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殺他,沒那么簡單。
否則天下間并不是沒有能殺他之人。
但眼前之景,卻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他們現(xiàn)在只盼這劍獄持續(xù)得久一些。
眾人言說間,李東陽靜靜地看著,面上從驚奇到此刻的平靜中帶著一絲微笑。
似嘆似贊,口吟道:
“一身仗劍攬?zhí)斐,噓噏銀河落王畿……”
“劍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呵呵呵……”
嘴角的一絲弧度越來越大,漸漸成了大笑。
“好,好,好啊……”
“哈哈哈哈!”
笑聲中有欣喜,亦有悲涼……
鬼方王廷前。
江舟與摩格咯拉對面而立。
江舟負手垂目,狀似閉目養(yǎng)神。
仿佛這周天之劍,非他所為。
摩格咯拉雙手緊緊拄著獸皮祭幡,亦是雙目緊閉。
只是七竅之間,漸有血溢出。
而鬼方卜骨,倒在他身后。
他沒有死,單膝跪地,卻仍死死支撐,縱然有摩格咯拉為他抵擋,卻仍然難抗這劍獄的力量,同樣七竅溢血。
雙眼仍死死盯著江舟。
他是王。
縱然敗,也不可能對奴屈服!
“啊啊啊。
憑著一股王者之念,鬼方卜骨咆哮著,竟然慢慢站了起來。
天上驟然異變,風云滾滾,無數(shù)蒼青之氣自虛空狂涌而出。
竟隱有與周天劍海劍龍分庭抗禮之勢。
滾滾蒼青之中,似有物不斷涌動掙扎,要破空而出。
無形的氣機,竟將周遭劍海劍龍逼退。
那東西終于出來。
是一張臉。
如同那個遠古蒼莽世界中一般,一張蒼青色的面龐輪廓。
鬼方卜骨猛站起,奮力舉起雙手,咆哮道:“蒼青天!護佑你的子民吧!”
“呼……”
遮天蔽日的面龐輪廓吹出一口蒼青之氣,無數(shù)的劍被吹得散亂倒飛。
只是一口氣間,這一片劍中世界、劍中地獄便縮小了近半。
“鬼方國運天神……”
“蒼青天?”
遠方,李東陽見了這一幕,面上笑意微淡,喃喃說道。
周圍之人此時看到蒼青天與劍獄之爭,已經(jīng)將心提起,滿頭大汗,雙手緊緊捏拳,手指深深扣入掌中猶不覺。
饒是李東陽修養(yǎng)深厚,此時也不免將指甲按得發(fā)白。
王廷前。
江舟緩緩抬頭,一如在荒莽世界中,再度張口:“劍……來……”
大漠黃沙上,本已延緩的冰霜再度急速蔓延。
百萬玉龍沖天而起,朝著那張巨臉呼嘯盤旋而上。
劍之叁……
一劍蕩乾坤·劍起玉龍三百萬!
這一劍……
蕩盡乾坤!
第928章 骨塔,殺字碑
江舟十萬里鎖劍,內(nèi)外神氣盡在這一刻暴發(fā)。
周天寒徹,化為劍界。
百萬玉龍沖天而上。
蒼青天上,層層云間,盡是劍嘯龍舞。
蒼青的面龐輪廓,如人怒吼。
口鼻處吞吐著無盡蒼青霧氣,與群龍糾纏。
雙方都極速地泯滅,又源源不絕地再現(xiàn)。
竟是現(xiàn)出僵持之態(tài)。
鬼方卜骨與摩格咯拉卻是漸現(xiàn)絕望之色。
蒼青天神雖強,不弱于對方這驚天一劍。
但……
那是鬼方國運所化!
在與仿佛無窮無盡的劍界之中,彼此相互間不斷地消磨。
對方毫發(fā)無損,但鬼方國運卻在不斷地消失。
如此下去,縱然能勝,鬼方也完了!
“江先生!”
摩格咯拉忽然開口艱澀道:“這一戰(zhàn),鬼方認輸!”
“我國愿退入大漠千里,奉大稷為宗主,年年供奉,歲歲朝拜!”
“還請江先生藏劍,放我狄人子民一條生退!”
“王師!”
已經(jīng)滿臉血污的鬼方卜骨陡然大怒道:“我堂堂蒼青天的子民,怎能向稷奴屈膝求饒!”
“我為卜骨!寧死不從!”
“卜骨!”
摩格咯拉厲色道:“你我可死!鬼方氣運不可絕!”
鬼方卜骨身形猛地一晃,支撐不住再次跪倒地上,神色掙扎。
“。!”
鬼方卜骨大叫一聲,片刻,強忍著心中羞辱,朝江舟看去:
“稷……人!我,鬼方國主卜骨,愿向稷國稱臣,求……饒我一命!”
一句話說完,嘴角流出了更多的血。
卻說這一么句話,將牙都咬碎了。
“天波侯!不可!”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
一群人頂著漫天的劍影匆匆而來。
竟是一隊稷軍士兵。
他們在這恐怖的劍界之中,不但沒有逃走,反而摸到了王廷。
本是想趁著鬼狄人大亂,將公孫太宰與鎮(zhèn)北侯父子的骸骨盜回,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殺上幾個鬼方貴族。
畢竟這劍界雖恐怖,但其中未必沒有漏網(wǎng)之魚。
卻不想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跟隨李東陽多日,常聽聞其提起這么一位門生,對江舟并不陌生。
一見之下,便已猜到其身份。
生怕江舟一時心軟,當真答應了對方。
畢竟殺人容易,殺一人、十人也不難,殺百人、千人,縱然是他們這樣的百戰(zhàn)精兵,若是戰(zhàn)場廝殺便罷,像前眼這般,全如待宰羔羊一般,他們也會殺得手軟。
更何況,以這于周天獨舞的劍影來看,死在劍下的人怕不是要以十萬計?
就算是殺豬殺狗,都要殺得人崩潰了。
一人似其中將領,仇恨地看了一眼卜骨與摩格咯拉,見二人慘狀,更露出幾分快意。
旋即朝江舟單膝下跪,懇切道:“天波侯!我大稷百二萬兒郎俱喪鬼狄之手,公孫太宰與鎮(zhèn)北侯父子十二人也被人制成射骨塔,此仇不共戴天,我稷人當世世不忘,代代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