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手中的醫(yī)事包脫離掌控,落地,咚一聲沉重,宛若我的心臟。
眼見男人轉(zhuǎn)醒,還下意識的收緊懷抱,像是極度不捨且依戀懷中的女人,那雙燦爛的金色眼珠迷濛流轉(zhuǎn),從帕金格、梅、稚森,直到移到我身上時,瞬間清醒瞪大,男人立即彈坐起,滿臉不可置信,彷彿無法理解為何我會站在那里,又一閃困惑的顫巍巍低頭,看清自己懷中緊抱的女人面貌,霎那間,英俊的臉孔慘白無色。
「小燄!挂辽強{半睡半醒的軟呼,美顏笑靨嬌羞如花,藕臂纏緊男人的窄腰,喬動舒適的姿勢,臉頰貼上他的腹部,重新閉眼安睡。
婪燄宛若凍結(jié),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我,有口難言。
忽然,一側(cè)嘴角輕蔑上揚,「呵!箮虾廨p笑聲,「我們還是先退下吧!別打擾親王夫婦恩愛了,搞不好他們還需要再來一炮呢!」輕聲細語好似怕驚擾了那對愛侶,卻掩蓋不了話里的嘲諷之意以及語氣的森冷。
稚森三人不禁打了個冷顫,我別過身要走,「小梓!」婪燄驚慌下床,甩脫窩在他懷中的女人,捉住我的上臂不讓我走。
我偏過頭,先是一掃床上還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狀況,被婪燄動作而掀開被單,進而展現(xiàn)裸體的女人,傲人的雙峰,渾圓的臀部,山谷般曲線的柳腰,穠纖合度的長腿,白皙純潔的嬌軀完美無瑕,身材果然很好,誠如我從前的評語,天使臉孔,魔鬼身材,又看向緊抓我不放的男人,同樣全裸著,一覽無遺的精壯修長體態(tài),胸肌、八塊腹肌、人魚線,各種肌理線條分明,「怎么,接下來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事情不是我看到的這樣,我誤會了,你絕對沒有上你老婆?」
婪燄噎住,準備說出口的臺詞活生生被搶走,得到他吃鱉的模樣,我露出溫和純良的微笑,柔柔的輕拍他的手背,「你就多上幾次吧!最好是讓你老婆有了,你就不缺名正言順的親王繼承人,省得以后去找小月麻煩,友情提醒你,記得耕耘要努力,播種要迅速,這樣才能在我死以前趕上你老婆分娩,利用重生蠱降低你老婆的生產(chǎn)風(fēng)險!拐Z畢,右手一改前一秒溫柔的強硬拔下他箝制的手,走出房間。
婪燄臉色難看的可怕,已經(jīng)不是鐵青足以形容,稚森三人根本不敢看,默默全部退出房間。
「小燄……?」
聲線優(yōu)美,婉轉(zhuǎn)悅耳,還帶有一點撒嬌軟萌的語氣,然而這般動聽的呼喚卻得不到男人的回應(yīng),伊蓮妠捉著被單包裹自己,下床緩步靠近,有些猶豫,還是把頭輕輕靠上他,感覺到對方一下震動,抬起頭,卻看見一雙細長瞳孔,找不到印象中的清明溫潤,嗜殺獸性狂亂,時縮時放,感覺隨時都會把眼前的獵物撕碎毀滅。
伊蓮妠極度恐懼的后退一步,不敢再接近,過了好一會兒,婪燄重重閉上眼睛,顫抖的吸吐,宛如用盡全身力氣的克制壓抑著什么,重新睜眼時,已恢復(fù)正常的圓潤瞳孔,卻不再看她,彎腰撈起衣褲套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當(dāng)婪燄走出房間時,伊蓮妠才找回呼吸,軟腳的癱坐在地,膽顫心驚的,滿腦子漂浮著〝他要殺了我嗎?〞、〝那是正常人會有的眼神嗎?〞……。
