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我只是為了弄死這幫畜生！”

  柳蘇蘇抱住了爸爸。

  父女兩個哭了一陣，柳安山振作精神，勉強笑道：“但是他們太厲害了，我就連想弄死他們，也沒辦法親手去做，所以只能搞點情報，敲敲邊鼓，做點間接的，沒什么用的工作�！�

  柳蘇蘇用力的搖頭，抱緊了父親：“不，不是的，爸你很厲害。”

  一根纖維落下來，戳了戳柳安山的肩膀，柳安山連忙抬頭，看見電腦上有了信號，立刻坐正了身體。

  那根纖維直接從他肩頭滲透進去，柳安山精神一振，剛才痛哭帶來的不適，立刻一掃而空。

  隱瞞了女兒這么多年，如今傾吐出來，心頭反而輕松了許多，更為坦然，斗志也變得更加昂揚。

  他從觸屏鍵盤上拉出一塊塊立體投屏，雙目一掃而過，十指如飛的在眾多立體投屏上操作。

  柳蘇蘇坐遠了一些，免得影響到父親的動作。

  十幾分鐘之后，空中的投屏，換了一批又一批，柳安山的動作漸漸放緩了一些。

  空中的白板旋轉(zhuǎn)過來，露出背面，一個大大的問號。

  “雖然不知道我們具體是因為什么暴露的，但是，八葉院的所有網(wǎng)絡信息處理起來，有一個超級中樞，我年輕的時候就試探過那個東西，效率很高，體量很龐大，但老實說，設計者在網(wǎng)絡領域上，算不上多么聰明�！�

  柳安山說道，“我準備，以我家那片街區(qū)、工作的研究所為基礎，向外發(fā)散，調(diào)動那羅延行省內(nèi)的垃圾信息，沖擊那個超級中樞，然后趁亂找找線索�！�

  柳蘇蘇驚訝道：“爸你是黑客嗎，但是你就憑這么一臺電腦，沒有其他人配合，能成功嗎？”

  “如果我現(xiàn)在才開始做這件事情的話，就算超負荷報廢一百臺研究所里的高性能計算機，也做不成。”

  柳安山敲擊著鍵盤，“但是，我們已經(jīng)準備了很久了�！�

  剛才這持續(xù)十九分鐘的操作，只是為了通過這臺電腦，發(fā)送出他自己曾經(jīng)設定出來的指令而已。

  地下大殿之中，臃腫的柱體，仿若一個沒有外殼保護、暴露在空氣中的大腦。

  那些轉(zhuǎn)軸和晶體元件導線起伏之間形成的縫隙，如同腦溝，而一塊塊屏幕，恰如大腦隆起的飽滿區(qū)域。

  既如同多眼的獸，也如同膨脹，沉重，碩大的腦。

  “哦？”

  梵天之腦的聲音響起。

  “這種老套的手段，也想用來對付我嗎？”

  “沉睡的一座山，只能任憑風吹雨打，被雨水覆蓋，但山一樣大的巨人，吹一口氣，就能撕裂雨云�！�

  鮮紅加粗的字體，把沉睡的山這一段話，顯示到了柳安山的屏幕上。

  柳蘇蘇吃了一驚。

  柳安山視若無睹，繼續(xù)操作。

  “沒有用的�！�

  電腦揚聲器忽然被啟動，蒼老自信的聲音，傳遞出來，“柳安山�！�

  “表面上只不過是中上游的研究員，但網(wǎng)絡技術的水平，卻非常高明�！�

  “這很奇妙，你這一生中所遇到過的所有老師、朋友，接觸過的所有教材、資料，都不足以培養(yǎng)出這么高的技術水準，可以說，你在網(wǎng)絡技術方面的天賦，簡直是一種基因的突變。”

  “大智師在義體研究方面，是當世獨一無二的奇才，他也自認為自己在電子領域、網(wǎng)絡上的本領，是名列前茅，可是實際上，在電腦技術這個方面，他給你提鞋都不配。”

  蒼老的聲音，毫不吝惜贊美之詞，似乎要把柳安山捧到天上去。

  “整個世界上，以億作為計量單位的人口里面，你在這方面的天賦，應該可以排得上第三了，了不起，了不起�！�

  “你該有改天換地的潛力，做個特工實在是可惜了。”

