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雀?真是好名字!”燕某豎起大拇指夸道:“玉雀道長將來一定大有可為,到時候就由在下來為道長立傳。”
他又幽幽道:“玉雀道長可不要忘記你的諾言,你收了我的五十萬欠條,也就是收下了我們之間的因,所以我們快快動身,去尋找果,如何?”
玉雀剛想問為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多了一分契條,上面的條件都列好了,就連手印都蓋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逃跑的時候太過匆忙,她不小心劃傷了手,這廝是什么時候用這點血蓋的印章?
還沒來得及問責(zé),反倒被他押上了賊船。
【??作者有話說】
最后一個副本啦,完結(jié)倒計時。
最近在寫我感興趣的番外qaq
第163章 【夢中的黃金鄉(xiāng)14】
◎蝴蝶之夢◎
中洲。
此時正是中洲的雨季, 趕路的兩人途徑萬海竹林時,原本還算是晴空萬里的天突然飄來了一大片烏云,緊接著就是傾盆大雨, 叫人措手不及。
雖說有傘,但招架不住大風(fēng)大雨的侵襲, 不巧燕某的傘被書壓壞了。
傘撐開, 巨量的雨水把他劈頭蓋臉一頓澆,雨水浸透他速發(fā)的儒巾, 有碎發(fā)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淌水, 連帶著他的眼睛也濕潤潤的。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總覺得, 她好像也曾這樣被水澆透了, 對視過這樣的眼睛。
玉雀嘆口氣,把傘搭在他頭上。
兩人很幸運, 頂著大雨向前走沒多久, 便發(fā)現(xiàn)了道路旁支著的小攤子。
落湯雞似的的兩人鉆進小攤子, 落座, 要了一壺茶,兩碗面。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呢,”燕某一邊嘟囔一邊從籠箱里掏出來兩塊干凈的布巾,順手遞給玉雀:“給你, 擦一擦罷道長,可別著涼!
把布巾遞到玉雀手里后, 他解下自己的儒巾, 散開濕漉漉的長發(fā), 用布巾擦干。
“還好我的書沒事, 不然我非要當(dāng)場失態(tài)不可……可不能有事, 都是我的寶貝呢!
他一邊擦頭一邊抱怨,“中洲的雨真大,不喜歡,雨季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過去,道路泥濘,要怎么趕路?”
路邊食攤客人不怎么多,要的熱面很快就來了,其中一碗面上還臥著兩個煎蛋,一些大塊的肉。
“來來來,道長辛苦了,這碗給你補補——”燕某殷勤地把那碗用料豐富的面端到玉雀面前,笑瞇瞇的頗為熱情。
玉雀接過燕某給自己布的筷子。
面湯上浮氤氳霧氣,從霧氣之中去瞧他的濕發(fā)半干的臉,倒是叫人覺得眼熟。
好似在哪里見過。
“欸?道長怎么不用。俊
歡快的燕某低頭攪他的面,眉眼依舊帶著笑,見她不動筷,眨了眨眼,抬頭看她。
“你為什么——”玉雀看了看自己碗中的面,又看了看他清湯寡水一樣的素面,奇怪。
“哦哦,我不食野蔥也不喜葷肉!毖嗄辰忉專骸皢问撬孛婢秃芎贸粤,道長不必管我,快些吃!
“哦。”
在燕某死皮賴臉苦苦哀求之下,玉雀勉強答應(yīng)了同他去北洲。
原本去北洲游歷也是她的計劃之一。
畢竟北洲乃是天下刀客的龍興之地,再說包吃包住,一路走一路擺攤有助于悟道,但也實在麻煩,事成之后她能拿到錢,到時候她做的事情更多……只是雇主好像非常能惹事啊。
介于第一印象,玉雀覺得這個人很不靠譜。
靠譜不靠譜另說,不過,該往哪里走呢?
燕某“嘩啦”一聲打開地圖,獻寶似的說:“我已經(jīng)把地圖畫好啦,道長不必?fù)?dān)心。”
于是,兩個人臨時拼湊在一起的人結(jié)成了伴,一同踏上去往北洲的路。
燕某是個話很多的人,總是嘰嘰喳喳的,像是一只快活的鳥,背著那么重的籠箱腳步還是很輕盈。
在他那些絮絮叨叨的話里,玉雀知道了這廝原先是個秀才,因為家里逼迫他往上考舉人考狀元,但他一心只想看閑書,于是被家里趕出來做了個說書人。
他自謀生計,先前喜歡為人說書所以成了說書人,他覺得莫名有種無拘束的自由,那些故事在他這里既不脫離故事原有脈絡(luò)添油加醋,他又能完善其中的不足。
籠箱里除了一套換洗的衣服,便都是書和紙筆。
他每天都會看書,有時候是正經(jīng)的書,有時候是不正經(jīng)的志怪小說。
旅途上,兩人能找到旅館住下,那就各自歇息,若是走到野外只能露營時,升起篝火,燕某便坐著火堆前,會饒有興趣的給她念一段他的書。
玉雀的夢里就會出現(xiàn)那樣的場景,書里的場景。她夢到了一段一段的龍女經(jīng)歷的故事,很有趣。
燕某很能熬鷹,他通常在玉雀抱劍而眠后,還守著火堆,保證它能燒到后半夜。
兩人的旅途沒什么起伏,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一小段時間,玉雀看出了這個家伙纏著自己其實就是因為膽小但想收集路上的見聞編故事,又菜又玩,暫時對他放下了戒心。
一個文弱書生,扛不住她兩拳。
暫時不用對他起敵意。
“哎哎,還好此處有阿婆的小面館,不然我們今日可要遭殃了!币娪袢傅皖^吃面,燕某咬了咬筷子,說話:“我在書里看到,這萬海竹林的盡頭是很靠近北洲的城池下轄的一個叫仇家莊的地方誒!