「小梓你冷靜一點!怪缮兔穼嵲诜判牟幌碌淖飞衔。
「我很冷靜!」我笑咪咪著。
可是你剛剛說的話一點也不冷靜!稚森的背還留有剛剛冒出的冷汗。
「你有話就跟我們話,千萬別自己憋著。」梅擔(dān)心的說。
回到房間,笑著道別稚森他們,關(guān)上門,鎖上,笑容滯留一秒后的徐徐垮下,弧度漸平,牙關(guān)漸緊,最后死咬著牙,右拳緊握的渾身發(fā)抖,甚至連呼吸都不順暢,腦中被極力想忽略的畫面霸佔著,就如那個男人般,總不顧自己意愿的,強行侵占自己的生活。
從伊蓮妠自殺后就一直發(fā)燙抽疼的左眼,好像火上澆油般,隨著我無法自制情緒的直逼炙熱,越高溫,疼痛越發(fā)明顯,我努力深吸慢吐,張梓你冷靜一點,那沒有什么,何況他們倆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這樣做也是有名有實,你不要在意,不要激動,為了小月,你得努力活著,不要失去理智,你的理智明明就很清楚不是嗎?那真的沒有什么……「去他的理智!」爆發(fā)的低吼,右拳捶上墻壁。
腦子不再受控,反轉(zhuǎn)多年來一直被自己壓箱封存的回憶,輝煌的狼王寢殿,外間內(nèi)木桌上激情的男女,小麥色的雄壯與小米色的優(yōu)美交疊相融,我痛苦皺起小臉,同樣的木質(zhì)桌上,卻不是同一張質(zhì)地良好的木桌,而是一張女性使用的梳妝臺,一股涼意好似撫摸的從腳底,小腿蜿蜒而上,令人作嘔的愛撫,右小腿猛然抽筋,身體晃了晃,額頭撞上墻壁的倒下,腦中回響著一聲聲凄厲的尖叫,相互映襯的不是救贖的呼喚,而是絲帛的唰唰破裂聲,以及如紅雪般紛飛的凋零。
停下來!張梓停下來!頭不住的自撞著地板,別再想了,快點停下來……
叩叩,「……小梓,是我!估窡鹌D澀的開口。
沒人回應(yīng),理所當(dāng)然的,不出婪燄意料的,「你開門好不好?就聽我解釋一次,接不接受,相不相信在你!
等了好一會兒,婪燄扯扯嘴角,「不想見我沒關(guān)係,要不我就在這里解釋給你聽!
「我和姐姐……我和伊蓮妠真的沒有發(fā)生什么,今天早上我陪完她要走,之后就沒意識了,再醒來我以為我抱著的是你,才會抱得緊緊的,我知道聽起來很像藉口,也知道這說法很拙劣,可是我發(fā)誓我說的是真的,絕對沒有把你當(dāng)笨蛋耍。」
「我可以跟你坦白,你前幾天要我做選擇,我還沒想好該怎么做,但我可以保證,這件事絕對不在我設(shè)想之內(nèi),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我對伊蓮妠的感情,和我對你是完全不同的,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可我愛的女人是你!
「小梓你別自己生悶氣了,你開門,我給你罵,給你打出氣,這件事我承認我也有錯,是我太過不小心,因為是伊蓮妠才沒想到要設(shè)防,以后我會注意,但凡是任何一個女人…不,無論男人女人,雌性雄性,我都會更加小心,你給我個機會認錯好不好?」
還是沒人搭理,婪燄備感無力的把額抵上門板,「小梓相信我,我真的……和伊蓮妠什么也沒發(fā)生,我……我…我不能……」難以啟齒的抿下嘴唇。
敏銳的聽力捕捉到房內(nèi)有著些許窸窸窣窣的聲響,彷彿有人在說話,劍眉一皺,想到對方可能尋求慰藉的人物,所以才不理在這表白的他?怒火燃起,「小梓開門!」不悅拍門。
