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克西歐斯當然是不用擔心,但我并不能全信梁陳。
我怕他心里有什么想法要反悔,軟著語氣說道:“我想他了,你幫幫忙吧。”
梁陳看著我,神情沒有變化。
過了一會,他從床上翻下去:“你休息,不要出門!
“你去哪?”見他要走,我急忙爬了起來。
小皇帝的人還在通緝我們,沒有梁陳我一人趕路實在不安全。
“四處看看。”他說,“最多一個時辰后回來!
“你看什么?”我揪住他衣角。
梁陳把我的手拿開:“你要找那男人也在被通緝中,這事倒是我一時忘了跟你說了。我得到的消息是一個多月前的!
“你,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這就來啦?”我一聽急了。
“反正人死不了,你在這待著別跑,我一會就回來!绷宏惓隽碎T并把門鎖上,“不要亂用能力,玉璽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梁陳出了門,我只能坐回床上,思忖著他到底要干什么。耐不住好奇,我還是用了能力去查看他的行蹤。
畫面亮了。
我看到梁陳出了門,拉上兜帽,左右看了看,便快速的隱入黑暗中。
他在黑暗里飛快的前行,只是一恍神,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揉了揉眉心,靜靜等待著他什么時候從陰影中出現(xiàn)……
這一等,便不知不覺睡著了。
“糟了,我怎么能睡著呢?”
半夜我被開門的動靜驚醒,差點嚇得三魂七魄全飛走。
梁陳捂住我的嘴:“噓,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我才冷靜下來。
“你,你,你可算回來了,嚇死我了!”我擦了擦額頭的汗。
“不打緊。”梁陳臥到一邊的榻上。
外面漆黑一片,屋里沒燈,側耳細聽能聽到馬蹄噠噠的聲響。
街道上有人,是誰?
“你打聽到了嗎?他還在嗎?”我問。
“不在了,藏起來了。”梁陳說,“休息吧,明天早點出發(fā)!
迷迷糊糊到了早晨,天色還沒全亮,屋外已經(jīng)有了動靜。
我從床上爬起,見隔壁床已經(jīng)沒人了,心頭又是一跳。
“梁陳,梁陳!”我叫道。
“噓!弊彀捅粷皲蹁醯氖治孀。
我回頭,正見梁陳赤著上身,肩上還掛著毛巾。
“我以為你把我扔那不管了。”我干笑著開口。
梁陳把毛巾丟給我:“起了就幫我擦身!
“好吧…”找人還得靠他,我只能乖乖聽話。
“你昨天,去干嘛了?”我問,“你說他藏起來了…是怎么回事?”
“他長相特別,容易引起注意,在朝廷通緝令發(fā)到河東的時候,就藏起來了。”梁陳說,“不過,裴三娘很依賴他,應當和他有聯(lián)系!
“他和你們的人打過照面沒有?”我問,“我是說,隱士們!
“沒有。”梁陳說,“一般人找不著他!
上路時我才知道昨晚官兵在整個安邑挨家挨戶的搜人,城門也都戒嚴了。而我們住的那間屋子居然沒有人打擾,想必是作為一個據(jù)點特殊的構造讓外人看來這里并沒有一間屋子的緣故。
安邑城是河東郡的首府,也是附近最繁華的地方,附近趕早集的人都到這兒來,招工和派活的商人也都到這拉人。
朝廷發(fā)了拓荒地的政令,要求太守帶著官員組織流民拓荒。具體實施則大多是大戶,他們先把地圈了,而后招賣身工替他們勞作。裴家也是其中之一,自從裴大爺死后,他那一房后繼無人,名下的財產(chǎn)都歸了他弟弟。裴二爺前些日子想把兄長的女兒強行嫁給一富戶,她不樂意,硬是婚前逃了,至今不見蹤影。裴二爺家派人帶來畫像找他家的女子和可能擄走她的賊人,我們到達城外一個臨時集市攤的時候便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看來,阿利克西歐斯應該帶著裴三娘一起躲起來了。”我推測道。
這下可好,帶了個拖油瓶?不,可能不止一個拖油瓶…
“你昨日打聽的是這消息嗎?”我問梁陳。
“差不多。我昨日跑了聞喜一趟!绷宏愓f,“走吧,今天先到聞喜歇上一日!