“方才咱們來到萬海竹林時,我聽一個背柴的老鄉(xiāng)說,‘仇家莊都沒有一個正常人了,不知道那個怪物什么時候穿過竹林到我們這里來’,道長你可有印象?”
“嗯,是有印象!
玉雀無味地嚼著煎蛋,回答。
“嘛,那仇家莊必然發(fā)生了什么怪事,又是一個好素材啊,若是新奇的倒好了……”燕某堪堪吃了幾口,便用手托著臉,道:“可你也知道,咱們一路上遇見的那些,都不過是裝神弄鬼騙村民的罷?”
“再這樣下去,我什么時候才能把我的書寫完?”
正當(dāng)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時,外面走進來了兩個穿著蓑衣的男子。
“有沒有酒肉?都來二斤!
他們扯著嗓子點菜,取下身上的蓑衣坐下,提醒道:“下雨潮濕,酒肉都要溫的。”
“張兄,不要再前去了,聽說北洲最近可不太平,前邊,可是仇八郎的地盤了!逼渲幸蝗俗,開口便是勸解。
“仇八郎他把我的娘子擄去,現(xiàn)在還生死未卜,叫我怎么能放棄?”對面坐著的那個臉上既有愁云又憤怒,咬牙切齒。
“啊,張兄你是不知道啊……仇八郎這些年搶走了多少年輕女子……大家請了多少個道士前來捉拿,可是結(jié)果呢?死傷多少?他們都敵不過,何況是我們……張兄啊,一定要穩(wěn)住!蹦侨怂奶幙纯,壓低聲音道。
“那些道士不過是裝神弄鬼的家伙……世間怎么真的會有精怪害人……那仇八郎是什么來歷,你知道么?”
“你知道那個叫海鏡湖的湖泊么?傳聞那是龍神混戰(zhàn)上從天而降的神器鏡子,落在人間變成了湖,那仇八郎就是一個寄生在里面的精怪……”
精怪?搶美麗少女的精怪?
燕某頓時來了神,她把視線收回來,眼里對于此事的好奇越發(fā)的濃重。
“既然前方危險,那我們繞路。”她一見他這個眼神,便開口堵住了他的希望。
“啊,為什么呀?”
“我雖然是道士,但凡事要量力而為,我有拒絕的權(quán)利!庇袢笁旱吐曇粽f:“你聽見他說的話沒?來了很多個道士都失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沒必要遵循俗世的道德。”
并非是怕死。
她可以幫忙救人,但不能被脅迫去干這件事,況且那人侮辱了她的同宗,所以她不打算干預(yù)這件事。
燕某豎起大拇指:“好,玉雀道長就是通透,那咱們就繞路吧,那個仇八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應(yīng)該是個很好的素材吧……不不不,我是說,保命重要,萬一我們也遇上了那個家伙,跑都來不及呢!
道聽途說并沒有打亂兩人的機會,吃過面之后,兩人等雨小了些,繼續(xù)沿著官道出發(fā)。
不過仇八郎的威名還是影響到了兩人的抉擇,兩個糊糊涂涂的家伙決定繞開仇家莊,不走直通的管道,走小路,從西角的另一個鎮(zhèn)子通行。
萬海竹林是為中洲最北段的一片竹海,小路縱橫,加上水汽霧氣蔓延迅速,兩人很快就在其中迷了路。
天很快就黑了。
不僅如此,才散開的云突然之間又聚集起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兩人沒找到出去的路,倒是越走越崎嶇,最后來到了一片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坡下。
竹林爬滿了整座亂石堆砌的土坡,大大小小的石頭堆疊,剛好有形成供人歇腳之處。
兩人頂著大雨,終于在土坡某個隱蔽的位子,找到了一個被石頭掩藏的洞,鉆了進去。
升起篝火,兩人隔著火坑面對面坐著。
“下雨好麻煩……”燕某把淋濕的書掏出來,烤干,還負(fù)責(zé)烤玉雀和自己濕透的外衫,“今日是趕不了路了,道長還是先歇下罷……我得把我的寶貝們烤一烤,若是有紅薯的話,我倒是也能給道長烤……道長喜歡吃甜的吧。”
玉雀也淋濕了,披頭散發(fā)地烤干自己。
她有換洗的衣服,所以不算狼狽,但燕某這個家伙,把干凈的換洗衣服蓋在了書上,已經(jīng)沒有干衣服了。
她想了想,翻翻自己的行囊,除了那條能用來當(dāng)毯子的“招財算命抓鬼”布幡,真沒有可以給他……等等,這是什么?
玉雀從她的行囊里掏出來一件紅道袍,面料很好,內(nèi)襯繡著精美的花鳥……這是誰的?
她把那件衣裳扯出來,不明所以。
怎么會有陌生的衣服出現(xiàn)在她的行囊里?
玉雀不多思考,陌生的衣服穿在陌生的身上正好,隨即把衣服遞給了燕某,濕漉漉一身狼狽的燕某感激涕零。
兩人好一頓休整,這才不至于那么窘迫。
玉雀摸出她那條布幡裹在身上,倚著墻看對面穿上紅道袍的燕某,覺得火光之下的燕某越發(fā)的眼熟,好像……
燕某奮筆疾書,頗為認(rèn)真。
他這是在記錄自己的靈感。
玉雀想了想,也掏出了自己的符箓集,提筆添補這些天用掉的符箓。
說起那仇家莊,她心里總有不好的預(yù)感。
先提早準(zhǔn)備罷。
兩人不說話,除了周圍雨聲,便只剩下篝火燃燒時候發(fā)出的噼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