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卻已經(jīng)回頭喚道:“老紀(jì),送吉大人到官署歇息!
“這……”
吉甫還待苦勸,江舟兩眼看來,眸光雖是輕飄淡然,卻將吉甫苦勸之言堵在嘴里,更令他心中一凜,嚅嚅囁囁。
難以生出半點(diǎn)違抗之意。
吉甫心中凜然之際,也不由暗自驚駭。
此子怎的有如此威嚴(yán)?
就算是在李東陽面前,給他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他哪里知道?
江舟三教兼修,尤其是修成九轉(zhuǎn)玄功之后,三教修為雖然不能融合為一,卻也有幾分齊頭并進(jìn)之勢。
不但有仙之出塵,佛之莊嚴(yán),更有儒之浩然。
李東陽文道修為自然遠(yuǎn)超江舟,除此之外,也就只有身為太宰,身負(fù)天下之望、大稷國運(yùn)所系,方能壓過江舟一頭。
除此之外,還真無法與江舟相比。
“唉……”
“既如此,那老夫就先行告退,還望少師以冢宰為重,以家國為重!”
吉甫說完,起身長長一拜,便在紀(jì)玄的護(hù)送下,出了江宅。
這時。
難得保持了許久安靜的燕小五才小心翼翼地道:“江舟,你真不打算入京了?”
江舟不答反問道:“你說呢?我該不該去?”
燕小五撓撓頭:“我覺著是犯不著……”
“這事吧……啞巴比劃,聾子打岔,說不清,也道不明,”
“但我就是覺著哪兒有點(diǎn)奇怪,都盼著你去玉京,連我家那老頭子似乎也有意無意地縱容田奢那些老東西,”
燕小五皺眉道:“你別看田奢就是想把我?guī)ё撸鋵?shí)他這次來,還不一定有沒有和秦王黨羽勾結(jié),也想著把你給弄到玉京去,”
“要不是他打不過你,我覺著他能把你和我一塊兒給綁回玉京!
他哼了一聲又道:“別的我不知道,反正只要是那個老頭兒想干的,就沒有好事兒,反著來就是了。”
“……”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有點(diǎn)想代你爹打死你……
江舟搖搖頭,沒再跟他扯淡,說道:“你這次出京,是借了秦王的勢,若是一事無成,怕是不好吧?”
燕小五一愣,旋即感動道:“你這么為我著想嗎?”
有些受寵若驚地擺手道:“其實(shí)你用不著這樣的,就算我耍了秦老二,他也拿我沒轍……”
江舟揮手打斷他,正色道:“那不行,答應(yīng)了別人,就得辦到!
“他們不是讓你來拉攏我嗎?我不去,但是我的好兄弟去不是一樣嗎?”
燕小五張大嘴:“?你要我回玉京?”
“……”
江舟眼角微微一抽,干笑道:“不是你,是我的一個好友,名叫鐘馗!
燕小五腦子有點(diǎn)不夠使,也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被人嫌棄了。
撓頭道:“鐘馗?這是誰?我怎么沒聽你提過?”
說著一副“你怎么背著我在外面有人?”的神情盯著他。
“……他是今年秋闈解元魁首,不過時運(yùn)有些不濟(jì),一直懷才不遇,好不容易中了解元,卻又被卷進(jìn)一樁要案中!
江舟無視他道:“若是沒有機(jī)遇,怕是這輩子都完了!
燕小五疑惑道:“所以你想讓我將他舉薦給秦老二?”
“不錯。”
燕小五有些猶豫:“這行嗎?秦老二那人我可了解,心高氣傲得緊,而且很重名聲,一般二般的人物,連入他眼都不可能,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將他塞進(jìn)朝中,他的日子也未必好過啊!
江舟心中嘀咕:要的就是不好過!
有本事,你們搞死他最好……
這塊兒燙手山芋,他可是想送出去想得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下終于有望了……
可惜的是,陽州一個能打的沒有,搞死一個鐘馗都這么難……
口中卻道:“這個你就別管了,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有一番作為,若是不行,那也是他自己不濟(jì),我也算盡了一番心力,你也能有個交代不是?”
燕小五聞言又露出感動的神色……
第903章 天命元胎
鄱亭草堂洞天。
李素正與一個年輕的婦人跪在老學(xué)究模樣的仙官身前,激動地連連叩拜。
這年輕婦人竟是早已死去的齊氏。
老學(xué)究擺手道:“你二人也不必謝了,也是念你一片癡心,老夫方才出手相助!
