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斜映在玻璃上,天外是一片火紅,似在燃燒著層層堆疊的云朵,名叫杰爾的陌生人若有所思地望著我已看慣的夕落,吐出一聲長嘆。
「對不起,我很久沒認真清理家里了,有點臟,請忍耐一下!箖嵐茏酪我呀(jīng)凈空,看起來還是不甚理想。尷尬之馀,我只能盡快請他入座,同時為他盛一碗熱湯。
「這是我剛燉好的馬鈴薯湯,不嫌棄的話一起喝吧!」他微笑接過,輕輕說了聲謝謝!竵喯,你一個人住嗎?」他舀起一匙熱湯,任冒出的熱氣拂過鼻尖,我撈起糊開的馬鈴薯,忍不住先他一步開動,對他發(fā)出的疑問只以點頭回應。
呼,馬鈴薯泥在嘴里融化的感覺真令人滿足,然而對面那人小嚐幾口,一雙玄黑的眸子卻一直注視著我,好像在觀察什么。
「吃不慣的話別勉強,沒關係!股倭藡寢,我的晚餐菜色自然不可能再像過去那么豐富,會做的只有簡單的大雜燴和馬鈴薯湯,有時甚至就這么晃過不吃了。聽我這么說,他連忙搖頭否認,很快又開始動起湯匙喝湯。
「對了,你說要拜託我的事是什么?」
觸及問題核心,他的神色變得嚴謹!肝蚁氚萦毮愀一乜的醽!
我蹙起眉頭,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康尼亞,那是什么地方?」
「我家!菇軤柶届o開口,我被瞬間滑入喉間的熱湯嗆到,拚命咳嗽。他見狀一驚,起身似要拍我的背,卻又因為覺得不妥作罷,站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
「亞希兒,你沒事吧?」
「咳咳……沒事,只是……為什么這么突然?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我知道很冒昧,可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康尼亞現(xiàn)在非常需要你的笛聲!沟崖?我一時被弄糊涂了。他坐回位子上,看起來有點乏力!改愕牡崖暷軌蛑伟K人心,我請求你幫我這個忙好嗎?」
他在說什么傻話呀……「我只是一個牧羊人,你應該找錯對象了吧?」就憑我那支不起眼的木笛,怎么可能當?shù)昧诵睦磲t(yī)生?
「不,我找的人就是亞希兒你沒錯!顾拥奈站o拳頭,我不解他為何會有如此奇異的想法,只覺得他眉宇間的自信強的驚人。
但,我不想被他過人的自信心攫獲!敢苍S你找的人和我恰好同名吧!叫做亞希兒的人畢竟不只有我一個!刮业姆駴Q他一廂情愿的態(tài)度,他無言以對,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一度以為自己可以脫身了,孰料他竟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桌上的木笛,不作二想就要我吹。
這下可好,反客為主了,我無奈地拾起木笛!改呛冒!不過你點的曲子我不一定會喔!
「我點的曲子你一定會!顾V定的說,「我要你吹《丹蕾》!
我為之一愣,他聽過這首曲子?這是小時候媽媽教給我的第一首曲子,她說過……這是早逝的爸爸譜的曲,但我已經(jīng)好久沒再吹奏它了,就連村里的人也不知道曲名,何況是外地人?
「亞希兒?」他輕喚一聲,我連忙將木笛湊近嘴邊。在陌生人面前吹笛對我而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他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了,原先自在的清音彷彿被繩索綑緊了般,有種障礙重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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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蓬松的抱枕,影百無聊賴地盯著屋里的墨池瞧,池子里正即時轉播著潔在凡間的實況。那有稜有角的音律聽起來實在是乏善可陳,若執(zhí)笛之人不是他親愛的伙伴,他恐怕早就沒了聆聽的雅興。默克相較之下認真多了,夜色籠罩的浮且利大草原雖然一片黑暗,卻讓他目不轉睛。
處處碰壁的笛聲不知不覺消弭了,影打了個呵欠,側過臉問:「默克,潔的音樂細胞不是還不錯嗎?她吹成這樣,那個叫杰爾的傢伙怎么可能帶她進城?」
默克輕彈了一下手指,召喚出一支約半公尺長的手杖,杖身浮紋明顯,鑲有寶藍色玉石的杖頭則流瀉出和煦的光華。這是參與試煉的訓練使小組都有配給的道具──天使之杖。
握住天使之杖,默克在心中默念希望借力于它的咒語,然后揮動,亞希兒住的小屋四周隨即下起局部性的傾盆大雨!笣嵅粫屗摹!拐Z畢,他走向放置在墻角的茶幾,拿起形狀豐潤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影盯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直到他拿著另一杯茶走來!高@是用潔留下來的茶包泡的,味道不錯!
影伸手接過瓷杯,晃晃杯里墨綠色的液體小啜一口,濃烈的苦味立刻讓他的臉皺成一團。他探過頭去偷瞄了默克的茶杯一眼,忙不迭問道:「等一等,為什么我們的顏色又不一樣了?」
好看的弧度劃過默克嘴角!笣嵶约簰斓呐谱,你看看!褂叭缪岳鸾壴诒募毦,果真有一張筆跡潦草的字條!附o居心不良的死神茶客,凡人特調(diào)!
這、這是哪門子的留言?「默克,你的呢?」
「你想看的話在茶壺的把手上!鼓擞朴频幕啬剡呑,她親手泡的茶應該會比這個更澀一些吧?不過他并不討厭那樣的味道,反而有幾分想念。
「給辛勞的天使默克,凡人的謝禮……?」捏著用語和善許多的字條,影氣得漲紅了臉!笣嵑么跻苍摪徒Y我一下吧?我是掌管她生命長度的死神耶!」
無視影的抗議,默克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池子里的少年。此刻在凡間的潔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女孩,接下來得好好看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