拍門聲一下重過一下,「你和誰在里面?不準不見我!」該死的,對方到底跟誰在訴苦?是雷湛嗎?還是那個在對方心里始終是知心大哥的凌?「小梓給我開門!」
客房區(qū),住在附近的人通通聞聲而出,看見婪燄上衣敞開,眼露兇光的大力拍門,「這又是怎么了?」稻禾推推眼鏡。
「喂!你別去煩丹艷!鼓л韮翰粣。
婪燄絲毫不理,逕自的繼續(xù),大有朝拆門的舉止前進,「小梓!開門!我叫你開門你聽見沒有!我不準你…不準你和他在一塊兒!給我出來!」
他?米迦葉環(huán)顧一周,「婪燄,怎么回事?」
婪燄好似也陷入某種魔障中,米迦葉發(fā)覺不對勁,上前觸碰,婪燄被驚擾的大力揮開,米迦葉不穩(wěn)的后退幾步,「米迦葉!」魔蓓兒緊張前進,米迦葉對她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魔蓓兒松口氣同時更是生氣的瞪向男人:「你有什么毛病!大半夜你們血族不睡覺,還不讓其他人睡的?丹艷需要休息,你吵什么吵!」
「閉嘴!」婪燄低吼,惡狠狠的轉(zhuǎn)移目光要去警告魔蓓兒,卻在途中看見其他旁觀者,愣住,「你…你們……」
像被看見鬼似的目光盯住的雷湛和凌面色不動,心中詫異,從未見過婪燄如此驚恐過的目光,雷湛突然閃過一點不祥的預(yù)感,在他認知中,能讓這個永遠一副裝模作樣的男人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怎么了?」
如果雷湛和凌,魔蓓兒、米迦葉、稻禾,大家都在這里,那么里頭的人在和誰說話?難道是小月?不,這個時間點小月應(yīng)該還在上課,還是說對方去找小月,決定要直接走了?準備啟程離開金多司,回去青青鎮(zhèn),打算要離開他了……「不!」婪燄嘶吼一聲,「不準丟下我!」暴力拆門。
一盞橘黃檯燈,一個跪坐在地的人,背對著眾人,叨叨絮絮地說著話,卻不見有第二人的存在,金瞳瑟縮,這畫面竟與多年前重疊,一時之間,橘黃的光芒在眼中變成了青紅色,『小梓?』氣味尤其難聞,是血腥混和男人體液腥羶的味道。
「小梓?」當(dāng)時的男人與現(xiàn)在的男人重和,不確定的上前,還未看清人臉,卻先看見一隻滿是鮮血的手,驚愕僵化在原地,金眸紊亂,瞳孔扭曲變形。
披頭散發(fā),紅杉破碎,青絲掩著半面,腿根流下淫穢的液體,滿是血污的手握著一顆肉心,『心…給我的心…嘻…』
「。 估窡痤^疼欲裂,慘叫一聲,撲上前,「小梓!小梓!」
扳過女人,男性短發(fā)不再像是記憶中青絲蓋面,左頰盡是被撓破的血跡斑斑,人類的右眼黯淡失焦,魔物般的左眼卻異常晶亮,瞳孔就像一朵會呼吸的花,忽縮忽綻,「嘻,我殺了他了,在他要強暴我以前,這次是我先殺了他了,嘻嘻嘻。」吃吃笑著。
「小…小梓這里……我們先逃出這里好不好?」婪燄慌張的扣緊我的肩膀,「在…在起火以前,我們快點逃出這里!」
被動的一陣猛烈搖晃,我察覺到有旁人存在,怎…怎么可能?我明明…就已經(jīng)殺了他了啊!為什么還會有人?難…難道……「不要!不要碰我!」我如驚弓之鳥的奮力掙扎,「羅玉放開我!不…不要進來!離開!從我的身體里滾出去!」
婪燄差點要被甩脫,十指扣得死緊,「小梓失火了!這里失火了!快跟我走啊!」連爬帶拖的想要遠離光源。
「這次我也要幸福了,誰也不能阻攔我!」我失控的出手攻擊,「他…他和我說好了,他不做王了,要在山里給我蓋個小木屋,他負責(zé)打獵,我負責(zé)生活起居,還會…還會給我個孩子,我們一家三口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答應(yīng)我不做王了!我也要幸福了。 规碳t的液體從左眼眶涌出,宛如眼淚。