“李素,生人有三魂七魄,死則離散,你這妻子早已死過一回,乃是以續(xù)魂膠重新粘結(jié),此番再死,卻是難再為之,”
“如今復(fù)生,卻是以七八相類之魂,勉而為之,以代三魂七魄,移汝妻真靈附其上,復(fù)生之后,與陽靈無二,亦有生老病死,但死后卻他人魂魄離散,卻不復(fù)為汝妻,真靈輪回轉(zhuǎn)世,再不得救了,你可明白?”
李素激動再拜:“仙翁再造之恩,素與內(nèi)子感銘五內(nèi),何敢奢望再活一世?”
老學(xué)究點(diǎn)頭道:“嗯,不過此舉畢竟是借了他人魂魄,有隕陰德,你夫妻二人回去,當(dāng)為此七八人立一牌位,日日供奉,不得懈怠,否則他日必有災(zāi)怏。”
李素點(diǎn)頭道:“是,仙翁縱然不言,我夫婦二人也不敢忘恩人之德!
事實(shí)上,他并不知自己夫人借用的魂魄是何人。
他明知借了他人魂魄,便誤了他人輪回,但為了自己妻子復(fù)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好了,既已事了,你便領(lǐng)著你妻子離去吧,切記,回去之后,不可對人言此間之事,一絲一毫,一草一木,但有泄露,老夫立時便有靈感,管教汝報應(yīng)臨頭!
老學(xué)究面露威肅之色,警告道。
“也不必再來老夫,待你二人離去,老夫也從此逝矣!
“素謹(jǐn)記仙翁之訓(xùn)!
李素與妻子再拜,下一刻,便覺天旋地轉(zhuǎn),再抬頭,已置身一處荒郊野外。
看景色,就是原先草堂所在。
不過此時草堂已渺,只余荒草野樹,仿佛多年沒有過人跡一般。
李素長出一口氣,妻子再生,他也無心去管他事,扶起齊氏,又是一番死而復(fù)得的喜悅相親不談。
那洞天仙府之中,老學(xué)究卻是仍高坐殿上。
召來一鬼神,問道:“你往轉(zhuǎn)輪殿去求此婦真靈,可曾探問到那王平真靈所歸?”
那鬼神伏身道:“回仙官,果如仙官所料,那王平真靈并未投入轉(zhuǎn)輪殿,但據(jù)轉(zhuǎn)輪殿掌薄使所言,其真靈已重入輪回,降生之處,正是大稷神都,玉京!
老學(xué)究聞言撫須沉吟,半晌才露出一絲古怪笑意。
仿佛自言自語道:“果然如此……看來,‘他’的謀劃真是成了,如此法子,竟也能成了……”
“姓高的瘋婆子,本來老夫還能提醒那小子一番,誰讓你欺老夫太甚?這回,老夫倒要看看,別的女人生下那小子的骨血之后,你是何嘴臉?”
“呵呵呵呵呵……”
老學(xué)究發(fā)出一陣興奮古怪的笑聲,聽得下方的鬼神渾身戰(zhàn)戰(zhàn),恨不得將頭埋入地下中。
……
神都玉京。
長樂公主府。
連綿殿宇,極盡奢華。
一片臨湖水榭中,一具身披薄紗、曼妙曲線若隱若現(xiàn)的玲瓏胴體斜臥美人榻上,意態(tài)慵懶。
只這一道影子,便著實(shí)可稱世間尤物。
她便是當(dāng)朝的長樂公主。
在她身側(cè),竟有一僧人靜立。
以她身份之尊,此時穿著,與赤裸無異,身邊竟有如此一位僧人,毫不避忌,傳了出去,定然是不堪入耳之語。
長樂公主一只玉手輕輕摩娑小腹,輕紗之下,一絲滑膩玉色若隱若現(xiàn)。
半晌,開口說道:“大師,這天命陽靈元胎,當(dāng)真如此神奇?”
其聲如珠落玉盤,動人心弦。
身側(cè)的僧人目光投來,毫無避忌其衣著暴露。
目光觸及其曼妙身軀,也并未露出異色,目中平淡無波,深若古井。
“殿下放心便是,定然無虞。”
僧人搖頭道:“倒是想不到,這王平城府如此淵深,謀算至此,狠絕至此,”
“他陽靈之軀雖亡,真靈卻與那一滴天命武圣精血、九世先天陽靈之胎相融為一,再不可分割,”
“他日天命元胎降誕,雖已非其人,卻終究難去其烙印,如此低賤之人,倒是給殿下血脈蒙上臟污,美中不足矣!
長樂公主本是面帶嬌笑之意,此時也不由露出薄怒冰霜。
“這只老狗,虧他死得快,否則本宮必定要將其抽筋拆骨,將其魂魄真靈打入天魔獄中,永生永世受魔噬之苦!”
下一刻,又再度變換笑顏:“大師,接下來,本宮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