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星覺得莫名其妙。
先是費拉爾,剛才倆人還你來我往情意綿綿的,剛下電梯,他就甩開了她的手,指著她“你你你”你了半天什么也沒說出來,兩顆青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圓,最后一甩袖子,哼了一聲就走了。
這是生氣了?
費星撓頭。
不應該啊。
他,明明也很配合。
如果不快樂,為什么要主動邀約,和她一起玩兒這些?
再是盧錫安,她那陰晴不定的老板大人,狗一樣的脾氣,她跟在后面一邊追一邊問他怎么了,是不是腦子短路了,他卻步子邁得飛快,受不了她似的,扔了枚亮晶晶的卡片過來。
“費星,我現在不想見你!
他極力克制,用盡量體面的措辭,向她表達此刻的心情。
饒是如此,費星還是聽懂了盧錫安的言下之意。
基本等同于,請你快滾。
好吧。
費星也不是不識趣的人。
她盯著小卡片看了半天,沒看懂這玩意干什么用的。費什慢吞吞踱過來,善解人意地為她解惑:
“這是權限卡,可以刷開鉑金大廈任何一層!
不僅如此,她在鉑金星的一切消費都會有人為她買單。
費星大為震撼,小心翼翼收好卡片,拉著一臉純良的費什在樓里大搖大擺地逛了起來。
這一定是鉑金家的員工福利吧?
她拿得心安理得。
義體保鏢笑得有點不自在,他少有和人一起逛街的閑暇時刻,可費星殘缺的手掌卻隱含誘人的溫熱,他反手握了回去,甚至抓得更緊。
然后,低下頭輕聲叫她:
“主人。”
我好開心。
和這倆缺心眼兒不同,盧錫安·鉑金臭著一張臉走進專梯,不到一分鐘就直達頂層,這是他的私人辦公室,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入內。
即便,他剛丟出去一張權限卡。
盧錫安端出一套骨瓷茶具,從精巧的木頭盒子里數出二十余片茶葉,等到葉脈在從幾光年外的星球運來的天然山泉之中完全舒展,他才舉起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其實,今天帶費星出門也沒什么正事。
他只是想再觀察觀察她,想看看能從浣溪沙全身而退的臥底警察到底有什么本事。
可她卻輕飄飄地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高處的風景,總是更好。
盧錫安站在落地窗前,從這里俯瞰整個都市,看到的不是千篇一律的霓虹燈光,而是斑斕而又壯闊的云海。
盡管這也是人造的景色,出身財閥世家的他,也有資格看到平凡人看不到的風景。
他又啜了一口,神色陰郁極了。
想讓費星死,這很容易,可讓她聽話,卻很難。
更糟糕的是,她在他身上遺留下的觸感與溫度,如烙印一般,從最表層的肌膚滲透下去,滲進他的骨頭,讓他越發(fā)地癢。
當眾被人褻玩,是侮辱。
而如果她的目標本不是他,他在她眼中連一個義體保鏢都不如,這侮辱也就更深一層。
盧錫安將杯中液體一飲而盡,打了一個響指,窗簾緩緩落下,房間光線昏沉,只剩幾盞夜燈散著螢螢的光。
他喜歡懷舊的風格。
就連自慰,也習慣在網絡上檢索教學視頻,按照冰冷的機械語音提示,生澀地探索自己的身體。
“為什么?”
他躺下來,腰帶卸下三寸,正好夠他滑進去一只手。
盧錫安雙目微睜,盯著天花板上的全息投影,明知道不會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也語焉不詳。
為什么,他自己的觸碰和費星的,是那么不一樣?
在別人面前勃起,當然是一種失禮的行為。
可那個將他撩亂至此的人,卻并不打算為此負責。
他只好躲進只屬于他的私密空間,自己解決自己的欲望。
可把那張卡丟給費星的時候,他又抱著怎樣的隱秘心思。
他的邏輯鏈條是那么合理,假如不是他的手指上下求索之時,他滿腦子還在回味費星在電梯里對他做的那些事的話。
他不是縱欲的性格。
之前,只要按照視頻的指引,在進度條爬到最后的那幾秒,生理欲望會被撫平,他也可以去展開下一項工作。
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煩惱。
可這一次,他卻卡頓許久。
感覺和從前也沒什么差別,只是總差那么一點點。
潮水漲起卻又旋即后撤,在燥熱的海的洗禮之下,他始終沒有找到月亮的蹤跡。
是月的引力還不夠強,是萬里的長風決意繞路而行。
是因為,那個對他有著致命吸引力的人,此刻不在他身旁。
她在陪著另一個人。
一個低賤的、還沒一條廣告貴的義體保鏢。
盧錫安雙眼朦朧,這是過度的渴求沒有得到滿足的后果,汗水打濕了他的額發(fā),真絲床單也被他攥得皺巴巴的,他終于選擇放棄,在空蕩蕩的房間大口喘著粗氣。
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求而不得。
即然不得,也就更加渴望。
盧錫安愣了好一會兒,他身上黏糊糊的,很不好受,可他不想起來,只想在這張床上躺到地老天荒。
他想起一件事。
鉑金家會為新入職的員工統(tǒng)一配備光腦。
他抬起手腕,是沒被弄臟的那一只。
他檢索信息的動作有些焦急,健康監(jiān)測軟件發(fā)來警告提醒,盧錫安無暇顧及,一條條去搜鉑金家的通訊錄。
最新一條,應該是她。
“嘟——嘟——”
那邊,接通得倒是很快。
“喂?哪位?”
費星的聲音響起,不怎么好聽,卻飛速喚起他前一刻還在癱軟的器官。
盧錫安深吸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比幾百萬就能買到的義體保鏢還要下賤,竟然卑鄙地在另一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玩起phone sex。
可他纖長如玉雕刻般的手指,還是罩上了那團丑陋的性器。
她剛才不也摸過這里?
她該負責。
“費星,你在哪?”
他不知道費星會對他說什么。
事實上,費星對他說什么都好。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符號,一個來自于那個他無法掌握的人的符號。
隨便她說些什么,他都可以當作是對上一場未完待續(xù)的游戲的重播。
“老板,你怎么問這個?我還在鉑金大廈看熱鬧呢。”
盧錫安皺眉,手上的動作卻快如撥弦。
他可以想象,想象費星沒有離開,想象是她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想象他現在極度匱乏卻還未得到的那些東西。
“老板,你要我開視頻嗎?現場情況比較復雜。”
他壓抑住嘴邊的呻吟或尖叫,啞著嗓子,拒絕了她的提議。
“好吧,那我先掛光腦?嗯?你也不想掛?老板,你聲音怎么回事?真的不需要看醫(yī)生嗎?”
盧錫安搖搖頭,在意識到她看不到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后,無聲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