「小梓你清醒點,先跟我走好不好?」婪燄不管不顧自己的拖著彼此,「我答應(yīng)你,等出去以后……我什么都給你,只要是你想要的……」
『那給我你的心好不好?』女人癡傻的乞討著。
「我的心,我的靈魂,全都給你!雇该鞯乃閺睦窡鹧劭舻袈,「只要……」
『出去…了…就給…你!患词贡患舻洞虃,也執(zhí)意的顫抖伸出手。
「只要出去了,我什么都…給你!鼓呐率俏业拿。
我瘋狂地抓著,咬著,婪燄不肯松手的拖著,爬著,終于脫離光源所照之處,短短不足五步的距離,婪燄卻像用盡力氣的癱在地上喘氣,手仍牢牢抓著對方,停止了強勢的挪動,我像是也冷靜下來似的,消停幾秒,手又往前的探出摸地搜尋,「心呢?我的心去哪兒了?」爬著想往前,左手卻被什么緊緊抓著固定,「心…對了,心在盒子里,盒子…我的盒子在哪?」
「小梓不要!」婪燄急忙撐起身的抱住想遠離他的我。
「放開我!我要去找盒子!」我扭動掙扎,「那個盒子很重要,他答應(yīng)給我的心,他給予我未來的承諾都在那里面,我的…我的幸福就在那里面,我得去把盒子找回來,放手!」
婪燄用力壓制,眼淚一滴滴落在我的臉上,我似乎被燙傷的畏縮一下,愣愣地抬起頭,盯著黑暗的天花板,腦中卻是火海中單手支撐彼此的男人,「婪燄……」
『下雨了……婪燄,你流血了。』
「你流血了。」從左眼流出的血珠,滴答滴答的染紅了我的衣服,以及他交錯環(huán)抱在我身前的手。
「再…再撐一下下,小梓再撐一下就好,我馬上…馬上就會救你出去!估窡鹨欢僭俣氖站o雙臂,就怕一松開,對方就會墜入萬劫不復(fù)的火海中。
「婪燄放手吧……我已經(jīng)…臟了……」
『婪燄,放手吧!只要你松開我,你一個人也能逃出去的。我已經(jīng)臟了,臟得不配為人,沒資格再做你的寵物,別執(zhí)著我了,讓我走吧!』半瘋半醒的女人萬念俱灰。
「不!張梓你聽清楚,給我記清楚,我這一輩子……」
『少囉嗦!就算你被強姦又如何,就算你是自愿又怎樣,無論骯臟或卑賤,要不要你,由我說得算!』男人的執(zhí)念竟是比火海地獄更深,『張梓,你給我聽清楚,給我牢牢記住,我這輩子,是絕對不可能放手的!』
「我絕對不會放手!即便是死……即便是死你聽見沒有!」婪燄哭吼。
「可我…不想活了,他不要我了,為了王位,而我…也臟了,配不上他,配不上凌,配不上任何人了,我再也…沒有幸福了,放手…你放手讓我死好不好?我已經(jīng)…活累了,不想再愛了,我想消失,你走吧!活著出去!拐Z畢,手顫巍巍地舉起,將腕部送入口中狠狠咬破,提著血口送到婪燄嘴邊,「喝……然后走!
金瞳縮如針孔,「不!不要!」驀然松手,抱頭尖叫,「小梓你不要逼我喝!我不要喝你的血!」
手腕血泉不顧他嚷叫的靠近,「張梓!張梓!你不可以這么對我!你怎能逼我喝你的血!我不喝!我寧愿死,我寧愿死。 估窡鹦沟桌锏拇罂藓鸾,齜牙裂嘴想嚇退這有如惡獸的纖細手腕。
我終是沒有強硬的湊到他嘴邊,身子虛軟的倒地,婪燄連忙手腳并用地爬回我身邊,大掌握覆住腕部的傷口,血液仍舊如主人般固執(zhí)地從指縫中涌出,一手緊緊的抱著我,「我不會…不會喝你的血,如果…如果你不想活了,沒關(guān)係,這次換我陪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活著我就活著,你死了,我也陪你,天上人間,我都陪你!
