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海風(fēng)如舊
提著裙擺的黑發(fā)少女一路小跑,新娘打扮的伊蓮娜引起一陣驚呼。
婚紗的裙擺在風(fēng)中飄揚,散落的發(fā)絲與海風(fēng)纏繞,留下幾許繾綣難言;新?lián)Q上的蕾絲頭紗又拂過誰的臉龐,帶著誰的無言。
白胡子海賊團的大家平常都知道伊蓮娜好看,而且越看越美,稱得上大海上絕對少見的美人,而且伊蓮娜以后隨著年齡增長慢慢張開之后肯定會更好看,但誰也沒告訴他們,精心打扮完的伊蓮娜能有這么美。』榧啽揪腿A美,襯的伊蓮娜人更美。
“真漂亮啊——”這是在掛紅雙喜的喬茲。
“懷迪貝大姐的眼光真的好啊,太適合了。”這是坐著在喝酒的拉克約。
“跑慢點伊蓮,別摔了。”這是指揮他們端盤子的薩奇,
王直正和白胡子敘舊,提著最近大海上的變動,言語之間不乏鋒芒。
“史基來過了?”
“來了,帶著伊蓮娜的照片又走了。”
“凱多就這么看著了?”
“誰知道呢?請?zhí)瓦^去了,那小子想搶婚也不一定!卑缀勇柤,摩挲著手里的愛刀叢云切,“庫啦啦啦啦”地笑,“不過,他注定不會如愿的。”
“你還真是沉得住氣!蓖踔币馕渡铋L。無論哪個方面都是。
“紐蓋特,王直——”伊蓮娜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王直了,和紐蓋特、玲玲一樣,王直也是當(dāng)年極為疼她的洛克斯海賊團干部,但這些年王直盤踞蜂巢島,在大海上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少了很多,她又跟著紐蓋特四處游歷,想遇見就更難了。
兩人皆是循聲望去,一身雪白婚紗的少女正提著裙擺朝他們笑。
黑發(fā)被簡單盤起,有發(fā)尾落在肩上,白色的蕾絲頭紗長長垂落,在苦澀海風(fēng)間隨海浪飄逸如仙,簡單的黑白兩色交纏間,那一縷挑染的白發(fā)更顯出容顏俏麗,頭紗覆蓋間,還有十分精致的白玫瑰頭飾在陽光下熠熠發(fā)光,讓少女的氣質(zhì)都溫柔不少。
考慮到伊蓮娜自幼體弱,懷迪貝特意在一字肩的婚紗上用了繁復(fù)的蕾絲刺繡為襯托,也起保溫的作用,更襯少女肌膚如雪,有朦朧之美。
王直抬眼望去,伊蓮娜一身婚紗,美輪美奐,她就站在那里,俏生生地朝他笑。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容顏如玉,笑顏如花;好一個明眸皓齒的美人。黛眉舒展間,眸若星河遠,獨留春水一灣于見者心尖,經(jīng)年難散。
正是“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fēng)來珠翠香!
目光所至,云山霧海間,獨她一人顧盼生輝。
曾經(jīng)帶著稚氣的臉龐已經(jīng)沒了孩子氣,褪去青澀的面容綻放出獨屬于伊蓮娜的光彩———她注定是這片大海上最為璀璨耀眼的美人。
唯有那雙青藍色的眼眸始終如多年前一樣,澄澈、有光,見之心寧。
王直張手,像小時候一樣把跑過來的伊蓮娜抱起來。
人到中年的他并沒有蓄胡子,但鬢間比起多年前終究蒼老了些,額間也有了皺紋,王直與伊蓮娜擁抱,任由少女攀上算是他致命處的脖頸。
男人笑著喟嘆,“長大了,長大了!痹(jīng)抱著小熊玩偶義無反顧護在他身前、為了他和洛克斯船長撒嬌求情的小女孩已經(jīng)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啊。一眨眼,洛克斯船長和佐伊先生已經(jīng)走了那么多年了。
“婚紗很好看。”王直揉揉她的頭,小心避過她的白玫瑰頭飾,“……去見過佐伊先生他們了嗎?”
