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若寧早該察覺,遼闊的空地面積,大片的綠植,和寬闊的道路意味著什么。
直到見著這地界上的石刻文字,她竟然到的是一處千年帝陵。
X市是歷史文化名城,如果依托帝陵建筑一座地下都市,似乎是捷徑。而人煙稀少的風(fēng)景區(qū),也構(gòu)成了和喪尸這類生物的交戰(zhàn)緩沖帶。
只是,苦了施若寧這雙腿。
強撐著走入“帝陵”范圍內(nèi),已經(jīng)是黃昏,昏黃和粉紅的云霞印入眼簾,地上的朝不保夕終究不能影響這天上的朝夕交替,美景卻不能讓施若寧忽視自己腳底磨出的水泡。
什么叫雙腿灌鉛,她忍著疼痛抬著步子,往上看的是山,依山而建的則是那座砌封了近千年的皇家陵園。
不需要她多費腦細(xì)胞思考,草地里一條被磨得光禿禿的土路已經(jīng)揭示了這帝陵的“歡迎光臨”張貼在哪里。
土路之后,是石板道,她走過去,踏了踏一個顯眼到難以忽視的蓋子,蓋子的直徑明顯有容納一人的能力。甕中捉鱉——施若寧的帆布鞋摩擦著這窨井蓋的青色鐵銹痕跡,莫名想到這個成語。
“誰?”大地發(fā)出聲音,粗礦有力,地底是個男人的聲音。
施若寧想了想說:“你好,我是來投靠基地的!
她的嗓音是能歸類為引人遐想的好聽女聲那一類,果然,腳下的圓蓋松動了一下,施若寧趕緊踏到一邊,芝麻開門。
末日以前,這座帝陵是X市的名勝古跡,施若寧記得里面有不知凡幾的陪葬品,有反駁野史的珍貴遺跡,但具體的種種,她都沒有回憶得起來。末日以前這偌大的帝陵是人類文明璀璨的遺產(chǎn),末日以后它說不定還真會變成人類的“遺產(chǎn)”之一。
而如今她抵達(dá)之處,這個據(jù)點的現(xiàn)代化,已經(jīng)看不出千年陵墓的面目。
帝陵里的基地有獨樹一幟的風(fēng)格,泥砌的建筑在末日里已經(jīng)被貼上光潔的瓷磚,她沒有想到這里會如此完備,千年的痕跡干脆的化為烏有。
但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里醞釀的異能者至上的叢林法則,從進入的那一刻起,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那些手寫的大字報就張貼在彎曲復(fù)雜的走廊里——異能第一,能力為先。
會如此赤目。
她下來了,但她也開始提起神經(jīng)。幽曠的帝陵中有許多房間,后開辟的感覺,一些簡易的文字指向,比如“宿舍201”,“宿舍202”之類的黑字標(biāo)識。搖曳在這座千年墳冢里的光是點點油燈,倒是還剩下一點古意。
施若寧一路走著,一路聽著一個名叫唐小栗的引導(dǎo)員的介紹,檢查完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以后,就是這個戴著導(dǎo)游麥的短發(fā)女生接待她。據(jù)唐小栗她自己說,末世之前她就在這一片兒做導(dǎo)游向?qū),活到末世以后,她還在做向?qū)А?br />
似乎生活過得愜意無憂,她娓娓道來的腔調(diào)始終有一份旅游向?qū)赜械氖钁小?br />
“施小姐,這座皇陵之前總面積有一千八百多平方米,平均深度二十米以上,基地現(xiàn)在還在開發(fā)整片地下區(qū)域!
“就目前的布局來說,還是呈現(xiàn)“甲字型墓室”的特點。正中心的大廳四面都有出口,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其實在南面的甬道,這里的地面還是砌好石磚的。沿著這條道往前走,可以跟我去大廳看一看……”
施若寧邊聽邊分神,她的姿勢從自然變成內(nèi)收含蓄,原因無他,正因為男人們一路上的視線。
新的女人是新的貢品。
那種仿佛舔舐全身一樣的視奸,在沉默中更為窒息惡意。
施若寧的美天生不帶有攻擊性和倔犟的調(diào)性,當(dāng)人只剩獸性,他們時常會把施若寧看成一個注定雌伏的雌性。
但是她的美也注定她會先被更高級別的人物選擇。
男人們涎著臉看她,戲看她瑟縮,似蹙非蹙的眼神令人憐愛,唐小栗突然頓住了話語,發(fā)自內(nèi)心地問了一句:“你真的二十八了?”
活了二十八年的女人,應(yīng)該有更堅定的眼神,但施若寧的局促和恐懼呈現(xiàn)了一種玻璃罩里才有的清嫩嬌態(tài)。
女人都知道,老黃瓜上綠漆是多么可笑的把戲,越裝嫩越會顯出眼神蒼老。
但在施若寧身上,人妻和青澀一直在平衡,一招鮮,取決于不同的時間線。
十八歲的施若寧,男性看她,會腦補她是賢惠早熟的女大學(xué)生。
二十八歲的施若寧,男性看她,會腦補她是不經(jīng)床事的寂寞新婦。
男人的視線和肢體語言里認(rèn)為的她是怎樣充滿破綻的存在,施若寧卻吸食著這些想象活著,甚至活得很好。
施若寧把唐小栗的疑問扭曲成對她容貌的贊美,她赧然開口:“真的二十八,我都結(jié)婚了!
“啊……是嗎?”唐小栗看著施若寧,沒有問她的丈夫在哪里,在她轉(zhuǎn)化為同情的眼神里,施若寧的睫毛顫若蛾翅,并沒有再開口。
唐小栗皺眉,神色不再輕松,她壓低聲音絮絮道:“也許你消化不了,但你已經(jīng)坦白了你沒有異能,公事公辦,我們這的條例必須要先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