頭頂是男人嗚嗚的哭聲,耳旁是撲通的穩(wěn)健心跳聲,撲通…撲通……「心……」我呢喃,不禁臉頰貼緊他的胸膛,左臉上的血漬污染白凈的顏色,手摸索的探上,「盒子在這兒,原來盒子在這兒呢!給我的心,我的幸福,在這……。」微微上揚嘴角,帶有一絲不敢置信的幸運,還有睽違已久的期盼。
旁觀者,魔蓓兒早已摀嘴哭得不成人形,米迦葉心痛的抱著她,眼眶熱著,這是段他們從未知詳?shù)倪^往,米迦葉終于了解為何全身燒傷的婪燄會替女人餵下起靈丹,寧可吊著對方最后一口氣,也不在乎自己性命垂危,凌緊緊握著拳才能抑制以死謝罪的衝動,不斷懊悔自己當(dāng)時的回避,這時他才真正明白,婪燄為何會說他們都不配。
一人沉重上前,在距離男女幾步之外,重重跪下,深邃的眼眶中是一片赤紅,因為悔恨,因為哭泣,『是,我是創(chuàng)造了地獄,但把她推入地獄的人,是你!』婪燄的斥責(zé)猶然在耳。
是他……是他害了她呀……這一次他再也找不到理由為自己辯解開脫,雷湛痛苦的掩面痛哭,「對不起……對不起……」
稻禾心酸著,拿下眼鏡擦了擦,沉默許久,還是選擇上前,雙手各自搭上雷湛和婪燄的肩膀,「先救她,有什么事再說,好嗎?」
好不容易處理完歇斯底里的女人,米迦葉靠近蜷縮在床頭角落地板的男人,「婪燄!购ε麓碳さ妮p聲呼喚。
男人一頓,縮在雙膝中的頭部慢慢抬起,未乾的淚痕,獸性的豎瞳是難掩的脆弱,英俊的臉孔不少抓傷,連嘴角都破了,「…她呢?」好聽的聲音仍哽咽著。
「都處理好了,現(xiàn)在輪到你了!
「我沒事,她好我便好了!估窡饾粶\笑。
「婪燄你身上有不少被小梓弄出的傷口,你又碰到她的血,我怕血液會從傷口滲入,導(dǎo)致你中毒!
「這樣…也挺好的,起碼她體內(nèi)的毒我也能有了!
米迦葉沒有錯過他真心的慶幸與滿足,眉頭微蹙,「婪燄,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不太正常,你知道嗎?」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嗯!馆p聲承認,「……我想看她!
「我讓你看她,可是必須讓我給你處理傷口,可以嗎?」
婪燄安靜幾秒,像在猶豫,「嗯!裹c點頭。
米迦葉出手協(xié)助腿麻的婪燄起來,移動到床鋪的另一邊,沒有上床,像個孩子的坐在地板,無助仰望著床上半臉都包著紗布的昏迷女人,米迦葉拿起婪燄滿是血跡的手,見婪燄不掙扎的任他擺弄,便決定直接脫下紅白的襯衫,才發(fā)現(xiàn)白皙的身軀上有不少被打出的紅腫,米迦葉對站在一旁的魔蓓兒等人,說:「去幫我取盆水來,必須先把小梓的毒血擦乾凈才行!
「我去!沟竞套愿鎶^勇。
「不,稻禾你先去看看小月的狀況,別讓他提早回來,魔蓓兒你來幫我檢查中毒的程度!
「那水……」稻禾遲疑,畢竟他不去裝,魔蓓兒沒空裝,那誰去?
「我來!沽璐瓜卵酆,「小梓肯定也不想讓小月?lián)模憔腿グ!?br />
每人分工進行,唯獨雷湛像是被下了咒術(shù)般定著沒有動彈,注視著那對男女,沒有他的男女,溫暖的濕布巾在凌手中,力道不輕不重,妖媚的臉龐低垂仔細的擦拭,彷彿他正對待的并非他厭惡的情敵,而是某個受傷的戰(zhàn)友,一道聲音低低喃喃,恰好距離不遠的每個人都能清楚聽見,「你別怕,小梓,雖然來救你的,不是雷湛,不是你求救呼喊的愛人,可…我來了,我會救你出去,我知道你恨我…最恨的…是我,你不想見我,可…可是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你說你最后悔認識我……我真的……」
緊緊橫抱著已然失去意識的女人,嘴里充斥著令他恐懼的腥甜,被祝融燃燒破敗的梁柱東倒西歪,像是無視火焰的橫衝直撞著,不顧多少根帶火梁柱砸上自己,吐著血,咬著牙,每走一步,焦黑的血肉便沾黏在地,又不到一秒的被烈火燒個精光,每呼吸一回,高燙的氣流便會由外而內(nèi)的灼燒體內(nèi)一切器官,『是魔障又如何?是心魔又怎樣?你不是說后悔認識我嗎?你不是說最恨我嗎?既然恨我就來報復(fù)我啊!我活著等你,你儘管出招,你做什么我都受著,我告訴你,解脫這兩個字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我們身上的,不死不休,你聽見沒有?這輩子,是愛也好,是恨也罷,我倆不死不休,誰也別想擺脫誰!所以……』
頓時,四處竄出火舌,將懷中的女人牢牢護好,任自己火龍纏身,即便痛得喊不出聲,也沒有暴露一點縫隙弱點,拼命守護那個決定以死擺脫他的女人,『活下去啊──!』衝進火海中,以肉身突破絕境,破開一條求生路,不為他,而是為了那個說這世界上最恨的是他,一輩子就算原諒誰也絕不原諒他的女人。
「火已經(jīng)滅了啊……你別怕,我不會…不會讓你死的!