伊蓮娜笑中帶淚,“嗯!佐伊和叔叔說,這一身很合適我。”
王直用指腹輕柔地抹去她的眼淚,“別哭,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彼残χ,但眼眶分明泛紅,“啊,我們寶貝伊蓮怎么會不美呢,穿什么都合適;洛克斯船長肯定和佐伊先生大罵了紐蓋特一頓,只是不敢當(dāng)著你的面說吧。”
白胡子猛然咳嗽起來,一旁的馬爾科他們也在偷偷地笑,被白胡子瞪了一眼過去,看見白胡子和馬爾科他們的互動,伊蓮娜笑意更盛,“是啊,叔叔肯定很想揍紐蓋特一頓,所以紐蓋特把自己私藏的好酒都送進了海里,想要賄賂他們。”
“哈哈哈哈哈——還真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啊,用這些身外之物就能換到我們寶貝伊蓮下嫁,紐蓋特還真是賺大了啊。”王直大笑,跟在他身后的手下們都是一臉贊同地點頭。
化作不死鳥躲在喬茲身后的馬爾科和干完活的喬茲、比斯塔竊竊私語,“這人好囂張啊……”
“好像,懷迪貝說,這是老爹原來的同伴名字是王直,很強的大海賊!
“他和伊蓮好熟哦yoi”馬爾科有些羨慕,“伊蓮很少這么依賴這么一個人的yoi”自恃姐姐的伊蓮娜會給他們親親抱抱,但卻不會依賴他們,去托特蘭之前,伊蓮娜像可以說說笑笑的姐姐,什么都給他們兜著,但從托特蘭回來之后,伊蓮娜就變得更像溫柔可靠的媽媽了,他們?nèi)橇说溣袝r候都不敢讓伊蓮娜知道。
而且伊蓮娜對眼前這個男人的親近態(tài)度都能媲美懷迪貝了;以后姐姐升級成“老媽”,成為能被伊蓮娜依賴的男人就更難了———那是馬爾科他們的目標之一;一個大海賊是應(yīng)該能夠保護好伊蓮娜的,懷迪貝如是教導(dǎo)過。
薩奇頗有同感,比斯塔也是心有戚戚焉地點頭,他們都能感受得到,那個叫“王直”的男人的氣場不是一般的強大,也許比不上全力出手的老爹,但絕對不會弱到哪里去。
一直鋪開的見聞色感受到異動,王直把伊蓮娜放到甲板上,原本和緩的表情一瞬間銳利起來,同一時刻,白胡子的目光也投向那個方向。
凱多和燼落在莫比迪克號的最前方甲板上,握著自己的武器,表情兇狠,似乎來者不善。
此刻,凱多心中的火焰熊熊,仿佛要焚盡一切,他緊緊握著手里的狼牙棒,曾經(jīng)在洛克斯主船的一幕幕浮現(xiàn)于腦海。
伊蓮娜垂眸給他上藥,枕著他的腿午睡,他們還會一起看書,一起爬樹,一起站在佐伊先生面前挨罵,還有伊蓮娜坐在他臂彎間一起逛街,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蛋糕……過往種種,凱多的回憶最終定格在初遇伊蓮娜的那一日。
那一日,也是同樣的晴朗天氣,海面無波無瀾,還只有那么一點點兒大的伊芙纖塵不染,眉眼彎彎朝他伸手,從此便握住凱多的心。
這位日后的四皇想,我要帶伊蓮走,她本來也應(yīng)該是我的妻子,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沒有人能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嚴陣以待的白胡子握著叢云切,目光交鋒之間,已經(jīng)看出了凱多眼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和不甘怒意,他早知道凱多不會坐視他與伊蓮娜走到一起,也做好了迎戰(zhàn)的準備;與凱多一樣,伊蓮娜既然冠上了“愛德華”的姓氏,其他人就別再想從白胡子身邊帶走他的妻子。
搶婚?想都別想!他白胡子可不是白在海上飄這么多年的!
硝煙味在無形間彌漫,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但在他們出手之前,伊蓮娜看清來人是誰后,秀麗的面容上露出驚喜的神情。
一身圣潔婚紗的少女往前踏幾步,停在凱多和白胡子之間,“凱多!彼佳蹚潖,恰似初遇那日,令人一見歡喜。凱多終于明白玲玲的話是什么意思了,此刻,伊蓮娜臉上的笑容洋溢著幸福,讓他怎么忍心去破壞這份美好的笑容?
