不呵斥不許他們靠近,也不許他們打砸這些被綁著的人。
有路過的行路人看到這一幕很驚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趙家是我們當?shù)匾话,先前史朝賊軍在的時候,他們借著叛軍勢力橫行鄉(xiāng)里,武都督收復后,因為沒有官府,他們又搖身一變以維持當?shù)匕卜(wěn)的名義,繼續(xù)橫行霸道!
站在路邊的民眾咬牙切齒。
“他們趙氏就是土皇帝,比叛軍還兇殘,養(yǎng)了一百只大狗,放狗出去咬人取樂,說什么練狗當護衛(wèi)。”
行路人聽的驚呼,又嘆氣,亂世里這種事還真不少見,兵馬混戰(zhàn)橫行,官府荒廢,世家大族就趁機盤踞一方.....
“那現(xiàn)在怎么抓了?”行路人好奇問。
民眾高興的指著兵馬:“武都督派了官員來了,我們州城有官衙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趙家圍起來,然后命民眾來告狀訴冤。”
行路人撫掌:“好,先圍抓,這樣表明了官府的態(tài)度,民眾們才敢相信,才敢來訴冤告狀。”
民眾想到當時涌來的告狀的景象激動,又為訴冤的內(nèi)容慘烈而落淚,行路人也不由鼻酸眼紅。
“現(xiàn)在好了,有官府了,也有聽命官府的駐軍了!毙新啡说溃澳銈冎莩菑拇司桶卜(wěn)了!
他看這些被驅(qū)趕的數(shù)百人。
“這些人是要被殺頭嗎?”
民眾搖頭:“不是,官府是論罪定刑的,那些行兇的主謀被殺頭,抄家之后族人被罰為罪奴,去做苦工!
行路人看著這些被驅(qū)趕的人們,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當苦工能活多久可說不準,說不定還生不如死個痛快呢。
不管怎么樣,官府有法度,并不濫殺,這就很有規(guī)矩了,行路人遙看這座城池,按了按腰里的褡褳,既然這里安穩(wěn)了,他就先在這里落腳謀個生計吧。
春意復蘇的大地上,人群如水跟著兵馬追著被押解的罪人繼續(xù)喧囂,也有人群如水向城池涌去,有一隊人馬站在路邊沒有動。
“動作還挺快。”王力說道,“那個劉范選派的官員還沒多久,事情就做的差不多了,州城就像模像樣了!
武鴉兒笑了笑,當然,她給的人嘛,做事當然利索。
這話他沒說出來,王力也聽到了,撇撇嘴。
“這些閑事就得這些閑人來做。”他說道,“我們是沒有時間,如果要做,難道還能做不好?”
武鴉兒道:“是,力哥你做肯定能做好!
“這邊五城是阿帽,阿信,阿進他們?nèi)齻負責的!蓖趿吡寺暎骸斑M城還是接著向前走?河北道這么大,您又出去那么久,怎么也得都巡查一遍。”
武鴉兒道:“有你們在,這些城池我不看也放心。”
王力喲一聲:“你還是看看吧,不看怎么夸贊我們?”
武鴉兒哈哈大笑。
笑聲中城池里有一隊兵馬疾馳,為首的三個少年大紅斗篷飛揚奪目,路邊的民眾看到這三個少年小將,紛紛招手呼喚“公子。”
三個少年如風一般亂亂的喊著“爹爹。”“義父!”飛撲而來。
聽這喚聲,看這幾個少年,武鴉兒笑聲更大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