待上完藥,就連爆脾氣的魔蓓兒都不禁沉默著,再說不出一句指責(zé)婪燄的重話,別說有醫(yī)學(xué)背景的米迦葉、魔蓓兒,哪怕是雷湛和凌都看得出來,婪燄此刻的精神狀態(tài)脆弱得異常,服完預(yù)備給那女人用的凝神藥后,他頭顱低垂的乖順坐著,「婪燄你好點了嗎?」米迦葉溫聲詢問。
「她……怎么樣了?」聲音有些哭啞了。
「還說不準,你和小梓…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米迦葉儘管猶豫,還是老實說道:「小梓體內(nèi)的涅槃很躁動,疑似是宿主受到刺激的徵兆,加上你剛剛又一直拍著小梓的門,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刺激……身子一顫,抬起頭,不再是野獸的瞳孔,恢復(fù)如常,卻佈滿血絲,搭配臉上的傷痕,看起來好不狼狽,「選擇……」呢喃,「是啊!該選擇了,九年前她給我設(shè)的局……」早在他發(fā)現(xiàn)他愛她時,就該結(jié)束了。
撐地起身,蹣跚走出。
副臥室內(nèi)的沙發(fā)區(qū),婪燄坐在單人座的主位沙發(fā),伊蓮妠還記得男人離去時的眼神可怖至極,有些不安地看著這名主動來此卻不發(fā)一語的男人,「小燄,你的臉……怎么了?」再怎么說從小的情誼擺在那,儘管心里怕得直打鼓,伊蓮妠還是忍不住關(guān)心問道,「是被……小梓打的?」
沒得到男人的回答,敲門幾聲,進來的人是稚森和帕金格,稚森將一份文件夾打開放到伊蓮妠面前的桌上,而帕金格則是把手中的托盤放到文件夾隔壁,托盤之上是一碗熱燙的黑色藥汁,「小燄,這是什么意思?」伊蓮妠不解。
佈滿抓傷的雙手愜意交疊在腹前,擦傷瘀青的臉龐,破裂的嘴唇開啟,「你右手邊的那張紙,是解除婚姻契約的文件,左手邊的那碗藥則是休眠藥!
伊蓮妠愣住,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你…你要逼我離婚?」不曉得是解除婚姻契約的文件還是所謂的休眠藥,哪個更令她受傷痛心。
「不是我逼你,是你逼得我!菇痦涞亩⒅
「我…我……」伊蓮妠心慌,「就因為…因為我們的事被小梓撞見,你就要這么對我?」
「我們的事?」嘴角似是嘲諷的勾了勾,「你很清楚,我們之間什么也沒發(fā)生!
「我…我們明明就有,小燄,難道你打算佔了我的身子又不認帳嗎?」
婪燄看著說謊技巧拙劣的她努力圓謊,「你只是忘記了,是,我承認我是不對,我不應(yīng)該強迫你,可我們是夫妻,發(fā)生關(guān)係也很正常,尤其我們又做了這么多年有名無實的夫妻,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只有你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成為真正的夫妻。」伊蓮妠文辭真誠。
「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在我請求你離婚的那個晚上,我已經(jīng)明白的告訴你,我愛的人是小梓,我把你當(dāng)作姐姐,你們兩個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未來我會盡我所能的照顧你,就如從前,可我想娶的妻子只有她,這是我欠她的!