“找個安全的地方,我用能力調(diào)查一下。”我不放心的說。阿利克西歐斯肯定還在一直調(diào)查我的消息,但以他的性格,若是遇到需要幫助的人肯定也是不會撒手不管的。
“你不擔心玉魂的影響了嗎?”梁陳打量著我。
“我小心一點,不要緊的!蔽艺f。
“行吧,隨你!彼f。
安邑離聞喜不遠,不到半日便到了。
我們一番打聽,問到了裴家的大宅在哪。裴家就在聞喜縣的中央,看著是豪華寬敞的庭院,比起周圍門房的破敗蕭條,裴家的屹立不倒多少有些突兀。
聞喜不比安邑,沒有專門用于休憩的客棧。我建議找一家農(nóng)戶借宿,梁陳答應了。等我們?nèi)ピ儐枙r,才知道整個聞喜的農(nóng)戶基本都已經(jīng)依附了裴家,成了裴家的佃農(nóng),就連收留外人,都得先經(jīng)過主家的同意。
“一切都是因為裴三姐招鬼。還招了個夜鬼。夜探裴家大宅,還把女眷都擄去了!鞭r(nóng)戶為難道,“我們可不敢隨便留人進屋,就是因為裴老爺一時好心留了人,才讓鬼纏上了。”
找了大半個聞喜縣,最后只剩下縣衙。縣衙又沒法借宿,我和梁陳只得返回安邑。
“今晚我來找他!蔽乙娏宏愐妥蛲硪粯与x開,便拉住他的手不讓走。
說實話我有些不安,可能是直覺。他說他是去調(diào)查阿利克西歐斯的蹤跡,但我卻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梁陳見狀,沒有撒手,而是在我旁邊坐下。
我從懷里摸出茶粉包,和了水服下,而后側身躺在床上。
不一會,意識便朦朦朧朧的了…
力量被飛快的抽走,運轉,向著天空飄去。
“阿列克…”
眼前一黑,而后出現(xiàn)了星星點點的光。
我看到樹林,漆黑的一望無際的密林。在墨色的夜里更加漆黑,連一丁點光亮都無。
視線在這黑色“絨毯”中逡巡數(shù)次,終于發(fā)現(xiàn)了些不一樣的地方。
是山寨。
木頭制的圍墻高高的聳立,依著高大的樹木和山崖而建,若不仔細看絕對發(fā)現(xiàn)不了。再仔細看,戰(zhàn)壕樣式和羅馬工兵挖的一模一樣,圓木的形狀也是如此。這竟是一個羅馬式的營地。
我:“……”
我睜開眼,舒了口氣。
“怎么樣,找到了嗎?”梁陳低頭望著我。
我點點頭。
“在哪?在這附近嗎?”他問。
“不確定。”我說。
“不確定是何意?”梁陳支著臉看我。
“我只知道他在山林里,但是具體的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說,“白天的時候我再找找吧!
“能力使用的如何了?”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會有…那種感覺嗎?”
我將下巴挪開,開口:“暫時沒有。沒問題的,我會注意!
梁陳細細的凝視著我的表情,狹長的眼睛瞇了起來:“還是不信任我。”
“咳……我沒有!蔽艺f。
“那這兩日暫且在安邑待著?”
