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的生長紊亂越來越明顯了。
佐伊頭疼地把仍舊一臉茫然的、看起來十多歲大的少女從白胡子床上抱起來,伊芙身上還裹著白胡子的披風(fēng)。
從一早上起伊芙就病懨懨的,又說什么都想去船邊吹風(fēng),佐伊有事不能一直照看,白胡子不放心,就抱著伊芙在一旁陪她。
據(jù)懷迪貝說,大概佐伊離開了十多分鐘,伊芙就在白胡子懷里睡著了,然后懷迪貝去拿晾好的毯子,白胡子抱伊芙去伊芙自己的房間,以免吹風(fēng)受涼又生病——伊芙九歲那年被佐伊強(qiáng)制著住下的,伊芙為此還跟佐伊吵了一架———白胡子這頭剛把人放在床上,被子還沒來得及蓋呢,伊芙當(dāng)著他的面從一個十歲出頭的女孩變成了十七八歲的少女。
雖然一瞬間跨越年齡成長的事在伊芙身上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但這回是生長期跨越最大的一次,也是外表表現(xiàn)最明顯的一次,原本合適的衣服什么的也被撐破了………
長大至十七八歲的伊芙褪去了稚氣的嬰兒肥,臉龐秀麗,烏發(fā)如綢,肌膚如雪,唇瓣如櫻,額前僅有的一縷白發(fā)平添少女的俏皮感,沒有衣服的遮擋,婀娜多姿的體態(tài)盡顯無遺,如果說十歲出頭的伊芙是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十七八歲的伊芙已經(jīng)花朵半展,隱約可見后來的無雙風(fēng)華。
殘損的布塊將成長的胸部擋了大半,卻有著半遮半露的含羞之美;潔白的大腿交纏間,擋住了幽幽花徑。
也許是因為伊芙的生長期紊亂,她并沒有什么體毛,腋下、幽處都白皙無比,更顯身體潔白如玉。
雖然知道伊芙生長期紊亂,但當(dāng)這一切當(dāng)著他的面發(fā)生,伊芙身上他該看的不該看的全看光了,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的白胡子人都傻了。
他無端地想起,上回帶伊芙上島,路過酒館,有海賊對伊芙吹口哨,把十歲出頭的伊芙看作了島上的雛妓調(diào)戲;白胡子當(dāng)然狠狠教訓(xùn)了那個家伙一頓,但離開酒館后,伊芙天真地問起他“雛妓”是什么的時候,他紅著臉支支吾吾答不上來,還是跟來的史基耐心地解釋了雛妓是年幼的妓女。
伊芙又追問妓女是什么,史基說是出賣身體換取金錢的人。
伊芙被船長養(yǎng)的天真單純,也許陪伴不多,但從來不缺貝利和衣裙首飾———以佐伊為例,佐伊一不抽煙二不喝酒,偶爾小酌幾杯的酒水都是下面的人孝敬的,養(yǎng)伊芙之前沒有花錢的地方,日常就是天天算賬和給干部們收拾爛攤子,而養(yǎng)伊芙之后,佐伊最大的愛好就變成了給伊芙置辦東西,一個小女孩,就算是按著貴族的標(biāo)準(zhǔn)養(yǎng),來來去去也就那些東西,哪里花的了什么錢。
加上玲玲三五不時地送東西,凱多也天天心心念念讓伊芙開心,兩個人都不是吝嗇的人 ,什么好什么往伊芙那里送;佐伊背后更有個洛克斯,寵女兒寵的壓根沒有底線,恨不得把伊芙的親生父母沒能給她的一股腦全都補(bǔ)上;從小到大沒缺過東西,要什么有什么,手頭寬裕的伊芙哪里明白什么人間疾苦,出賣身體。
這樣的伊芙很難理解史基話里的含義,白胡子也舍不得讓她這么早理解;于是,白胡子阻止了史基繼續(xù)解釋,把問題丟給了佐伊,讓伊芙回去問佐伊。
佐伊后來怎么和伊芙解釋的,白胡子就不知道了。
但雛妓這樣情色的話題確實讓他心頭微動過,此刻,那種微動再次出現(xiàn),有無形的曖昧感浮現(xiàn)心頭,又被白胡子震的煙消云散。
他發(fā)誓,那一瞬間的曖昧旖旎只是出于一種本能,不是真的想對伊芙下手!