「欠她……但你先娶的人是我,怎能因為她一出現(xiàn)就把我丟到一旁?你說你欠她,沒關(guān)係,你欠她什么,我?guī)湍阋黄疬,我們夫妻一起……」
「我欠她的,是一個家。」
伊蓮妠怔住,「那個家里,只會有一個妻子,一個丈夫,幾個孩子,所以只要有你在,佔著我正妻的位置,便不可能還得了。」
「這…這對我并不公平!我才是你的妻子!」
「公平?」他像是聽見什么好笑的笑話,「我對她,也從不公平!
婪燄空洞地盯著湯藥上的裊裊熱霧,「我曾用計讓她對我卸下心防愛上我,不顧她意愿的強要了她的初夜,把她當(dāng)成物品送到拍賣會上任人叫價,她心碎遠走,遇上一個她想託付終身的男人,我還故意打擊對方的國家,慫恿她的情敵幫我騙她,要她跟那個男人分手決裂,還提供毒藥意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親手殺了她之后想一起過下半輩子的人,眼看她和那個男人要和好,故意利用對方的欲望支離,想要她對那個男人絕望,想要她恨那個男人就像她恨我一樣,沒想到……卻害她被人凌辱,甚至是后來,在金多司為了保我被父親打成殘廢,為了救你自服毒藥,還有后面好多好多事!
「比如為了把她綁在金多司,利用了我和她的孩子,為了逼她生活在我身邊,以我和她孩子的人生作要脅,更是在為了鞏固王位,想要抓出內(nèi)賊時,以她作為誘餌!
婪燄緩緩地把空洞的視線移回她身上,「我甚至還出言辱罵過她,毀容,殘廢,下賤,蕩婦……」嘴唇顫了顫,「你說,我對她…公平嗎?」
「明明她會被人凌辱,她會殘廢,她會毀容,全都是因為我。」哽咽,眼眶泛出水光,「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嗎?」
扯出自嘲的笑容,「我以為…我愛的人是你。」
「我在她身上造成的每一個傷害,都是因為我覺得我愛你,我想娶你而努力,所以把她踐踏在腳底下,就連我強要她初夜的那天,我喊的…都是你的名字。」用力嚥下吞入的淚水。
伊蓮妠聽得心驚害怕,在她認知中,婪燄永遠都是溫柔而體貼的,不曾想過他會有如此殘忍無情的一面,「你是無辜的,但…她就不是嗎?」
『曾經(jīng),我不也無辜嗎?』那個女人無謂笑著,卻說出令人不禁也感到悲涼的話。
「曾經(jīng)的她,天真單純,擁有夢想未來,為愛付出不悔,怕傷人連句狠話都不敢說,什么傷什么痛都笑嘻嘻地往自己肚里吞,她原本是最善良的人!挂活w淚還來不及吞下的溢出眼角,「她現(xiàn)在會這樣……」
『這,就是你所造就的我!槐緛砬瑑翥露男友鄄辉,成了麻木不仁的眼神。
「是我,逼她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人是我!估窡鹜纯嗟亻]上眼睛,皺緊眉頭。
如果可以重來該有多好?如果他可以早點認知到自己愛的人是誰該有多好?這樣的他是不是就可以少點傷害她?這樣的他……是不是就可以別那么混蛋?
「小燄……」伊蓮妠心疼的出手替他拭淚,「你別想那么多,過去已經(jīng)無法改變,未來我一起幫你彌補小梓,何況……搞不好在我腹中也有了我們的孩子了呢?」對不起,她真的無法收手了,她只剩婪燄,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失去他,哪怕是說出這種卑鄙的謊言。
婪燄松開眉頭,睜開眼,悲憫的望著她,「伊蓮妠別再說謊了,你是不可能有我的孩子的!
伊蓮妠心虛,「你怎能這么篤定?也許我們很幸運,一次就能懷上孩子!
「我根本沒有碰你!
「我說了,是我不好,用藥強迫了你,你才會沒記憶……」
「我根本無法碰你,就算你對我下藥也一樣!估窡鸫驍嗨霓q解。
伊蓮妠一愣,什么意思?
婪燄很是苦澀的微笑起,「伊蓮妠,我對你不能!
「不…不能?」
「我有心因性的性功能障礙!
