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策動鬼奴卻隱匿身形的斂魂師,緋紅衣看向劉珍娘。
「相信你看得出來,如果是單啻動手,他手下絕不容情。我不想你到地府后多受折磨,最后再勸你一聲,自動跟我回去,會是你最好的選擇!
游離百年,百年間在小心閃躲與未果特意的保護(hù)之下她從未遇過任何為難,豈料今日竟會一次碰上兩名如斯厲害的斂魂師?珍娘雖有寶物在身,卻也明白今日就算不至灰飛煙滅也再難從兩名斂魂師手下安然逃出。
只是,她真該要放棄嗎?要放棄雖然孤獨(dú)卻自由的游魂日子嗎?
其實(shí),話說自由,但當(dāng)一隻飄萍的游魂是很苦的。
生生世世的飄盪,生生世世的無依無靠,漫無目的,沒有誰真心的關(guān)懷,也沒有誰會因?yàn)樽约旱南才才,哀樂而哀樂,固然擁有了自由,但心卻因?yàn)闆]有任何一絲牽系與被牽系而備感空虛。
然而更可怕的是,若身死前心有牽記,當(dāng)一隻游魂,永生永世的記掛一個(gè)可能已入輪回,再也憶不起你,對你也不再懷有任何情感的對象,好苦!
只有自己一個(gè)人存在的,千百年不滅的單向記憶,好苦!
她或許真該聽緋紅衣的話,乖乖的跟她往向輪回,結(jié)束她長逾百年的『心』苦……
這一瞬間,劉珍娘猶豫了……
「如果跟你走,我真的可以得到解脫嗎?」
揚(yáng)怒輕斂,她幽幽地看著緋紅衣,慢聲問道。
說真話,她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愛這種孤寂無依的自由……
「是的!
緋紅衣語意確切的回應(yīng)。
語意簡短而肯切,這一次輕輕地,卻扎實(shí)的敲響了劉珍娘的心房。
抵御的情緒稍稍消減,飛散的瀑發(fā)也隨之一絲絲、一縷縷悄聲落下,披散回她的肩背,靜靜依伴。她的眉目間不再戾氣飆漲,形貌也不再悽厲如羅剎,她想,既然躲不過地府追緝,或許這正是在告訴她,流浪的旅途該要結(jié)束了,縱使還得面對輪回前的審判罪責(zé),但,真正的自由,應(yīng)該是在面對所有的困難之后吧!
紅艷的衣袖緩緩自空中降下,以極輕極慢的動作飄往緋紅衣面前。
知她有意棄甲同行,緋紅衣將拘魂索斂回右掌后,在不知自己嘴角已欣喜微挑的狀態(tài)下向她伸出雙手,迎接她落地回歸。
「我……跟你走……我重新投往輪回,結(jié)束前世恩怨,所以伍哥哥你能不能給我一聲……」
劉珍娘與緋紅衣雙手十指相接之際,她已顯心思釋懷的眉眼,帶著淺淺笑意,拋向遠(yuǎn)方伍書德所在之處,希望在此生結(jié)束之前,與他輕聲話別。
但……
已從曇華手中接過全身癱軟的卓續(xù)夢的伍書德卻在與她四目交接的瞬間,瞬間低側(cè)過臉,閃避她難得重顯的溫柔與期待。
「啊……啊──」
「痛!」
在他閃躲她目光同時(shí),自劉珍娘早已遺忘的記憶深處翻涌起的一抹疼痛瞬間化作她喉間一股哀傷長吭。
而她哀痛長吭間重新暴生的十隻長甲這回再無所失,一根根狠厲地扎入緋紅衣與她交握的雙手手背,引出十道殷紅長流。
「紅衣!」
「緋緋!」
同時(shí),也引來單啻與曇華兩人驚訝的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