  柳安山眼神一動，操作不停：“改天換地？也太吹噓了，電子技術這個方面，在當今時代，是最有用的，但也是最無用的�！�

  “看起來百萬用途，無窮便利，實際上，真正決定世界走向的戰(zhàn)爭中，這種技術可插手的余地太少了。靈能衛(wèi)星的調(diào)度，可不需要在電子技術上有多高的造詣�！�

  蒼老的聲音當即叱道：“愚昧！你的天賦雖然高，但眼界太淺薄，終究還是凡人。電腦技術中可以醞釀出電子生命，在網(wǎng)絡的世界里，無所不能，網(wǎng)絡滲透在現(xiàn)實之中，也等同于在現(xiàn)實中的無所不能�！�

  “如果我想的話，只要一個指令，就可以控制八十萬智能機械部隊，其中大的如同山丘，小的如同飛盤，至于納米機械之流，更是不計其數(shù)�！�

  “只要我想，稍微修改一些步驟，就可以在生產(chǎn)線上徹底用機器取代人工，從原料采集到最后組裝，完成獨立的循環(huán)生產(chǎn)，假以時日，改造整個星球都不在話下。”

  蒼老的聲音，呵呵笑道，“不過只是大的作為，還顯不出我的神威。我在大處，可以顛覆世界，小處，可以瀏覽生平�！�

  “就算是你這種近似基因突變、世界第三的水平，你從小到大，每一天每一個小時，每分每秒的經(jīng)歷，我都可以翻閱�！�

  柳安山冷漠道：“何必吹噓呢，光靠在網(wǎng)絡上存在的資料，就算加上所有明處、暗處的監(jiān)控，又怎么可能還原一個人的整個人生？”

  “因為我是梵天之腦！”

  蒼老聲音傲慢道，“你無法想象我掌握的資料是多么的龐大，只要從宏觀一層層分剝推測下去，再結(jié)合部分網(wǎng)絡信息，就可以把你不被網(wǎng)絡監(jiān)控的那部分人生，也全部計算出來�！�

  “不過……”

  梵天之腦忽然一笑，“我知道你的打算是什么，想讓我浪費更多計算資源，給你的同伴爭取機會，但只是用來推算你一個人的話，根本用不上我多少資源？”

  “這就讓你看看吧，從你十九歲跟你的妻子在臥室的……”

  嘭！

  柳安山一拳打穿了電腦，屏幕的窟窿里面，冒起一陣濃煙。

  “我知道我們是怎么暴露的了。”

  他對著女兒平和的笑了笑，道，“神大人，應該是可以跟關先生以某種方式聯(lián)絡的吧，請想辦法告訴他，在八葉院總部，地下第十八層空間，有一個超級計算機的資訊處理中樞。”

  “我以前試探過那個資訊中樞很多次，梵天之腦就是那個超級計算機內(nèi)部人工智能的代號，現(xiàn)在看來，他可能是做了技術升級，或者產(chǎn)生異變，擁有了自我意識�！�

  白板轉(zhuǎn)了轉(zhuǎn)，露出兩個問號。

  柳安山笑道：“電腦技術最有用，也最沒用。再怎么強大的智能，也要依靠硬件來提供足夠的計算資源，如果能摧毀那個中樞的話，這個人工智能的能力至少要被削掉一半�！�

  “而且摧毀中樞，并不需要直接靠近那里，只要能讓向那里供應電力的三條主要線路過載，就可以讓它陷入好一段時間的維修期了。”

  “至于城市電路，我曾經(jīng)向關先生提供過相關資料�！�

  白板翻轉(zhuǎn)，畫了一個攥緊的拳頭，豎起大拇指。

  柳安山又說道：“對了，我們現(xiàn)在趕緊離開原地吧，最好繼續(xù)深入地下，不然可能會被循著信號，找到方位�！�

  球體晃了晃，開始下沉。

  柳蘇蘇忽然想到什么，說道：“爸，那你們之前那個計劃呢，沒辦法給其他人發(fā)出信號，讓他們啟動計劃了吧？”

  “根本不需要�！�

  柳安山抬起報廢的電腦，自信的說道，“我們潛伏人員所準備的，全部是不聯(lián)網(wǎng)的觀測器，就算他們不知道正在作戰(zhàn)的是誰，但只要他們察覺到了關先生引發(fā)的動靜，察覺到靈能衛(wèi)星的異常調(diào)動，就絕對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

  八山環(huán)繞之中心，地下空間。

  梵天之腦笑了笑，接通了大智師的通訊裝置，傳過去一段信息。

  “你暴露了自己？”