高大的、有著角的鬼族男人對視上那雙如同寶石一樣的青藍色眼眸,在心間燎原的火焰突兀地熄滅,怒火與殺意都失去蹤跡,只余下滿心安寧,這是無數(shù)屠殺都無法帶給他的、只能由伊蓮娜一人給予凱多的安寧。
伊蓮娜看起來是真的很高興他來參加婚禮,踮腳給了凱多一個大大的擁抱。
凱多的手握著狼牙棒,不知道要怎樣回擁她;在伊蓮娜此刻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臉龐上浮現(xiàn)一抹苦澀;拿著武器,我就無法擁抱你,可如果放下武器,我又要怎樣奪回你?
他遲遲沒有回擁,伊蓮娜仰頭,迷茫地又喚他一聲,“凱多?”這么久不見,凱多不為他們的重逢高興嗎?
這一聲呼喚下,凱多心里更加發(fā)苦,是了,他的心從那一天開始就被她握緊,哪里還由得他去選擇?
鬼族男人終究退讓,他把狼牙棒丟給一旁的燼,自己單手把少女抱了起來,另一只手為她整理裙擺,哪怕婚紗白得耀眼,刺痛了誰的眼睛。
狼牙棒放下的那一刻,凱多知道,至少今天,他拿不起武器了。
擁抱你,我就無法奪回你?墒侨绻丝滩粨肀,你該多失望?
像多年以前一樣,凱多讓她坐在臂彎間,自己埋在她的脖頸處吸取少女的芬芳,垂下的頭看不清神情,“嗯,我在!
白胡子冷哼一聲,知道是打不起來了。
伊蓮娜算了算時日,她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有見過凱多了。
凱多對她的意義和玲玲、王直不一樣,在洛克斯船上,凱多更像是她的玩伴和哥哥,伊蓮娜對他多有親近。
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在凱多身上,幾乎滿足了伊蓮娜對于“哥哥”這個角色的一切幻想,阿吉奶奶說過的,沒說過的,凱多都做的很好。
會陪她玩,哪怕手笨也會學(xué)著給伊蓮娜扎頭發(fā),平時戰(zhàn)斗中大開大合的人耐住性子收斂力道,只為了不扯到伊蓮娜的頭發(fā)。
會抱著她陪她看書,即使沒多久凱多自己就睡著了,也樂此不疲地陪她。
會因為她堅持而陪她爬樹,接住從樹上掉下來的伊蓮娜,事后再一起挨佐伊罵,攬下主要責(zé)任,即使被責(zé)罰也可以笑著對伊蓮娜說,你高興,我就值得了。
會因為聽懷迪貝說了夏洛特欺負過她的舊事,跑去替她出氣,哪怕事后賣慘求她關(guān)心在外人眼里顯得心機,但凱多發(fā)自真心的的一舉一動都那樣讓伊蓮娜感動。
伊蓮娜幼年曾羨慕夏洛特們的彼此依靠,那些曾羨慕的、曾渴求的一切,她都在凱多到來后得到了,甚至得到的更多。
這份和凱多青梅竹馬長大的情誼不同于佩羅斯佩羅那樣虛假的“哥哥”,伊蓮娜心底曾經(jīng)缺失的角落被凱多填的滿滿的,甚至還多出了很多。
佐伊對凱多青眼相加不是沒有原因的,伊蓮娜是多么地喜歡這個哥哥啊,這份喜愛背后,凱多的付出,他們都看在眼里。
面對那時在凱多和懷迪貝影響下日漸活潑的伊芙,佐伊自然不會吝嗇于手指間漏下的那些東西。即使那些東西在外人看來足夠珍貴。
佐伊的厚待很大方,出手大方,方式也大方,不瞞著人。干部以下,全都看在眼里,這當(dāng)然也會惹來艷羨和嫉妒。
區(qū)別是,懷迪貝前面還有一個干部“白胡子”擋著,但凱多只是個實習(xí)生,于是,不少人在私下因為嫉妒說他“諂媚”,和伊芙玩只為了討好佐伊大副。
伊芙在無意間聽到時,是很難言明那種怒意和心里的恐慌的;她害怕凱多聽到生氣,更害怕從此失去這個待她萬分好的哥哥。
夏洛特之后,如果再失去凱多,伊芙真的會再沒有勇氣去親近“哥哥”。
但天公不美,伊芙剛剛回頭,就看見了她身后拿著冰激凌的凱多。
