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甫搖頭道:“不是老夫命大,是有人不想老夫死!
燕小五道:“怎么?二皇子那小子費心費力將你弄進(jìn)去,又把你給放了?”
吉甫正色道:“秦王縱然有錯,也是當(dāng)今監(jiān)國,五公子還是不要口出惡語,此乃大不敬。”
“……”
燕小五撇了撇嘴,低聲嘀咕了幾句“老頑固……”之類的話語。
“秦王雖有意縱放老夫,但真正從天牢帶走老夫之人并非秦王一黨。”
江舟問道:“吉大人知曉是何人?”
吉甫道:“老夫雖不見其人,但也有所猜測,當(dāng)是長樂黨之人!
燕小五驚道:“長樂黨?長樂那騷……呃,是長樂公主?”
雖然他改口快,還是讓吉甫眉頭一皺,當(dāng)著江舟的面,吉甫也不好說教,只能故作不知,說道:“不錯!
“老夫左思右想,除了長樂公主一黨,也想不出何人有此能為,又有動機(jī)能做成此事。”
江舟說道:“長樂公主為何要如此?”
吉甫搖頭道:“少師有所不知,自陛下閉關(guān),京中便風(fēng)云變幻,尤其在冢宰出京后,便失了最后的束縛,可謂是群魔亂舞。”
“不僅眾皇子與朝中大臣斗得如火如涂,京中世家大族、軍中大將,也都在明爭暗斗,唉……”
吉甫重重嘆了口氣:“陛下尚在,這些人就已經(jīng)想著拔旗易幟,改換門庭!
江舟不解道:“皇子相爭,在所難免,不過長樂公主雖得陛下寵愛,卻是女流之身,又爭的什么?難不成還能有爭儲之念?”
他自然不會是真的不理解。
女皇對他來說沒什么稀奇。
但在大稷,這是極為荒謬之事,也難為世人接受,儒門更不大可能會容忍。
她若真成了,那就真是開天辟地之舉。
吉甫聞言,卻面現(xiàn)猶疑:“這……老夫卻也是不解,只是女子無論如何也萬萬不可覬覦大寶,否則,天理何容?人倫何存?”
“……”
你還真是不怕一記“神拳”從天而降,那玩意兒威力可不比神獸差多少啊……
江舟暗自吐槽了一句。
吉甫繼續(xù)道:“話雖如此,但京中有此能為,又最有此動機(jī)的,便當(dāng)屬長樂公主!
江舟道:“這是為何?”
吉甫說道:“只因南、陽兩州之地,對長樂一黨,至關(guān)重要,斷不可容其有失。”
“若是老夫就此身死,天官府一系官員必定難以抵擋秦王一黨攻訐,待秦王黨清除天官府中的阻礙,下一個要對付的,便是冢宰在外的最后根基,也就是少師你。”
江舟笑道:“我怕是沒有這般重要。”
吉甫搖頭正色道:“少師莫要妄自菲薄,少師遠(yuǎn)在天南之地,或是不知,如今玉京之中也多有誦少師威名者!
“即便是冢宰,也多得少師名聲之助,若非忌憚冢宰有你這位得力門生在外,冢宰在朝中怕是比此時要艱難十倍,”
“即便是天下英豪,也多有慕少師之名,來投冢宰,”
吉甫頓了頓道:“少師可是識得鶴沖天此人?”
江舟點頭道:“有些交情!
吉甫笑道:“這便是了,此人乃陽州綠林道豪雄,冢宰出兵北境之前,曾廣發(fā)英雄帖,招攬?zhí)煜掠⒑,赴北境馳援,這位鶴大龍頭帶領(lǐng)陽州江湖各道英雄豪杰,趕赴玉京投軍,便說是受少師感召而來!
“除他之外,還有不少慕名來投者,得此諸多英豪,冢宰助益良多,”
“若非如此,冢宰此番即便要出兵馳援北境,也苦于可用之人不足,不知還要耽擱多少時間?”
江舟聞言,心下念動轉(zhuǎn)動。
原來鶴沖天是跑去投軍了?