天知道伊芙今年才十歲!白胡子看著她長大的!白胡子的長女懷迪貝都比伊芙大上好幾歲———就算不當(dāng)女兒看,那也是妹妹吧!
白胡子就這樣恍恍惚惚地用披風(fēng)把伊芙裹上,掖好被子,伊芙仍處在甜美的夢鄉(xiāng)中,而他放好桌邊的溫水,就退到墻角自閉反省。
佐伊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趕過來,懷迪貝抱著早前準(zhǔn)備好的裙子亦步亦趨跟在后面。
佐伊看過伊芙的情況,愣了一會兒,微微嘆息著摸了摸伊芙的額頭,就留下懷迪貝在房間給伊芙換衣服,和白胡子一起走到門口去了。
白胡子還在為那一瞬間的曖昧而感到自我唾棄,沒有說話;佐伊也愣著,回想著方才看見的伊芙。
兩個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保持著靜默。
伊芙今年十歲了。
佐伊想,她是九歲開始自己單獨一間房的,被他強(qiáng)硬地壓著才不得不同意的;為此,他們大吵一架,那是自養(yǎng)育伊芙以來,他們第一次吵架,伊芙是個很乖的孩子,一向依賴他,如果不是生氣傷心到了極點,斷然不可能和他吵成那樣,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眼睛都是腫的。
佐伊哪里會不心疼呢,可是伊芙八歲就該搬進(jìn)自己的房間的,他因為放縱自己,已經(jīng)留了她一年,怎么能再繼續(xù)放縱自己呢?
伊芙八歲時,生長期紊亂到十歲,佐伊尚且對自己的心思一無所覺;伊芙九歲,生長期再度紊亂,長到十三四歲。
那天晚上,佐伊做了一個夢,夢里,長大的伊芙坐在他腿上,仰頭對他甜蜜的笑,他低頭用額頭抵伊芙的額頭,往日親昵的動作在那一刻如此曖昧不明,伊芙的手主動攀住他的脖頸,他們的身體緊緊相貼,宛若一對親密的愛人。
夢到這里,佐伊就醒了,醒來之時,伊芙窩在他懷里睡的正香甜,自己的手尚且放在伊芙脆弱的脖頸和纖細(xì)的腰肢上。
佐伊沉寂了一天,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是個齷齪的混蛋,他開始反思從前的一切,并有意識地與伊芙保持著距離。
伊芙的外表再成熟,她今年也只是個孩子;佐伊這樣告訴自己,他今年已經(jīng)是個大叔了,和伊芙差距的年齡何止一星半點兒,他不能毀了伊芙,他們沒有可能。佐伊可以是伊芙的養(yǎng)父,伊芙的知心哥哥,婚宴上把她交給另一個優(yōu)秀合適的男人的長輩,但絕不能自己占據(jù)那個位置。
于是,佐伊讓白胡子告訴伊芙搬房間的事情,自己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主船。
晚上,等佐伊再回來時,伊芙正守在佐伊的床上,二人間爆發(fā)了第一場爭吵。
伊芙哭著從他房間離開,半個小時后,凱多來告訴他,伊芙在白胡子的房間被哄睡著了。
佐伊一夜未眠。
伊芙會不會睡不習(xí)慣?她會不會討厭我?佐伊滿心痛苦掙扎,但希望伊芙好的心思還是占了上風(fēng)。洛克斯說的對,他不像個海賊,沒有海賊那樣的占有欲和勢在必得。
如果他更像個海賊,也許就能擁她入懷了吧?可他一個命不久矣的中年大叔,怎么能妄想把明月拉下云端?
