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月,醒醒!
臉頰被人無情地拍打,唐谷月按著發(fā)暈的額際,試著想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谷月,快醒醒!」
「舅舅?你怎么會在這里?」谷月眼前模糊的影子凝聚成一個:「我記得我們在追閻師……他殺了好多人,就連普通村莊也不放過,所以我們一路追著他……」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對他窮追不捨,他很危險!闺x卦不似已往那樣掛著輕佻的笑容,而是一臉凝重。
「但是他殺了太多人──」谷月環(huán)顧四周,眾人或躺或臥,像群死尸般地橫倒遍野。
「放心吧!這些人都還活著,但你們?nèi)粼衮}擾他,他下次可就不會這么容易放過你們!」
「舅舅……你不要緊吧?」谷月總算注意到離卦失去的笑容。
「我不要緊,閻師要我替他傳話,只要你們愿意答應他的條件,他從此不出十殿林,也不會再現(xiàn)武林。」像機械一般制式化說出閻師的要求,離卦早就料到谷月一定無法馬上接受。
「但是他殺了那么多人,止青山、羅九星……還有申屠鷹──」
「那盟主大人,你是希望他繼續(xù)殺下去,連你也不放過嗎?」離卦指著谷月胸口那塊染血的衣襟。
「谷月,他愿意將自己放逐在十殿林里,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只要你們愿意準備一人所需的生活物資,定時交給他,他就不會出來,也不會再隨意取人性命,這樣難道不好嗎?」
「舅舅,他殺了那么多人,放過他,全武林沒人能服氣的!」
「那就叫那些人進十殿林去找他報仇啊!要是他們有那個膽的話……」離卦看著谷月欲言又止。
谷月也察覺離卦想說的,并非是閻師的事,也明白這次所謂的「交涉」,其實已成定局。
當今世上,有誰能撼動那詭譎的十殿閻師,基本上,他對自己居然敢率領(lǐng)眾人圍捕閻師這點感到詫異。
好像……記憶有些問題……有件很重要的事被忘記了……
「谷月……你幫我跟荊棘還有巡狂說,我不會回去了……」僵硬生冷的語調(diào),好像這幾個字是從離卦口中硬擠出來的,面無表情的他,正想著該怎么說才能達到他要的目的。
「你不回來?」谷月感覺到現(xiàn)在的氣氛有些熟悉,就像很久以前離卦站在家門口說他不會再踏入唐家一步,可卻在一年后,三不五時就半夜摸入他的書房里找他討情報,所以谷月有些不確定,離卦口中的不會回來,是什么意思。
「還有,如果看到長得像我的人……一步都不要靠近!特別是巡狂,千萬要告訴他:一步都不能靠近!」
離卦抓住谷月的手緊得發(fā)疼,谷月皺起眉頭看著總是嬉皮笑臉的舅舅,此刻卻哭喪著臉,好像在訴說著這輩子唯一的請求。
「舅舅,發(fā)生什么事了,你要作什么?」谷月有不祥的預感。
「答應我,不要靠近長得像我的人,特別是額際上有花紋的那種。你答應我,說你們?nèi)值芏疾粫拷欠N人,一步也不會!
「舅舅你在說什么?什么額際上有花紋的那種?」谷月看向離卦的額際,罕見地竟沒被發(fā)帶遮掩,有道靛藍色的花紋一閃而過。
「谷月,看著我,答應我你們絕對不會靠近那個人!」
「舅舅……」
「答應我……拜託……我從沒求過你什么……」
谷月一震,離卦的確是從來沒求過他們?nèi)值苁裁,因為離卦若想要他們?nèi)俗魇裁矗际怯妹畹,而他們也迫于離卦長他們一輩的身分遵從,只有這一次,只有這一次離卦居然是用請求的。
這太詭異了!
「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也答應我……不管你去哪里,在什么地方,每年都要抽空寄些東西回家,給我、給荊棘、給巡狂……」谷月回握離卦因過分用力而泛白的手掌,那沒有溫度,只有一種近乎絕望的冰冷從他的掌心傳來。
「我會寄的……或許過年……或許中秋……我會寄東西給你們……」
「你不能說謊喔……」谷月想起荊棘曾說過的話,當時聽巡狂轉(zhuǎn)述只覺得好笑,可現(xiàn)在說出來卻讓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就算你到地獄去,荊棘也會下去把你拖回來的……」
聽到這句話,離卦閉上雙眼,只怕會藏不住蘊釀已久的淚水。他知道,不管他在哪里,要花多少心力,他們?nèi)值芏紩x無反顧地去找他,就算只是為了把他拖回來興師問罪;但是他很清楚,他即將前往的那個地方,不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