難怪。
當(dāng)初收回江都之后,他也曾動念尋幾個可用之人來。
鶴沖天便是其中之一,不過鶴沖天那時卻拒絕了他,說是有了去處。
江舟也只以為他還有什么異念,或許也如那些“義軍”一般,有趁天下大亂之際,賭上一賭。
以他兩江七十二縣大龍頭的威望和勢力,倒不是沒有一搏之力。
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李東陽之前來信讓他不要入京,也許并不僅是不欲他陷入玉京中的漩渦,大抵也有是有幾分讓他置身在外,還能有些威懾力。
吉甫說道:“少師如今雄立天南,舉足輕重,即便朝堂之上諸公,仍有不少人不愿承認(rèn),多有對少師不以為然者,卻也不可能全然忽視少師之名!
“這也正是秦王一黨要對付少師的癥結(jié)所在,少師一去,冢宰孤懸北境,便真要任由秦王拿捏了!
“但長樂公主絕不會坐視陽州落入秦王掌控,滿人也正是因此,才會出手將老夫送出京中,且一路暗中護(hù)送至此!
江舟聽他滿口贊譽(yù),卻沒有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吉大人又為何要讓我入京?”
同時心中也在尋思。
進(jìn)京?
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陽州稱王稱霸,干嘛要進(jìn)京當(dāng)孫子?
不過……
他自己雖然懶得動彈,但玉京一行,恐怕還真有必要。
只不過不是他進(jìn)……
第902章 燙手山芋
吉甫對江舟疑問也毫不意外,反而早有所料般。
無奈一嘆道:“此舉實為無奈。”
“冢宰之意,老夫等人都是清楚的,我等也曾多次勸冢宰將少師召入京中,引為臂助,不過都被冢宰嚴(yán)辭拒絕,理由方才老夫也說了,同是,也是對少師回護(hù)之意!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即便明知少師在外,方能為冢宰穩(wěn)固根基,”
“只是秦王性剛而愎,縱然不能盡善盡美,抽調(diào)北境兵力也是勢在必行,”
“以秦王之性,不動轍已,動轍犁庭掃穴,抽空北境大軍,令北州孤懸,也定會想方設(shè)法將冢宰按在北境,”
“若是被狄、戎趁勢攻破北境,那冢宰怕是難以幸免,我大稷……也危矣!”
“這便是秦王一黨的謀算,斷冢宰進(jìn)退之路,亦是斷我大稷氣運!”
“我等也是無法,若無少師進(jìn)京主持大局,與秦王抗衡,冢宰危矣!大稷危矣!”
“老夫豈能容他如此!”
“兩害相權(quán)擇其輕,請少師入京吧!”
說完,吉甫緊緊盯著他,眼中滿是期盼祈求。
江舟并沒有回應(yīng)對他的期盼。
吉甫說的這些,他早已經(jīng)想到了。
真如吉甫所說,那李東陽只有兩個選擇。
一條是死路。
另一條,便是羽翼被剪除,根基被掘。
不過沒了依仗的李東陽,就算現(xiàn)在不死,也是任人揉捏,將來也難逃秋后算賬,也是一死。
畢竟李東陽這樣的人,只要不死,就不知道還會做出什么來,沒有人敢留著他。
這也是他起意入京的根由。
不僅是為了李東陽,還是為他自己。
你江爺爺好端端在天南享福,沒去招誰惹誰,卻偏偏有這么多人容不下他,非得來擾他安樂日子。
要是不搞死一兩個,別人還不當(dāng)江爺爺好欺負(fù)?
不過,卻京是勢在必行,只是不他不能進(jìn),還得等。
至少等他有把握對付帝芒再說……
他對這個老皇帝倒沒有什么敵意。
只不過都說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帝芒這種深藏不露,不知深淺的。
今天對你百般恩寵,明天不知道因為什么就要弄死你,太正常不過了。
而且江舟總覺得這個老皇帝在憋什么大招。
別看現(xiàn)在天下大亂,到處都鬧得歡快,連玉京都群魔亂舞了。
可這一切未必就不在帝芒掌控之中。
等他出來,現(xiàn)在蹦噠得最歡的,十有八九是死得最慘的。
而且,就算他現(xiàn)在進(jìn)京,恐怕為時已晚。
遠(yuǎn)水難解近渴,秦王早已經(jīng)在北境布局。
與其去玉京和秦王、長樂公主這些人糾纏,還不如去北境,直接把源頭給掐了。
江舟自己有去北境之意,但玉京那邊卻也不能放著不管,至少不能讓那些人安生了。
思及于此,江舟便道:“吉大人遠(yuǎn)道而來,當(dāng)已神勞精疲,還是先去歇息吧。”
“老師之事,晚輩自有安排,吉大人且寬心便是。”
吉甫面色一急:“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