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無形之勢,無形之威,卻仍未結(jié)束。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野夫營眾高手的擴散,隨著鬼狄人的遠(yuǎn)遁……
這一劍的威力,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廣。
江湖,仙門,大稷十三州,天下……
都會被這一劍所懾。
就連那金闕之上,怕也要為這一劍的璀璨而震動。
他一劍覆鬼方,此后大稷拓土千里,都是往少了說。
但金闕上的那些人,恐怕不會因此而高興。
只會想到,他能覆鬼方王廷,那么……大稷神都呢?
大稷與鬼方,雖不可同日而語。
但人們只會看到眼前。
這一劍,勢必令天下震動,更令天下人對他生畏。
人一但生了畏懼……
那做出什么瘋狂之事都不奇怪。
尤其是如今在金闕之上監(jiān)國的那位……
這一劍,令江舟今后再也不可能躲在江都一隅,獨善其身。
若說以往,也有不少人算計過他,但與今后相比,怕就是九牛一毛了。
從今以后,他會令整個天下都矚目。
李東陽所說的“準(zhǔn)備”,自然是站在人前、站在天下之巔,迎接天下人目光所聚的準(zhǔn)備。
這些目光,或是畏懼、或是祟敬、或是好意、或是歹意……
人心的算計,可不僅僅只是出于惡意。
總而言之,他將成為站在這人間最巔峰的那少數(shù)幾人之一,震爍天下。
江舟聞言,微微沉吟,旋即微笑道:“老師,我還有一事,想請老師相助。”
李東陽看了他一眼,也沒問什么事,便點點頭道:“十余萬征北將士,與野夫營眾英雄,連老夫在內(nèi),都聽你號令!
以江舟的本事,除了要用人,他想不到對方有什么能要自己相助的。
鬼方王城已覆,陷落鬼方城的十余萬將士自然也得以幸存。
連公孫弘與韓雄父子骸骨也被尋了回來。
野夫營眾高手聞言紛紛拜道:“我等愿遵天波侯號令,隨時聽候差遣!”
難得有此機會。
野夫營眾高手并不認(rèn)為聽江舟號令有什么不好,反而有一種摩拳擦掌的雀躍之意。
將之視為一個在江舟面前表現(xiàn)的良機。
若是能在這位面前混個臉熟,日后出去也是一樁吹噓的本錢。
甚至是運氣好,得其器重,點撥上幾句,已足夠他們受用一世。
因此,不僅沒有半點不情愿,反而是爭先恐后。
……
數(shù)日之后。
數(shù)十座骨塔聳立于已經(jīng)幾乎淪為廢墟的鬼方王城之前。
這是十?dāng)?shù)萬軍后與野夫營眾高手竭盡全力,將王城內(nèi)外遺落的鬼狄人尸骨拾回,壘成此塔。
數(shù)十萬狄人,聚成這一片骨塔!
白骨森森,骨塔林立,煞氣沖天。
縱然是壘塔折稷兵與眾高手,望之亦生出悚然之感。
塔林之前,立有一碑,上面有江舟親筆所書。
他并沒賣弄什么華章彩句,只簡簡單單地書下了七個大字:
殺!殺!殺!殺!殺!殺!殺!
這石碑立下,更是殺氣沖天,幾如實質(zhì)。
連野夫營眾高手都不敢再靠近。
骨塔煞氣,碑文殺氣,連成一片,已經(jīng)不再是無形的氣勢。
而是真的能殺人的!
其中并沒有用什么神通手段,但眾人知道,再過不絕,這一片地域,方圓數(shù)百里內(nèi),恐怕都要化成絕地死地,沒有人敢真雷池半步。
再有異族想要南犯,見了這些骨塔與殺字碑,未必還有膽子。
眾人此時看向碑前頗有出塵之氣,仿若仙人的江舟,心中都是一陣陣發(fā)寒。
這些尸骨沒有聚集之前,還沒有這樣直觀的感受。
如今骨塔林立,才知道那一劍究竟殺了多少人……
這是位殺神啊……
任誰知道了這東西,怕也不敢再輕易招惹……
“雖是鋒芒畢露……但也算直接!
李東陽看了幾眼,也敢嘆道。
他能想到江舟此舉之意。
既為震懾異族,亦為震懾宵小。
“恐怕還不夠。”
江舟笑道:“老師,我欲隨你進京!
李東陽一怔,旋即深吸一口氣:“你決定了?”
江舟點頭:“自然。”
這幾日里,李東陽雖沒有明說,卻已經(jīng)表露了要奉公孫弘與韓雄父子等人一十三副骸骨回京。
一十三副骸骨,一百二十余萬北關(guān)將士!
那位“運籌帷幄”的監(jiān)國秦王又怎能不給個交代?
第929章 夫子,梧桐
李東陽緩步穿行于骨塔林中。
江舟亦步亦趨,隨行身后。
二人俱一言不發(fā)。
李東陽浩然在胸,這些陰氣森森、煞氣逼人的骨塔,并不能讓他感到不適。
反倒是帶著幾分唏噓、悲愴的神色。
雖已立下骨塔、殺字碑,但他們還需要在此逗留些時日。
因為那些被鬼狄建成射骨塔的北關(guān)將士骸骨尚在,不可能令其曝尸大漠黃沙,還需要一一收殮安葬。
百二十余萬副骸骨,不是一個小工程。
鬼狄人將北關(guān)將士建成射骨塔,如今又被江舟壘成“京觀”,可謂天道輪回。
“京觀”一詞,還是江舟所說。
只因“骨塔”二字未免失之于“大”,并不利于傳揚天下。
京,謂高丘也;觀,闕型也。
殺賊戮敵,戰(zhàn)捷陳尸,藏之京觀。
倒也貼切。
夫文,止戈為武。
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
此舉雖稍顯暴烈,有可能引起儒門中一些尚仁之輩非議,卻能顯稷之文治武功,亦令子孫萬民無忘此國之大殤。
若有人膽敢置喙,甚或?qū)ψ约哼@個得意門生說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他李東陽這個貨真價實的大儒也不是泥捏的。
唇槍舌劍他不弱于人。
仗劍殺賊,他亦可為。
以權(quán)壓人,他身為太宰,該懼的是他人。
“江舟啊……”
李東陽心中微微發(fā)狠,旋即壓下,轉(zhuǎn)身道:“秦王此人,有勇毅而無肚量,有決斷而無遠(yuǎn)謀,性剛而專愎,”
“你如今雖有絕世之劍,卻只會令他忌你,而絕不會懼你畏你,而且,我大稷非鬼方可比,玉京神都,也非鬼方王城可與之相提并論,你可明白?”
江舟點點頭,簡潔地道:“我明白!
他知道李東陽的意思。
李東陽這一次回京,必定要與秦王有一場死斗。
經(jīng)此北境一事,無論是李東陽,還是秦王,都已經(jīng)容不下對方。
雙方之間,必然有一方要屈服,甚至死亡,方可休止。
而死的那一個,只有可能是李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