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他嘗試著以凡人之力“搬山”，搬不動，就一點一點挖，一顆石頭一顆石頭地搬。
從煩躁，到瘋狂，到麻木，再到瘋狂，如此重復(fù)循還。
終于，他再次出現(xiàn)瑤臺之上……
就這樣，他又以祖師的視角，重新經(jīng)歷了一遍。
靜坐，講道，傳法，解惑……
煩躁，瘋狂，麻木，瘋狂……
山中不知年月。
那一天，終于到來。
江舟站在山門外，猴子叩拜痛哭。
卻只換來“江舟”轉(zhuǎn)身，留給他一個冷漠絕然的背影。
一切都沒有改變。
將那猴頭趕出方寸山后，江舟又發(fā)現(xiàn)“自己”竟又將山中眾多門人弟子也都盡數(shù)遣散。
“他”始終立在山門外，長長的石階之上，看著最后一個弟子拜別而去。
發(fā)出了一聲長嘆。
拂塵一擺，煙霞云霧裊裊合攏，將偌大的方寸山蔽了去。
“他”轉(zhuǎn)身走回洞府。
“呀……”
“轟！”
隨著一陣悠長絕然的響動，洞門緊閉。
“呼——！”
江舟長出一口氣。
下一刻，陡然一驚。
他竟于此時恢復(fù)了自主！
猛地抬頭。
卻見洞府之中，“兩世”所見種種，瓊樓朱閣，仙宮玉闕，石臺幽窟……
肉眼所見的一切，都在一瞬間仿佛經(jīng)歷了千萬年的時光。
霎那間便蒙上厚厚的塵埃。
處處皆有蛛網(wǎng)纏結(jié)，蟲蟻出沒。
一股蒼涼幽凄之感，充斥其間。
江舟怔怔呆立。
半晌，穿過層層殘垣，走在凌亂積塵的道上。
死寂之中，仿佛還能聽到往日眾弟子門人的論道之聲，看到他們戲玩的影子。
一股哀傷不知不覺地涌上心頭。
回過神來，江舟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往日祖師講道的洞天中。
緩步走進(jìn)，一個個蒲團(tuán)已經(jīng)空置。
他一走過，微風(fēng)流動，一個頓時化為飛灰。
洞中本有一片蓮池，此時也早已干涸，內(nèi)中只有厚厚的塵埃。
盡頭處，那座如玉般潔凈澄明的瑤臺，此時也是塵埃滿布，蛛絲纏結(jié)。
江舟緩緩坐了上去，神色呆怔。
此時，他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猴子，是祖師，還是江舟？
可不論是誰，他經(jīng)歷的這兩段方寸時光，卻不像是假的。
他心中的記憶、情緒，也都真實不虛。
“滴答……”
一聲水滴輕響，打斷他的思緒，將他從恍惚中喚回神。
水？
第1135章 吃俺一棒！
蓮池不是干了，哪來的水？
江舟抬起頭，但入眼卻是漫天風(fēng)雨大作。
四周百姓載歌載舞。
遠(yuǎn)處兩尊大妖在抽出手來的大唐朝廷越來越多人圍攻之下，敗勢漸顯，且戰(zhàn)且退，似在尋找遁逃之機(jī)。
長安？
他……又回來了？
兩次輪回，也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歲月。
江舟一時竟有些茫然。
鏡花水月一場虛幻，三星洞中空空，塵埃盈寸，幽靜凄清，不知是夢是幻，不知我是誰……
“滴嗒、滴嗒……”
有些清脆的水滴聲傳來。
江舟低頭一看。
卻原來是他不知何時，已將那陶罐抱在懷中。
大雨傾盆，不斷有雨滴滴落其中。
他聽到的水滴聲卻原來是出自這里。
此時罐中已經(jīng)蓄滿了雨水。
江舟怔怔地看著雨滴不斷滴落，陶罐中不斷出現(xiàn)的圈圈漣漪，仍然難以出離方寸山中的那兩段經(jīng)歷。
隱隱約約間，他只覺那不斷泛起的漣漪，似乎一面面鏡子，顯化出方寸山中的一幕幕過往。
如同他記憶的閃回。
一幕幕，一幅幅。
最后盡數(shù)化為泡影消失。
只留下最后一幅。
瑤臺之上，祖師端坐……
祖師�。�
江舟猛然驚醒。
他從來沒有見過祖師，不論是猴子視角還是祖師視角，他都沒有一次見到祖師真容！
猛地晃了晃頭，往陶罐口中看去。
圈圈漣漪之中，仍見祖師端坐瑤臺。
白須白發(fā)，素袍銀塵，無垢自然，笑意吟吟。
江舟一驚，卻只看得一眼，那老祖便隨蕩開的漣漪幻滅。
錯覺？
念頭一起，耳邊卻又有一聲輕笑徐徐回響：
“呵呵呵……”
“光明無量斬真靈，不生不滅三三行……”
“欲知根源復(fù)本性，須向廣寒月下尋……”
這聲音江舟太熟了。
方寸山中兩次輪回，聽了太多了。
當(dāng)真是老祖？！
江舟心中劇震，未等多想，語聲漸消時。
鬼神圖錄忽然跳了出來。
江舟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此時他仿佛福至心靈一般，心中忽地生出一股莫名的明悟。
不由自主便取出了達(dá)摩祖師給的那枚金丸，放進(jìn)了陶罐之中。
這東西，他可是曾經(jīng)試過不止一兩次。
用盡全力也難傷一絲一毫。
此時金丸入罐，在雨水中浮沉，本有金剛之性，不朽不壞的金丸，竟然在陶罐中傾刻間融化成金汁。
這才是陶罐的真正奧妙？
連金剛不壞的金丸，也能傾刻化去？
念頭一起，卻聞一股濃郁的奇香撲出。
江舟一驚，立刻將裝滿金汁的陶罐收入彌塵幡中。
同時用王善惡所教的功德氣運遮掩的法門蔽住。
卻仍是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