一夜無眠到天明。
伊芙和他冷戰(zhàn)了相當(dāng)一段時間,日常的親親抱抱沒有了,窩在懷里看書的習(xí)慣改不了,但懷抱可以換人,難得能夠出門放風(fēng)也被她拒絕;這樣的日子過了大概有兩周,在白胡子的反復(fù)說好話和牽線搭橋下,伊芙最終還是體諒了他。
“我討厭佐伊說為了我好才怎么樣,以后不許這樣了;明明想鍛煉伊芙可以好好和我說的,伊芙不是討厭搬房間,是討厭佐伊做決定卻連被決定的我都不問,好像伊芙一定不會答應(yīng)一樣,還說什么都是為了我好。伊芙最喜歡佐伊了,但伊芙討厭自說自話的佐伊,出于愛卻擅自包攬了一切決定的行為真的很討厭!卑氪蟮呐⑧洁熘,仰頭在佐伊臉上印了一個吻。“這樣,我們就和好了!
白胡子松了一口氣,送伊芙回自己的房間了,徒留佐伊在原地愣神。
她真的……長大了啊,不再是從前那個三歲大的、對寄人籬下充斥不安的小女孩了。
伊芙的再次生長期跨越很平靜,但伊芙自己卻不那么覺得,她開始討厭長大了。
繼一年前佐伊開始和她不親密之后,白胡子也開始躲著她了。
伊芙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說實話,剛剛認(rèn)識懷迪貝的那段時間,她對懷迪貝的老爹——紐蓋特先生是有點害怕的。
雖然被佐伊和洛克斯叔叔囑托,紐蓋特先生是可以相信的人,但伊芙很害怕這個長得高大又不喜歡笑的男人。
她一度不是太喜歡接近紐蓋特先生。
紐蓋特先生或許察覺了她的害怕,體貼的和伊芙保持了距離。
伊芙有點兒愧疚。
認(rèn)識懷迪貝以后,她開始逐漸了解到紐蓋特也沒有那么可怕。
高高大大的紐蓋特先生也是一個會救助瀕死的懷迪貝,苦惱地給懷迪貝挑選一個發(fā)圈,只為了玲玲一句“女孩子都要有發(fā)圈”的玩笑之言。
原來紐蓋特先生……也不是很可怕嘛。
懷迪貝喜歡和伊芙分享她的老爹,正如伊芙也喜歡訴說佐伊和洛克斯的閑暇小事。
真正讓伊芙和白胡子親近起來的事情,是那回懷迪貝的發(fā)圈事件。
伊芙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比不上她父親和佐伊,但至少說不上笨。
當(dāng)時的伊芙固然傷心,卻也注意的到紐蓋特先生笨手笨腳的安慰,更別提為了哄她開心,紐蓋特先生還一路抱著她去找了凱多。
也是從那一回之后,伊芙把紐蓋特看作了能夠相信的人,又有懷迪貝的加持,地位隱隱與佐伊持平。
白胡子本人當(dāng)然不知道這件事,包括他和凱多在內(nèi),洛克斯主船所有的干部和老人都知道,伊芙最最喜歡的就是副船長佐伊和船長洛克斯,作為養(yǎng)育伊芙的人,這實在再正常不過。
白胡子的地位不明顯,可能跟伊芙從來沒有顯得很依賴白胡子有關(guān),也可能是因為前頭還有個懷迪貝擋著的關(guān)系,所以,雖然很難以置信,但白胡子在伊芙心里的地位的確很高。
所以凱多比不過白胡子,拿不到佐伊的藏酒,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們的差別,從一開始就存在。
這些都是后話,此刻的伊芙抱著書,滿心茫然地看著白胡子逃跑一樣地離開。
這到底是為什么?
明明玲玲說這樣的她比以前還好看,懷迪貝也夸,凱多也是,史基還說將來的伊芙很有潛力———但為什么最該夸她的白胡子就這么走了?
