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以幾乎打滾的姿勢,倒退出去。
遠處的同伴抬槍支援,郎飛燕身影晃動之間,就閃過了這串掃射,身子伏低如同貼地,一條長腿掃了出去,踢向那個持槍者的面門。
眾多的衣服下擺晃動,射擊造成的碎布和羽絨,飄的到處都是。
倒在地上的持槍者,雙臂交疊擋住了這一腳,滑出去一段距離,忽然將緊握的雙拳往地面一敲。
光滑的瓷磚上被敲出了細小的裂紋,郎飛燕分明聽到了蓄電炸彈的彈簧式接觸開關被觸動的聲響。
在這個距離用兩枚炸彈,根本是自殺。
郎飛燕瞳孔微縮,腰肢一彈,急忙起身倒射出去。
對方扔出炸彈,還沒有來得及追上郎飛燕,已經在半空中爆開,破片和電弧迸射開來。
瘦小的持槍者翻滾出去,頭盔掉落,露出一個用皮筋扎起的馬尾辮,嘴里的鮮血染在了口罩之上。
郎飛燕墜落在地,踉蹌了兩步,兩條長腿的仿生皮膚被炸出不少破損、焦黑,膝蓋那里甚至露出了金屬骨架。
這種傷勢其實不重,但蓄電炸彈的高壓電弧,影響真靈機械之后,讓她劇烈的頭疼了一下。
就這瞬間,背后有人斬了她一刀。
一把四十厘米長的短刀,出鞘入鞘,還不到半秒鐘。
郎飛燕身體僵硬的轉了過去,背后的狹長傷口迸裂開來,噴出鮮血。
順著脊柱神經傳遞的真靈電能,在她的腰椎被斜著切傷之后,就失去了對下肢的控制。
啪!
郎飛燕摔倒在地,她帶來的那波人,也已經被消滅。
使用短刀的碎發(fā)口罩男子,跑去扶起那個留著馬尾辮的傷者,聲音很年輕:“你怎么樣?”
“我……我……”
馬尾姑娘扯掉口罩,吐出一口血,目光盯著郎飛燕那邊,“副隊長,她死了嗎?”
“還有一口氣!
副隊長扶著她過去,從小腿上拔出一把三棱軍刺交給了她。
馬尾姑娘雙手握著軍刺,跌倒在郎飛燕身上,軍刺壓入了她的胸腔。
已經大出血的郎飛燕,對這一刺,反應并不激烈,只是抽搐了一下。她抬眼看見馬尾姑娘滿臉的恨意,莫名一笑。
“你笑什么?”
馬尾姑娘攪動著軍刺,“你還記得貞元報社的李章嗎,因為揭露了你醫(yī)院的內幕,被你派人抓走,被一個小孩子殺死……你還笑!”
“不記得了,不過,會有很多人像你一樣,因為我而過不好這一生,我卻過得很精彩,咳,那就很開心啊!
郎飛燕的笑容,在軍刺發(fā)狂的起落之中,變得痙攣扭曲、丑陋,直到冰冷。
副隊長按住馬尾姑娘的肩頭:“好了,這種人渣,殺掉就是最好的結局,你為她的話繼續(xù)難受,不值!
“我已經給了你半分鐘,另外幾隊人都挺進到上一層了,沒有更多時間浪費了。老九,你手也傷了,先帶小李離開,其他人繼續(xù)行動!
周圍眾人應了一聲,離開這片售貨區(qū),正要就近趕到樓梯那里。
突然,最前方的幾個人毫無征兆的倒飛過來,撞在天花板上、撞向后面的同伴。
樓梯口,劉驚堂手里拿著黑色的傳呼機,神色莫名的低頭看著。
他一直聽著傳呼機另一端,范不愁那里的動靜,聽到范家父子闖上天臺,聽到范敏之的叫囂。
然后就是呼嘯不絕的烈風和碰撞聲,范不愁的拳法,隨著汽笛聲攀升到頂峰。
就在剛才,他踏入這一層樓的時候,隨著一聲巨響,彼端傳呼機的粉碎,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間,他隨手打飛了幾個鬼哭隊員。
在上樓的過程中,劉驚堂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些槍戰(zhàn)的場景,但之前一心趕上天臺,對這些場面,他都是不聞不問,別人也根本瞧不清他的行蹤。
可是現在……范不愁……多半死了吧?
劉驚堂仿佛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有些走神。
被他打傷了同伴的鬼哭隊員,已經一起舉槍。
槍聲密如雨滴,子彈如同千百道錯亂紛雜的閃光,把那片區(qū)域打的千瘡百孔。
劉驚堂只橫移了一步,就移出了整片區(qū)域,提前避開了這些彈雨。
今天這樣的宴會場合,他穿的依舊是那身風衣,人在疾風之中,像溪水繞石般輕松的一轉,已經從另一個角度,切入到鬼哭隊員之間。
又是數名隊員崩飛出去。
副隊長膝蓋往下一壓,上半身往前一傾,在眼前同伴的身影崩飛出去的剎那,左手拇指按住了腰間刀鞘上的紅色按鈕。
這刀鞘,如同銀白色的短棍,表面有著多層套裝的幾何圖案,顯然是由不同部件拼接而成,內部隱藏著許多電子元件。
電流連通、電磁感應,加速,磁化的金屬刀身,彈射出鞘。
握刀的手施加力道的時機,天衣無縫,來自于刀鞘的彈射力量與機械臂的力量,彼此銜接,改變了這一刀直射的軌跡,也為這一刀再度加速。
神道無念流新篇,十二寸電磁拔刀術!