  大智師心念一動，“你是故意的，自己當了誘餌，就圈定了關洛陽可能出現(xiàn)的位置，無外乎是給你供電的三條主電路、或者你中樞處理器所在的地方�！�

  “沒錯�？蓪ΜF(xiàn)在的我來說，單純一條線路過載，都會被調(diào)控壓制住，要想得到最好的效果，關洛陽在執(zhí)行時，就只有選擇繼續(xù)靠近�！�

  梵天之腦說道，“其實他們或許也能看破我的做法，但這是陽謀，到了我們這種高度，明牌的博弈，才是最有效的�！�

  “可以做好迎戰(zhàn)的準備了。”

  第313章 幽暗的世界

  接到神衣傳遞過來的訊息時，關洛陽正在吃東西。

  這個地方已經(jīng)接近了山區(qū)，前方不遠處，就是經(jīng)過開發(fā)的森林公園，公路兩邊，偶爾會看見一些賣瓜果飲料的店鋪。

  他在一家水果店門口，買了一盒削好的哈密瓜，附贈一把透明塑料小叉子，邊走邊吃。

  甜美適口的瓜肉，浸泡在冰水之中，入口咀嚼一下，就是清甜甘美的液體順著咽喉滑落下去，可以在口腔中帶來好一會兒的涼爽。

  這是普通人品嘗這種哈密瓜的時候，所能夠得到的感受，而在現(xiàn)在的關洛陽口中，這瓜果的美味滋潤、清涼冰爽，幾乎成千上萬倍的放大了。

  那種暢爽冰涼的感覺，簡直讓這普普通通的一盒瓜果，比任何基因編輯的食材、比地仙釀造的美酒，還要誘人，還要引人癡迷，迫不及待的渴求更多。

  天魔心法的躁動，正在刺激基因武學，刺激天河正法，讓關洛陽渾身上下，都涌現(xiàn)出難以遏制的空腹干渴的感覺。

  關洛陽有理由相信，他現(xiàn)在別說是吃一盒味道不錯的哈密瓜了，就算是生吞幾十頭剛解剖冰凍的牛羊，乃至于啃咬樹木，吸納視線里所能夠看到的一切，都只會覺得美味。

  走在通向森林公園的公路上，他吃盡了瓜肉，開始小口小口的飲下冰水，刻意的忍耐，仿佛在干燥無比的大沙漠里面降落下一兩片雨云，提供微不足道的緩解。

  這讓他暫時可以心神沉靜，更細致的去感知神衣傳遞過來的信息。

  “信息處理中樞……電力供應路線……梵天之腦？！”

  關洛陽實在是沒有想到，身份暴露這件事情，居然是被一個超級電腦給卜算出來的。

  真是離譜，之前明明去過有仙道法術的世界，都會因為修為足夠，就可以擾亂對方的卜算能力，不至于被看破自家的行動計劃。

  結(jié)果卻在一個科技世界，吃了“被人推算”的虧。

  誕生了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確實是一大麻煩。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轉(zhuǎn)到了另一個地方。

  自從得到神衣威嚴以來，組成神衣的那些戰(zhàn)斗生命纖維，與關洛陽的意念不知道共鳴過多少次，更吸收了他那么多的鮮血，早已經(jīng)有了一種心意相通的穩(wěn)固聯(lián)系。

  傳遞過來的這些信息，清晰無比，不但把柳安山跟梵天之腦交流的經(jīng)過，完全轉(zhuǎn)達，更連之前柳家父女交談的過程，也巨細無遺傳至，連情緒的波動，都忠實的記錄、呈現(xiàn)。

  柳安山的仇恨和斗志，就被他仔細的感知到了。

  本來，柳安山的過去、成為特工前后的經(jīng)歷，關洛陽都是知道的，當初在跟第五明鏡會談的時候，就詳細了解過，但是現(xiàn)在這種狀況下，再聽到這段過往，卻對其中飽含的情緒，有了異樣的觸動。

  “定下一心后，即使仇恨的目標是八葉院這種龐然大物，也可以十幾年矢志不移，堅定冷靜，但是面對自己的女兒，卻一直下意識的想要逃避，直到逼不得已才去面對么？”

  雖然兩種事件對比起來，并不能算是同一個類型的。

  但是關洛陽這時候，確實想到了他自己。

  無論是什么樣的困難阻擋在眼前，無論是什么樣的敵人，只要是他認為該做的事，該走的路，就一定會去嘗試，竭盡所能，勇往直前。

  可是，他卻一直在回避天魔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