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白鯨之上
莫比迪克的深夜非常安靜。
白胡子開著見聞色，感知到旁邊房間的伊蓮娜再度從夢中驚醒。他嘆口氣，做出了一個決定。
伊蓮娜靠在軟枕上，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大海，還有皎潔的月亮，不由發(fā)著呆，她在莫比迪克號上的房間同原本的幾乎一模一樣，據(jù)紐蓋特說，這是開戰(zhàn)之前，洛克斯的囑咐，把她的東西提前收好，省的那些海軍有眼無珠弄壞了東西，回頭他又要被伊芙遷怒。大件的東西搬不走，紐蓋特就按著記憶里的打造了新的，也更適合現(xiàn)在的她用。
洛克斯和佐伊留給她的東西幾乎全都在這里了，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明明身在莫比迪克，卻像無根浮萍，不知此身何往。
伊蓮娜輕輕闔上眼睛，耳畔似乎又響起佐伊給她唱的搖籃曲。
“吱呀”聲響起，白胡子踏進了這間房。發(fā)呆的伊蓮娜還靠在他新買來的軟枕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伊蓮，要抱抱嗎？”白胡子像是從前的每一次，滿臉笑容向她伸手。
但這一回，不等伊蓮娜自己反應過來，白胡子主動把她抱了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拔覀兠魈鞎�(jīng)過新的小城鎮(zhèn)哦，我陪你去買東西怎么樣？懷迪貝說你也好久沒買新裙子了�！�
神之谷祭奠已經(jīng)過去了一段時日，伊蓮娜不能總是活在過去，她還有大好的未來可以奔赴。
對于伊蓮娜，白胡子當然也有私心，他知道那天開戰(zhàn)前佐伊在干部間的巡視是什么意思。
在最后時刻，佐伊做出的抉擇是把伊蓮娜交給了白胡子；在伊芙格外親近的幾個干部之間，夏洛特與伊芙有舊怨，即使玲玲再喜歡伊芙，佐伊也不能放心；凱多與伊芙年齡相近，但佐伊看得出他的野心，佐伊不想去賭伊芙和野心誰重要，況且凱多的力量還不夠強大，短時間內(nèi)還護不住伊芙；作為當年部分舊事為數(shù)不多的知情者之一，白胡子知道輕重，向往家人，長女懷迪貝又和伊芙一塊兒長大，情如姐妹，白胡子的力量也足以在偉大航路護住伊芙數(shù)十年安穩(wěn)———哪怕他對伊芙開始有了些別樣心思，但至少還算個能托付的人。
矮個里拔高個，佐伊在不得不抉擇的最后之時，向白胡子交托了伊芙。
神之谷一戰(zhàn)前，因為自己旖旎心思而羞愧的白胡子才剛剛緩過來不久，就陡然被托付了伊蓮娜，佐伊先生明明看出了他已經(jīng)有些不純的心思，居然還這么信任他嗎？
佐伊先生真是留了一個好大的難題給他啊，即便白胡子自認自制力尚可，也不能保證永遠像佐伊先生那樣守禮克制，在伊芙的親近下還能面色不改，泰然自若。
但是現(xiàn)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他還能保住伊芙半世安寧。
白胡子抱著伊蓮娜躺回寬大的床上，讓她依偎在自己的胸膛間；過往的一年多，伊蓮娜也常常從睡夢間驚醒，但如果有他陪在身邊，就能睡的安穩(wěn)很多。
在白胡子的輕柔拍撫間，伊蓮娜漸漸沉入夢鄉(xiāng)。
無根的浮萍被白鯨小心翼翼地含著，護著浮萍不必隨著海浪無所依托；這一含一護，就是三十六年。