剛才并沒有腳步聲,也就是說,凱多也全部聽見了。
高大的鬼族少年摸了摸她的頭,在伊芙腦袋一片空白的時刻昂首闊步走出拐角,把冰激凌砸在了剛剛誹謗他的那些人身上,才回來抱走了伊芙,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伊芙那時,也是坐在他的懷抱里,聽著凱多和她道歉,保證給她買新的冰激凌。
“凱多……不生氣嗎?”女孩拿著新買的、更高的多層冰激凌,滿目茫然。
“為什么生氣?”凱多疑惑。
“因為他們說,佐伊提拔你……”伊芙怯生生看他,她知道這樣的話背后有著多大的惡意,她和夏洛特們之間,曾經(jīng)就不乏這樣的話挑撥。
“那是他們嫉妒我親近你,他們求不得拿不到,才只會耍嘴皮子,想讓我離開你,變得和他們一樣才好!眲P多嗤笑,“佐伊先生的看重可遇不可求,但不管是討好你得來的還是佐伊先生本來就看重我,那都是我的了,誰也別想奪走!钡绞值膶毑厝齼删渌嵩捑拖胱屗诺?當(dāng)他凱多三歲小孩兒呢?
“伊芙乖,不用管他們,讓他們嫉妒去吧。兩句話就想挑撥我們,見他的鬼!蹦且惶,女孩在鬼族少年的懷抱里,有著濃烈的安心。
時光一晃,流逝多年,海浪起伏間,只有海風(fēng)還記得,那一天,同一時刻,遠方鋪開見聞色的佐伊滿意地笑了。
噓———這可是個大秘密。
又是同樣的海風(fēng)海浪,同樣的姿勢,但心上人要嫁做他人妻了。凱多嘆息著,搶婚的念頭終究沒有再起。
凱多替伊蓮娜把那縷挑染的白發(fā)理順到耳后,“新長出來的又染了?”他當(dāng)初送的染料只染了伊蓮娜這縷挑染白發(fā)開頭的發(fā)梢才對。
少女言笑晏晏,“對啊,我們約好的,等滿頭白發(fā),你再幫我把這縷挑染染黑。所以它長了之后我整個連同發(fā)根都染白啦,怎么樣,好看吧?”
“好看,你怎么樣都好看。”凱多啞著聲。
伊蓮娜略有小得意地抬頭,沒有看見青龍豎瞳中的忍耐與苦澀。
燼默默用電話蟲拍下照片,妥帖收好。
凱多摩挲著那純白的頭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保持著輕松和平常的表情,“我那邊實在走不開,看過你,確定你好,就得走了!睂Σ黄穑辽,對不起……我只逃避這么一次,對不起……“你要開開心心的,伊蓮!
我終究說不出「新婚快樂」,我多想站在你身邊,聽別人這樣和我們說啊,但至此,終究只能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伊蓮娜有些失落,沒想到凱多只是來見一面就要走了,但還是善解人意地擁抱了凱多,“沒關(guān)系的。”她一直知道的,凱多有自己的夢想,就像叔叔和爸爸,為了夢想,他們義無反顧;紐蓋特也是一樣,不過他的夢想是家人,有她和其他孩子們陪在身邊就很是心滿意足。
凱多來的匆匆,走的也匆匆,伊蓮娜甚至沒來得及和他多說上幾句話。
白胡子走上前,去牽伊蓮娜的手,擁住她的肩,默默給她依靠,“以后還有機會見的!
望著凱多離去的背影,伊蓮娜回握住他的手,回以溫柔的淺笑,“嗯!苯K有一天,會再見的,他們曾是那樣親昵的家人啊,即使大海茫茫,但心一直緊緊相靠在彼此身邊;縱使相隔萬里,此心不改,情誼不散。
他們身后,王直默然不語,與跟隨的屬下對視過,彼此點頭,沒有說話。
佐伊先生臨終的托付,終究是沒有看錯人,白胡子會是伊蓮娜最忠實的守護者。
尊重和自由,是唯獨只有愛德華·紐蓋特能給伊蓮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