伊芙非常委屈,她只是和平常一樣想窩在紐蓋特懷里看書而已。
不僅如此,伊芙還發(fā)現(xiàn),白胡子哪哪都躲著她。
懷迪貝給她挑新衣服,白胡子站的老遠(yuǎn),再也不像從前一樣替她找出每件衣服該怎么搭配,搭配什么首飾,也不夸她好看了。
吃飯的時候,伊芙鼓著臉盯著他,白胡子居然往旁邊坐,一點兒都沒看懂伊芙想要他把盤里的青菜夾走的意圖,明明從前一個眼神就能解決的。
這樣的日子真的一天都過不下去了!窩在凱多懷里看書的伊芙生氣地合上了書,完全看不下去,她不自覺繞著額前一縷白發(fā),緊緊抿唇。
凱多摸不著頭腦,但也不敢打擾她思考。
洛克斯就在此時步履匆匆走了過來,“凱多——”他看見伊芙,話語一頓,而后皺眉,“伊芙?”他摸了摸伊芙的頭,“我們要進(jìn)發(fā)神之谷一趟,你去找紐蓋特,讓懷迪貝送你暫時離開。”他眉目間是少有的凝重,“伊芙,也許這次回來,我就能治好你的病了!彼麥睾偷乜粗淋剑袷且阉哪永佑≡谛牡。
凱多識趣的走開。
“佐伊呢?”伊芙心底有些不安。
“他去做準(zhǔn)備了,我們會在神之谷匯合!甭蹇怂馆p松地抱起已經(jīng)十八九歲大的伊芙,“能看到你長大的模樣,可真好啊!
“不會太久的,伊芙,等這次回來,我就能治好你的病,你就可以無憂無慮地在大海上嬉鬧,我們的伊芙生來就是大海的孩子,應(yīng)當(dāng)自由而灑脫!甭蹇怂灌嵵仄涫,兇狠的臉上永遠(yuǎn)都有著獨為她展現(xiàn)的溫柔,“伊芙,叔叔會回來接你的,和佐伊一起!
“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找回你的名字了!
“還記得嗎?你爸爸送給你的三歲生日禮物!
“卡爾蘭特·D·伊蓮娜!蹦闶巧衩魉徒o我們的禮物啊,伊蓮娜;我一定會在神之谷終結(jié)掉所有的舊事,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你。
外表再成熟,此時的伊芙在生理年齡上也還是個十歲的孩子,洛克斯對她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假的,她一下子就相信了。
但伊芙并不知道,洛克斯一生只騙她兩次,一次是初遇,一次是永別。
后來怎么樣了?
伊蓮娜有些痛苦地回憶著,她收拾好東西,被白胡子藏了起來。
中間是一段空白。
她在戰(zhàn)場上,被人捂著嘴,親眼目睹了洛克斯的死亡。
她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一切走向無法挽回。
果實能力在那一瞬間覺醒,她卻因為力量的失控陷入昏厥。
再醒來時,白胡子守在她身邊,擔(dān)憂地注視著她。
她抱著白胡子,哭的聲嘶力竭。
洛克斯叔叔在她眼前死去,佐伊叔叔在死前把她托付給白胡子,讓白胡子照顧好她,自己跌入茫茫大海。
她失去了最疼她的兩個人,就像當(dāng)年失去父親一樣。
洛克斯的謊言再拙劣不過了,即使一時哄過了年幼的孩童,但隨著日漸長大,伊芙怎么可能不發(fā)覺真相?
伊芙的父親怎么可能拋下她,連一個電話蟲都不打,阿吉奶奶受媽媽尤安娜臨終請托,怎么會把還只有三歲的伊芙丟給漂泊不定的洛克斯——只要他們還活著,還能照顧她,就絕不會把她交給只相處了一天的洛克斯。
伊芙只是不愿去想,就像她不愿深究佩羅斯佩羅的私心。
在新建造的莫比迪克號上,白胡子抱著她一遍一遍地承諾,絕對不會丟下她,不厭其煩地安撫著她,直到伊蓮娜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洛克斯·D·伊芙的名字隨著神之谷徹底塵封在歲月里,逐漸蒙上塵埃。
伊蓮娜換回了“伊蓮娜”的名字,被白胡子牽著,被“白鯨”擁抱,隨著時間流逝,一點點接受了洛克斯和佐伊的死亡,只是每每想起,還是會安靜地呆在白胡子的懷里,呆在懷迪貝的身旁。
她偶爾也會接到玲玲和洛克斯其他干部的來信,收到二人托人送來的禮物,但她再也沒有讓人叫過她伊芙,紐蓋特或許和玲玲和凱多說了,再次來信的稱呼里,他們叫她“伊蓮”。
伊蓮娜———父親送她的最后禮物,叔叔最后的盼望。
月光下,白胡子嘆息著,把伊蓮娜抱回了他的房間。
這實在是個很大的難題啊,佐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