白胡子說帶伊蓮娜買衣服，就是真的買衣服，一連試了很多件還是不滿意，和懷迪貝爭執(zhí)起伊蓮娜更適合的裙子外搭的顏色。
伊蓮娜聽的腦袋疼，走出店門想呼吸新鮮空氣，她的精神才松懈下一些，就被一個小孩兒撞到膝蓋。
“對不起對不起�！毕袷莻�流浪兒呢，伊蓮娜垂眸看他，小小的菠蘿頭小孩形容狼狽，鞋子都跑丟了一只。
不過金色的菠蘿頭也很少見呢。
伊蓮娜蹲下來，掏出隨身的手帕仔仔細細給小孩兒擦干凈臉。
“你叫什么名字？”從追捕的人販子手里逃出來后，還只有八歲大的馬爾科在滿心慌亂里面撞上了他此生的救贖；那一天，天空晴朗，微風徐徐，黑發(fā)的美人柔聲細語，青藍色的眼眸裝得下世間一切的美好，滿頭金發(fā)的男人高大俊朗，白色月牙胡相伴相隨。
“馬……馬爾科……”
伊蓮娜摸上馬爾科的頭，“在發(fā)燒呢，你是流浪兒嗎？”
馬爾科傻傻點頭，又搖搖頭，吶吶低語，“我是剛剛從人販子手里逃出來的……”
“要跟我走嗎？”沒有為什么，只是看著馬爾科，心有所感的伊蓮娜露出一個淺笑，“會是一條很艱難的路哦，不過我會陪著你的。”
反正，最壞也不過是落在另一個人販子手里了。馬爾科感受著臉上溫軟的指尖觸感，踏著不死鳥的指引，走向了他一生的命運。
白胡子和懷迪貝從商店里走出來時，就看到難得展顏的伊蓮娜牽著一個菠蘿頭的小孩。
“哦，是剛剛撿來的嗎？”白胡子若有所思，蹲下來對馬爾科爽朗大笑，“要不要來當我的兒子��？”
懷迪貝挑眉，看著自己的故事再次在馬爾科身上重演，有些欣慰。
伊蓮娜摸了摸馬爾科的頭，把他推向了白胡子的方向，“喊老爹。”
因為高燒還有些呆滯的馬爾科在身旁漂亮姐姐的鼓勵下，大聲地喊出了那個伴隨他一生的稱呼——“老爹！”
有了第一個兒子的白胡子高興地把他舉起來，伊蓮娜也輕輕地笑，“馬爾科還在發(fā)燒，先帶他回船上吧�！睉训县惾粲兴嫉赜媚抗庠谝辽從群婉R爾科之間走了一圈。
未來的白胡子一番隊隊長“不死鳥”馬爾科，就這樣草率地成為了白胡子的兒子。
馬爾科的到來像是開啟了什么開關(guān)，之前一年都沒有特別想要的兒子地白胡子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撿到了好多個兒子，搞得懷迪貝都頭大。
伊蓮娜似乎很喜歡這些被白胡子撿來的兒子，親手撿回來、金色菠蘿頭的馬爾科；三個揪揪、圓滾滾還會發(fā)光的喬茲；被油炸馬鈴薯騙過來、劍術(shù)天賦出乎意料的高的比斯塔；長著獠牙、喜歡搞怪逗伊蓮娜開心的艾魯旺；一頭棕色亂發(fā)、揮舞重錘的拉克約；戴著水牛頭盔，雙刀流的阿多默斯………
這些孩子各有所長，沒事就圍在白胡子身邊和伊蓮娜身邊，莫比迪克上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有了孩子們的陪伴和日漸忙碌起來的事務，伊蓮娜似乎逐漸走了出來，不再被往事所圍困。
白胡子發(fā)現(xiàn)伊蓮娜最近似乎又有了心事，她常常盯著馬爾科看，目光中還帶著憂慮和猶豫。
可是馬爾科也沒問題��？
白胡子打量著這孩子，吃得好睡得香，還能幫懷迪貝分擔事務處理，經(jīng)過訓練之后的武力值也嗖嗖嗖地往上漲，又是難得愿意讀書的孩子，以成為一個合格的船醫(yī)為目標，長進很大，好好的一孩子能有什么問題？
馬爾科被老爹的視線盯得發(fā)毛，警惕地跑到伊蓮娜身邊。
伊蓮娜摸了摸他的頭，像是做出了什么決定一樣鄭重�！榜R爾科，你很想做船醫(yī)嗎？”
馬爾科點點頭，“懷迪貝說伊蓮娜身體不好……”他有些羞澀，“我想幫伊蓮娜治好病�！�
