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掌印曾傳他的道經(jīng)中有言：
人無所有，無所為，無所執(zhí)，虛之極而無極，從而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內(nèi)不見我，外不見人，一無所見，則我通天地，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離，同于大通……
思及此處，江舟喃喃道：“渾人我，同天地……”
這個女人，已經(jīng)達(dá)到了這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她說的沒錯，她并沒有故意為難糊弄他其。
確實是是他沒有本事看清她的容貌。
她已經(jīng)達(dá)到“渾人我”的境界。
她既是天地，也是眾生，亦是虛無。
這樣的一個人……不，她可是一個人，也可是很多人。
這樣的存在，他怎么可能看得到？
不是他看不清，是他看清了，卻不可能記住。
因為他看到她的時候，就相當(dāng)于看到了“虛無”。
若是再進(jìn)一步，他能從虛無中看到“真實”，那將會是件更可怕的事。
他會看到無數(shù)人，在一剎那間，腦海中涌入的無數(shù)信息，會把他沖刷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金頂那個老怪物，明明這么狂，剛才卻不敢出手，恐怕他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真實”吧？
這就更不可能了……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本已經(jīng)有些篤定的江舟，又動搖起來。
與江舟所想一樣。
此時尊勝寺中，金頂尊者并不像之前那么淡定。
坐在佛母像前，兩眼緊閉，眼皮和搭在膝上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嘴里喃喃念叨：“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人我將無同，是非空諸所……人我無同……人我無同之境……”
“怎么可能……人間怎會有如此人物……”
“對了，對了……也只有如此人物，方可住世成仙……”
“如此人物……‘天’奈其何？”
第839章 借你人頭一用
江宅。
“公子！公子！”
鐵膽與游家四兄弟從外邊匆匆趕回。
未進(jìn)門就大聲嚷嚷。
“閉嘴！”
一進(jìn)院子就被紀(jì)玄狠狠瞪了一眼。
鐵膽縮了縮腦袋，看了一眼雙樹下靜靜盤坐，一言不發(fā)的江舟，似乎對他們的存在毫無所覺。
不由撓頭道：“公子還是這樣，一句話未說？”
紀(jì)玄搖搖頭，旋即皺眉道：“今時不同往日，以后要叫侯爺�！�
鐵膽捂了捂嘴，連連點頭。
然后又道：“那現(xiàn)在咋個弄？到處都在找公……侯爺呢�！�
紀(jì)玄回頭看了一眼，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侯爺自從昨天回來，便在這樹下枯坐，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任誰叫喚也如不覺。
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龍虎道的少君，純陽宮的神光道長，玉劍城的執(zhí)塵劍主，都曾來過，也不能讓他有半點反應(yīng)。
不過也幸好是這幾位來過，說是無恙，否則他們已經(jīng)要四處亂投醫(yī)了。
鐵膽說道：“午時快到了，金水橋那邊聚集了好多人，都在等著侯爺呢，要不……咱們?nèi)ジ反笕苏f一聲，暫時延后……”
“不必�！�
這時，江舟終于動了。
“侯爺！”
紀(jì)玄趕忙迎了過去：“您……沒事吧？”
“我沒事。”
江舟搖了搖頭：“不過是偶有所得，耽誤了些時間�！�
旋即不待幾人再問，便道：“去告訴他們，如期開堂，讓元千山先將那數(shù)十人押支審理，該判就判，該斬就斬，我隨后便到�！�
“是�！�
紀(jì)玄應(yīng)了一聲，也不言語，帶著鐵膽等人轉(zhuǎn)身離去。
江舟也隨后出了門。
事實上，他枯坐一整夜，著實是有些被打擊到了。
糾結(jié)著摘星樓主與白月怎么可能會是一個人的事。
白月就是他在彼世只牽過小手的女友的名字。
摘星樓主卻是叫高聲語。
一個是人間的仙，一個是凡俗的女子，又相隔無盡太虛，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除此之外，如果兩者真是一個人，那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他是在與白月一同去圖書館時，才發(fā)現(xiàn)的鬼神圖錄。
他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是白月約他去的。
難道她早知道鬼神圖錄的存在？
這不大可能。
如果說她是有什么目的，江舟雖不愿意相信，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有這可能。
不過，若說她知道鬼神圖錄的存在，卻不大可能。
鬼神圖錄這樣的東西，真有人能舍得讓給別人？
還有……
她對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和他在一起，是別有目的，還是……不過是她游戲紅塵，隨性而行的產(chǎn)物？
最重要的是，兩人真是一人，摘星樓主一定知道回到那顆星球的方式。
有太多的問題，江舟想要當(dāng)面，親口向那個女人問個清楚。
就算是被耍了，他也不能不明不白地被耍。
不過，很顯然，他現(xiàn)在還沒有資格，質(zhì)問那個女人。
甚至連與她面對面的資格都沒有。
這就讓最近實力暴漲的江舟頗受打擊。
不過江舟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這樣的打擊，正好讓他有些飄起的心態(tài)沉寂下來，也只會讓他更有動力。
要不了多久，他一定會讓她親口告訴他答案……
……
暫且將這些事壓在心底。
江舟徑直來到洞庭湖心，鎮(zhèn)壓寶月和尚那座五指山上。
耽擱了這么久，諸事俱備，也該解決這個寶月賊禿了。
那些人最近跳得這么歡，正好，殺只猴來儆儆那些小雞崽。
“大梵無量……”
五指掌心中，石塔尖上佛光綻放，現(xiàn)出寶月和尚的光影。
臉上依然是那副慈和溫笑：“居士又來了？”
“可是想通了老僧之言？”
江舟心中冷笑。
笑吧，看你待會兒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江舟微微一笑：“和尚�！�
寶月和尚老神在在，笑道：“居士但說無妨，老僧早已說過，只要居士肯回頭，皈依我大梵，老僧定不念前嫌，親自求方丈將我大梵圣法傾囊傳授�！�
“不必了�！�
江舟笑道：“本侯這次來，是要向和尚你借一樣?xùn)|西的�！�
“哦？”
“江居士已經(jīng)封侯拜爵了？”
寶月和尚雖然詫異，卻并不驚訝，很快笑道：“早知居士乃人中之龍，早晚有此一日，倒是可喜可賀�！�
“也罷，居士想要什么，但說無妨，只要老僧有的，定不吝惜，就當(dāng)是恭賀居士之禮罷�！�
他對自己、對大梵寺，極有自信，并不認(rèn)為江舟能拿自己怎么樣，也不認(rèn)為江舟會不惜與大梵寺為敵，對自己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