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若寧看見段羌的身軀動了動,慢慢從地上支起身子。
她瘋了一般跑過去,剛剛誤以為的失去,變成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她伸出手,想拉段羌過來。
女人臉上的淚痕,紅起的眼眶,讓段羌感覺到此時酸澀在胸口鼓漲的感覺。
“你拉不住我!
施若寧看他說得現(xiàn)實,抹一把眼淚,從一旁找了一塊廣告板,撐在吊飾和欄桿間微微借力。
段羌挪過去,血腥味蓋不住。
他好可憐呢,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她的擁抱。
但女人看他的樣子,眼淚又收不住的在流,好像要把這兩年她堅強過的地方全部流干。
“不要哭了。”
段羌先一步告解。
等施若寧顫抖的手指解開他的衣服,才看見他的傷口,并不是算十分深。
只有側(cè)胸一個略微深的出血點,第一次出其不意的攻擊,其他,都是淺淺的皮肉傷。
竟是虛驚一場。
想要發(fā)動「玩偶之家」,前提條件之一,目標對象必須處在段羌的視線范圍內(nèi)。
所以,段羌只能忍耐到毛蕾出現(xiàn),這意味著他必須忍耐她一次又一次堪比刑法的藤蔓穿刺。
但借助他的醫(yī)學知識,對他自己身體的了解,段羌做到了最精確,模仿到被穿刺、被洞穿的悲慘。
「玩偶之家」朝向自己,他的軀干內(nèi)部,其實是空心的。
以他的能力,做到了最好的表演。
施若寧默默幫他綁好紗布、繃帶,她的手法在末世里熟能生巧,已經(jīng)足夠?qū)I(yè)。接下來就是自愈——異能者的自愈能力——這是取決于個人的。
她在他背后吸了吸鼻子,抽泣的尾音讓段羌覺得她還像一個小姑娘。
比他還小的女孩子。
他看見她的鼻尖變紅,這工夫還有心情玩笑她:“寧姐,你是心疼我了?”
看他不吭聲不喊疼的樣子,施若寧恨恨地說:“我是心疼紗布!
“但是還是有一點心疼我的吧!彼嗣约旱暮竽X勺,想表現(xiàn)得不著痕跡,又想要得到女人的夸獎,他輕輕道,眼神卻落得沉下去,“那樣,你就是這世界上第一個心疼我的人了。”
施若寧被他的眼神緊緊鎖住,不忍地點了頭。
她艱難啟開唇:“我們……
這是一個引人遐想的開口,配合女人猶豫的神情,段羌猜到那不是他愿意聽到的。
“我們回去吧。”他的提議率先打斷了她的話。
施若寧也覺得自己再說下去不僅是乏善可陳,也是不解風情,她知趣地閉緊了嘴,只是把傷著了很多地方的段羌扶起來。
男生滾燙的身軀,貼著她。
她部分豐腴柔軟的乳肉,莫名蹭到他的胸膛。
過電一樣,施若寧敏感起來。默不作聲,她只敢默不作聲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雖拉著男生的手放在肩上,另一只手卻夾在兩個人中間,微微掩住了胸口。
男生的胸膛發(fā)出震蕩低沉的笑聲,施若寧裝聾作啞,沒有理會。
兩人說著話,慢慢走出大廈,找到了車。
所幸,提前竄逃的趙棟二人沒有把車拿走,也不知道他們會怎么回去。
兩人已經(jīng)是疲憊至極,也沒有再找人的心思,上了車就開始往回開。
車路越開越黑,夜幕慢慢降下,但在夜間喪尸也會繼續(xù)活動,這樣想著,施若寧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開車,繃緊一根弦。
但段羌在副駕駛小聲地抽氣,壓抑的聲音不容忽視,施若寧側(cè)眼看他,只見段羌劍眉微蹙,嘴唇比之前蒼白不少。
“你怎么樣了?”她的擔憂更重。
段羌卻搖頭,不說什么,只道:“開回去,你只管開回去就好了!
她的手微微顫抖,連分析和思考的能力都失了大半,她只能聽從段羌的話加踩油門。
她不想段羌真的出事。
那樣,她為了晶核跑出來,是罪該萬死!
長風基地的校園建筑群十分顯眼,但施若寧離得近了以后,卻感覺出前所未有的安靜。
以往,越是靠近安全的基地,周圍就越是有活氣。
施若寧和段羌回來的這一天卻不是。
太安靜了。
她按下車窗,不由自主去細細聽聲音,還是安靜得詭異。
等她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有了特殊的“結(jié)界”。
一件接著一件,讓施若寧措手不及,好像每一次的呼吸都要向上天祈求無數(shù)次,才喘得過來。
偌大的校園,像是深陷黑海里的一個漩渦,那邊界層林盡染在黑霧中,漩渦讓整座基地正在消弭。
雖然你依舊看得到長風基地,但它的存在感卻在霧中逐漸稀薄,擔心眨眼的瞬間,它就會消失不見。
施若寧沖下了車,望著那黑色的“漩渦”,如同被失神召喚一樣的往里面趕。
一步一步,漩渦都在自轉(zhuǎn)中排除她。
“阿忱!阿忱!”
施若寧沖著校園里面喊,但遙遠的、縹緲的,她真切的聲音像是被一塊吸音海綿收走了聲音,連回聲都聽不見。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等!”
施若寧被猛地拉住,又是段羌從后面追了上來。他出于直覺,警告她:“不能再往前走了!”
長風基地在逝去……
這絕對是一種大型的空間轉(zhuǎn)移的異能。
舊夢重溫,那些失蹤的醫(yī)院!現(xiàn)在輪到基地了嗎?!
他們正處于這個異能施放的最外沿。
“不行!我得進去,阿忱在里面!”施若寧依舊堅持,視線卻開始混沌扭曲。這個漩渦越轉(zhuǎn)越急,越轉(zhuǎn)越快,人的五臟六腑都像是從內(nèi)里被扭曲。
“拉住我的手!”
這是施若寧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