伊蓮娜將他攬進懷里，眼角微紅，“當醫(yī)生會很難哦，你受了傷也沒人能給你治療�！�
馬爾科驕傲地仰起頭，“不怕，我打架也很厲害�！�
比斯塔笑嘻嘻路過，“但是馬爾科上回比劍輸給我了吧？”
馬爾科作勢要去打，被伊蓮娜按在懷里，于是乖乖地沒有動彈。
伊蓮娜抬頭，看白胡子，“我想把那顆果實給馬爾科�！彼脑捰行┩回＃缀右幌伦臃磻诉^來，“果實———那顆？”
孩子們看著原本笑呵呵的老爹一下子嚴肅起來，“伊蓮，那是———”洛克斯船長留給你的遺物啊。
伊蓮娜的口吻斬釘截鐵，毫不在意，“既然送給我了，那就由我做主了�！彼佳坶g很是堅定，“馬爾科，你愿意吃惡魔果實嗎？”
馬爾科下意識點了點頭，伊蓮娜不會害他，可是，老爹那么嚴肅，那顆果實對伊蓮娜很重要吧……“那顆果實對伊蓮娜很重要的話，我可以去找別的果實�！�
白胡子嘆氣，“伊蓮，要不你再考慮一下？”珍貴的不是那顆果實，而是它所代表的故人的心意啊。
伊蓮娜用手指繞著微風拂過的白發(fā)，對孩子們很是溫柔，“惡魔果實雖然珍貴，但放在那里不用，也不過是死物，而且，馬爾科是我的家人啊�！彼郎\笑著，“但是吃了這顆果實的人以后就得一直幫懷迪貝分擔事務了哦�！�
原本因為惡魔果實的珍貴還有點羨慕馬爾科的孩子們瞬間有一個是一個全都跑到了白胡子那一邊，留著傻眼的馬爾科站在伊蓮娜面前。
開什么玩笑———懷迪貝桌子上那一堆天書超恐怖等我好不好———馬爾科！兄弟們相信你！以后的文書就交給你了，
隨著白胡子海賊團人數(shù)的增多，事情的翻倍，文書的工作也越來越繁重，加上還有一群淘氣的小子們要管，懷迪貝的脾氣和那堆文書一樣與日俱增，三五不時，連老爹都要挨說。
對于這群大部分還留在認字半文盲階段的孩子們來說，懷迪貝手上的文書等同于噩夢的代名詞。
比斯塔喃喃自語，“我寧可不吃惡魔果實，也不要寫那些東西�！笔裁垂麑嵰矝]有不寫文書的自由好。
喬茲也是心有余悸，幸好他已經(jīng)吃過果實了，不會被抓壯丁。
對于文書工作有一些天賦，但也不是很樂意處理文書的馬爾科哭喪著臉，看著伊蓮娜從房間里給他拿來了一個小盒子。
“這是我的私藏，幻獸種的不死鳥果實。”伊蓮娜柔聲細語，“惡魔果實的常識你也知道，忍著一點哦�！�
喬茲忍不住贊同地點點頭，“超級——難吃！”比垃圾桶里的剩飯剩菜還要難吃！他要不是真的很餓也不會下口。
馬爾科視死如歸地盯著那顆惡魔果實，比斯塔幫他捏住鼻子，最后，馬爾科還是在一圈小的大的的圍觀下咬了一口不死鳥果實。
后來的馬爾科敢拿老爹發(fā)誓，那絕對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的味道了。
兄弟們歡呼雀躍著，為馬爾科獲得了惡魔果實而高興，馬爾科則干嘔著抱怨惡魔果實的難吃。
聽到消息，姍姍來遲的懷迪貝戳了戳伊蓮娜的額頭，“你倒是舍得��？”
伊蓮娜靠在她懷里，溫柔地淺笑，“他是我親手撿回來的，我總要對得起這份信任�！碑敵躐R爾科義無反顧跟著她走了，但伊蓮娜看見如今高高興興的他，總還是忍不住想起初見時那個跑丟了一只鞋子、還發(fā)著高燒的小菠蘿頭。
馬爾科是孩子們間最細心，也最黏她的一個，她總是會多幾分心軟，何況他不比喬茲和比斯塔他們，既不高大，也沒有出眾的劍術(shù)天賦，思來想去，也只有會自愈的不死鳥果實能替她多保護馬爾科幾分。
“你的果實，你高興就好了�！睉训县惡咝χ�，終于還是心軟了。
白胡子喝了一口酒，“庫啦啦啦啦”地笑。
白鯨之上，可是屬于浮萍的、新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