我點點頭。
能力使用的順利,說明阿利克西歐斯離我不遠。我只能看出他藏在山林里建了營寨,卻不知道具體位置,只知道應當是在一處山崖上。那地方地勢高,三面皆是懸崖峭壁,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梁陳重新安排了住宿,我們找到了一家更干凈的庭院。他丟給我一把掃帚叫我自己打掃,他則出了門,問他做什么,說是去買些生活用品。
我將要住的屋子簡單的打掃了一遍,把灰塵擦掉,鋪上褥子和床單,又在缸里打滿水。這條小巷附近住了不少農(nóng)戶,見我進進出出頗為好奇,有一個大媽便上來打招呼。
“呃…他不是我男人,是我表兄!北徽`會后,我尷尬的開口辯解。
“表兄?”穿著灰色短褂,看著四十來歲,皮膚黝黑的女人露出了然又曖昧的神色,“好事將近了可別忘了叫我啊。來妹子,這點東西拿去,別跟我客氣!闭f著將一個小框塞到我手上。
我低頭一看,是幾個土豆。
“自己家種的,千萬別嫌棄!毙齑髬鹫f,“我家那口子是個會木工活的,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好的,謝謝!蔽艺f。
送走了徐大嬸,我又接著和另外兩個鄰居打了招呼。之后我回到房間,陷入了深深地恐懼之中。
我也不知這種恐懼從何而來,我只知道這直覺曾給了我無數(shù)的提示。
我抱著頭,蹲在床上,心情焦躁無比。
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梁陳很快就回來了,他還提了個籠子,里面裝著幾只小雞仔。他圈了個地把雞仔丟進去,看到我打了一半水的水缸,走過去把水加滿。
“你這樣弄,我們是要常住了嗎?”我問。
“暫且弄一下。”梁陳說,“這后院底下我打算挖個據(jù)點。以后我們不住了給別人住!
“刺客的據(jù)點一般都在鬧市區(qū),這種居住區(qū)陌生面孔太多不安全!蔽艺f。
“只要出入的時候不被人看到就行了!绷宏悳啿辉谝。
晚上梁陳做了飯,我跟他說:“梁陳,我想他應該是逃到附近的山林里了!
“我也這么想。但這附近不遠就是大山脈了,你能確定在哪嗎?”他問。
“肯定不會太遠的。”我說,“說不準距離附近的城鎮(zhèn)或者鄉(xiāng)村就十幾里遠。你能幫我找找嗎?”
梁陳將一個雞塊塞進嘴里,緩慢的咀嚼。聞言,他抬眼看我,臉頰被昏黃的光染上一層薄薄的暈色。
“我在找!彼f。
“那謝謝你了!蔽覈@了口氣。
吃完飯,兩人收拾桌面碗筷。天很快黑了下來,到了宵禁的時候,附近一片安靜。
我在床上躺下,冷不丁的,身后摸過來一人。
對方將手搭在我的腰上,炙熱的氣息從后方撲了過來。
“梁…梁陳?你有什么事嗎?”我捏緊了拳頭,半回頭看他。
“能跟我講更多…你說過的,那個叫什么,”他頓了頓,“世界之角?的事…”
我暗暗的舒了口氣。
“世界之角是一座島…位于另外一個世界與這個世界夾縫的島!蔽艺f,“島上住著許多人,有普通的村民,也有刺客們。”
“你的孩子在那里?你有幾個孩子?”梁陳開口。
他離我很近,說話時噴吐的氣流都進了我的耳朵里。
“…我有一個兒子!蔽艺f,“他叫密特拉什特。他在島上學習!
“噢!陛p聲感嘆。
我不明白他為何半夜爬到床上問我這些,但我渾身都因為緊張而緊繃著。
梁陳張口又問了些問題,他問我口中的那些人,比如刺客大師,比如孩子的父親,等等。
我盡量簡短的解答,告訴他,他的力量從何而來。
我能感覺到他對這些事充滿了好奇,這也是他愿意幫我的最主要原因。所以我盡量詳盡的為他解釋。
“我之前就問了,梁陳。你除了想要知道更多有關神力和隱士的事情外,還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男人的手若有若無的滑過我的發(fā)梢,側臉,而后是肩膀。像是百無聊賴隨便觸碰什么那樣沒有意義。
“想要的東西?”他聲音很輕,“讓我想想……”
男人聲音淡下來,接著靠近了。
“我想要什么,要不你猜一猜?”
他離得太近,我渾身更加緊張。
兩人側臥著在一張床,緊貼著,空氣逐漸升溫的曖昧氛圍,昭示著某些事即將發(fā)生。
若不是不得已,若不是不得已,我不能,也不想——
他的手已經(jīng)探向我的衣擺,我連忙摁住,不許他進一步的動作。
“……等等,今晚不要!蔽艺f。
“哼?為什么?”梁陳發(fā)出鼻音,像是渾不在意。
“我…我沒情緒!蔽艺f。
身后安靜了片刻,接著男人的手拿了出去。
我呼了口氣,有種劫后余生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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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的伸j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