砲彈般的驚人消息把伊蓮妠震傻了,「我曾經(jīng)得過恐血癥,后來是小梓治好了我,但往后除了她的血,任何人的血我都喝不了,這么多年來只有獸血我還逼得了自己喝下去,這樣的心理疾病導(dǎo)致我無法產(chǎn)生性興奮,唯獨對她,所以我是不可能碰你的,一個連勃起都無法的男人如何讓你懷孕?」婪燄自嘲的笑著。
伊蓮妠像是觸電般的縮回手,不可置信的瞪著,「不…小燄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她不會相信,他肯定是因為想和那個女人結(jié)婚才會編織這種夸張的謊言騙她!
「你不信可以問帕金格,當(dāng)年醫(yī)治我恐血癥的主治醫(yī)師就是他!估窡鹪缫蚜系揭辽強{不會相信,才會特意要帕金格過來。
伊蓮妠求助的望向帕金格,請告訴她,婪燄說的是謊言,她不相信!
帕金格嘆了口氣,「婪燄說的,確實屬實!
多年前,阿克勞蒂亞城,城主辦公室內(nèi)──
『婪燄,私下談一下可以嗎?』帕金格若有所思地盯著戴黑色全面的男人。
年輕一輩的稚森等人先行退出,婪燄看出帕金格欲言又止,『你有話可以直說!宦晭p毀,音質(zhì)好比砂礫粗糙般的難聽。
『既然你現(xiàn)在能喝血了,我想跟你談?wù)労竺娴闹委煼桨浮!慌两鸶褚娎窡痤h首,『恐血癥你也明白就是一種心理病,面對恐懼,突破恐懼,戰(zhàn)勝恐懼,是一貫的手法,你現(xiàn)在能喝下那名人類小姐的血液,表示你已經(jīng)能面對恐懼,再來便是突破,你必須盡快培養(yǎng)新的血源!
『一旦找到你能接受的,食用新的血源,便處理掉舊的,藉此除掉所謂的依賴性,反覆而行,你對特定人物的血液依賴就能降低,再逐一增加血液來源的數(shù)量,直到廣泛性取血也不排斥后,恐血癥自然便會痊癒!
『你的意思是……要我殺掉小梓?』婪燄愕然。
『沒錯,這名人類是導(dǎo)致你恐血的主因,又是你第一個主動意識選擇飲血的人,她對你造成恐血的影響越大,往后你對她的依賴性便會越高,唯有你親手殺了她,突破恐血的懼因,你才能朝痊癒方向前進!
手把上的手暗自捏緊,『……不殺,會如何?』他聽見自己的嘴不受控的吐出這句,在理智上原本沒打算多此一舉的問話。
『不殺?』帕金格想了想,『隨著時間增長,你對她的依賴性會越高,對于尋找其馀在你心理上能接受的血源的難度就會越高,很有可能在未來你除了她以外的血,你再也喝不下,一旦哪天她消失了,或者死了,失去血源的你將會再陷入如今恐血…不,到時你的狀態(tài)會比現(xiàn)在更慘,因為喪失高度依賴的心理支柱,極有可能會引發(fā)精神崩潰,即便不崩潰你也無法再飲血,簡單來說要嘛餓死,要嘛瘋了然后餓死!
帕金格注視著婪燄,卻因為戴著面具無法觀察到表情,但是他清楚婪燄勢必會掙扎的,往往能令恐血癥病患重新飲血的第一人,都在病患心理上有著極為巨大的影響力,但正因為如此,一旦讓病患產(chǎn)生深度依賴性的可能性也是無比的高,為了痊癒,這種依賴性必須剷除,否則病患也不過是從無法飲血,變成只能飲特定一人血液而已,而存在這樣一個人比掐住那名血族咽喉還可怕,因為從此,那名血族再也無法抗拒那人,便會隨她生隨她死。
『婪燄,不除她,她便會成為你最大的弱點。』帕金格看得出來婪燄優(yōu)雅偽裝下的,是足以滔天的野心,他未來的成就也絕對是非同小可,所以他才會隨梅來此給予這個男人一臂之力,『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血族的食慾與性慾通常具有一定的關(guān)連性,食慾越差,性慾越低,所以恐血的程度會直接影響你的性慾,也就是醫(yī)學(xué)上所稱的心因性性功能障礙!
婪燄愣住,他才在昨天與那名女人進行過一場熱汗淋漓的盡興歡愛,今天帕金格便告訴他,他有性功能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