快到無影無蹤的刀光一閃,停住。
刀身出鞘的聲音這才傳開,刀鞘口那處,冒出一股極淡的白煙。
副隊長的臉上呈現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這一刀,是學自新馬港少年宮一個夸夸其談的日本古流劍術老師,實際上是那個老師自己都沒有練成的絕技。
到了他這里,自從練成之后,堪稱無往而不利,甚至曾經把一枚飛彈切開,使其沒有來得及爆炸。
可是今天這一刀,居然被眼前這個人用三根手指捏住了。
是劉驚堂右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
雖然手指上的仿生皮膚,都承受不住那時猝然的壓力,崩開了多條裂紋,但接下這一刀的風衣男子,甚至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左手還抓著傳呼機。
叮!!
刀身繃斷,斷刀從副隊長的左肩穿透過去,刀上的沖擊力,使他的整個身體,都向后一仰。
斷裂的刀頭,飛出了將近百米,在玻璃幕墻上穿透了過去。
鋼化玻璃上留下的痕跡,只有刀尖穿透的那一小塊缺損,而沒有裂紋向四周擴散。
周圍的鬼哭隊員,不約而同的拽下了自己腰帶上的蓄電炸彈,想要跟眼前這個人同歸于盡。
好在他們的炸彈還沒有來得及觸發(fā)時,天花板上就顫抖了一下。
一道銀光穿透天花板,畫了個圈,厚實的混凝土和里面的粗鋼筋就都被切割斷裂,在天花板上,開了一個直徑將近半米的大洞。
孔青云踩著這塊混凝土,砸落下來,手上多了一把僅有大拇指粗細的三尺細劍。
“你們先下樓!
故意變化的粗糙嗓音,帶著讓所有隊員信服的熟悉感,即刻拉走傷員。
孔青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著劉驚堂。
這個風衣男人興致缺缺的寡淡模樣之下,隱藏著一種即將摧崩的危險氣勢。
孔青云就是在樓上感受到了這種讓他如芒在背的氣勢,才不惜選擇打通樓層的方式,奔赴向下。
沒有等到這一股隊員都撤走,在這群人剛走出十幾米的時候,劉驚堂的眼珠動了一下,孔青云就搶先出手。
那把細劍的劍光一抖,就從孔青云的手中,陡然舞成近百條光影,像是一條條跳躍在上下四面的銀光,對著劉驚堂攢射過去。
他手里的這把劍,是真靈機械技術的副產品。
長久以來,各國的高端研究室,一直在研討,如何讓真靈電能達成在人體血肉以外的傳導,北歐的一個學術沙龍,探討出了名為“珠鋼”的合成材料。
這種材料,雖然不能達成“讓真靈電能在體外持續(xù)傳輸”的要求,但卻具備極特異的性質,在真靈電能的刺激下,可以從柔軟如蛛絲的狀態(tài),到堅固如金剛石的狀態(tài)之間轉變。
孔青云自從得到這種材料之后,就苦心研用。
極致的柔軟和極致的堅固之間的轉變,讓他的劍路詭異莫測,真靈電能所到之處,切割一般的槍械和防彈汽車,都像是切豆腐那么輕松。
劉驚堂的神色也鄭重了一些,雙手并出,任憑左手中的傳呼機,在劍光一掠之下,就被縱橫切割成四份。
他的手臂和十指的運作配合,如同在夜下的玫瑰花瓣上,撣去露水那樣靈動,雙臂帶殘影的舞動,手指總是間不容發(fā)的彈開飛甩閃爍的細劍。
別說是劍,好像就連無形無質的風,流動到劉驚堂這里的時候,都會被他雙手的運作,給截停。
以至于他面前出現了一道模糊的圓形氣墻,邊緣處,好似還在浮動擴張。
百物借勢,封溪斷流!
孔青云的劍光,只能在上面濺開一圈圈微瀾,但他好像等待已久,在這堵圓形氣墻出現的時刻,身子猛然一轉。
手里的細劍在這個旋轉的過程里,達到了最堅固的狀態(tài)。
他轉身抖腕的場景,好像羚羊回首,天馬揚蹄,劍術在最剛猛的狀態(tài)下,爆裂的點刺出去。
劍身幾乎快到無法被看見,只有劍尖的光芒,如同金剛石鑄就的雨滴,密密麻麻的打在氣墻之上。
百物借勢,摧山溪雨!
這一式劍術,跟劉驚堂的拳法,竟然有一種相生相克的意思。
劉驚堂神色遽變,面前的氣墻嘩然破碎,鉆石雨滴一樣的劍光,直往他臉上射來。
寒意已經浸透到眉心中間的那一點。
嘭。。。
孔青云倒飛出去,殘存的一排貨架,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被他撞倒,砰砰砰砰的撞擊砸落聲音,延伸到遠處。
他一翻身,半坐在貨架之上,以劍撐地,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抬起頭來,難以理解的呢喃道:“那是什么?”
在他的視野中,劉驚堂身上有細微的電光,覆蓋著,閃爍著,身外扭動無色如鬼神般的氣焰。
“第二種勢罷了,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劉驚堂眼皮開合了一下,居然回答了他的話。
沒錯,從來沒有人說過,百物借勢,只能有一種勢。
但是真靈機械技術出現到今天,才不過四十多年,全世界六十億人里,能摸到“勢”之存在的都不多,能了解“勢”的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