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便有人大叫:“什么玄妙?說出來聽聽!”
若換了別的場合,或許沒有幾個人敢如此與滅明尊者說話。
不過,仗著人多勢眾,這滅明尊者也是要臉的人物,不至于從人群中將無禮之人揪出來算賬,便有人匪性難改。
滅明尊者果然不在意地一笑,開門見山道:“神劍擇主,尋常之人,即便得了此劍,也拿他不起,強行取之,反要受氣運之噬,不出一時三刻,氣遠衰敗,氣血虧虛,神意萎靡!
“若有哪位英雄仍心中存疑,不妨,上前一試?”
“不過,老衲有言在先,若承受不住氣運之噬,精氣神虧敗,怕是要大病一場!
“這么邪門?我倒要試試!”
當即就有人不屑地叫道,隨即一個人影從人群中飛出。
身法也算不凡,兔起鶻落,幾個縱躍,便躍上十數(shù)丈高,朝著那峰上懸掛的“天子劍”抓了過去。
眼見寶劍近在眼前,觸手可及,那人臉上已經(jīng)現(xiàn)出得意驚喜之色。
天子劍!
這就是天子劍!
他若得了這天子劍,豈非代表著他便是那什么“天子”?
“哈哈哈哈!”
心潮翻涌之下,這人已經(jīng)狂笑著抓住了寶劍。
不過下一刻,他的狂笑便凝固在了臉上。
手掌才觸及那柄古樸晦暗的長劍,還沒有拿起來,整個人便從空中墜落。
“大梵無量……”
滅明尊者等人搖搖頭。
身后已經(jīng)有一個僧人騰空而起,雙腳連連踏空,眨眼便橫空而至,接住了那人。
“大哥!”
此人同伴連忙趕了過來,卻見他雙眼緊閉,面色蒼白。
“我大哥怎么了!”
他以為這人是被暗算了,直接抓住救人的僧人領(lǐng)子,厲聲質(zhì)問。
“大梵無量!
僧人只是大袖一拂,便令此人如遭雷殛,松開手倒退了幾步。
令在場眾人都不由心中微凜。
這僧人看樣子不過是伏虎寺中的一個普通寺僧,可顯露出來的手段已經(jīng)稱得上一方高手。
伏虎寺的句頭這么響亮,果然是有些東西。
若是這三山五宗的弟子都是這般,那江湖上流傳的威名恐怕還是小覷了他們。
滅明尊者走了過來,掃了一眼,便道:“施主無需擔(dān)憂,這位施主只是驟然氣血虧虛,昏睡了過去,回去休養(yǎng)些時日便可!
說著,又望身四周:“老衲已有言在先,此劍非同尋常,還請諸位施主三思!
有了此人的前車之鑒,頓時便令許多蠢蠢欲動之人卻步。
這老和尚說是沒什么事,但氣血虧虛,后果可大可小,尤其對習(xí)武之人,氣血便是根本,豈能輕易虧敗?
何況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氣血虧虛?
人群中,卻依舊有不少人想要嘗試。
到了此時,不管這“天子劍”是真有神異,還是假的,已經(jīng)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得到此劍,便是陽州江湖之主、義軍之首。
雖無明言,卻已經(jīng)是共知了。
因為此番大會,除了奪劍,也是各派各勢力聚首,要定下各路義軍聯(lián)盟首領(lǐng)。
借此機會,聯(lián)合陽州各路義軍,攻占蜀川劍門。
這劍門乃是自蜀道入開州的唯一門戶。
若能占據(jù)此處,便能打通入開州之路。
進可攻略開州,退可坐看稷、楚相爭。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一但時機一到,陽州也可一舉而下。
可以說,在與會眾人眼中,這天子劍所代表的義軍首領(lǐng)身份,比這把劍本身更重要。
若能提前奪得此劍,誰還耐煩和人比試?
在場之人,大多都打著一樣的主意。
說是試劍,可若真的寶劍到手,估計沒有人會輕易再松開了。
就算是三山五宗,也休想讓他們放手。
“我來!”
當下,又有自命不凡之人忍不住站出來。
不出意料,連劍都未拿起,又和先前那一樣掉了下來。
卻仍嚇不退眾人的野心。
繼而,接連出來十數(shù)人,無一例外,都拿不住那劍。
最強的一人,也不過是拿起劍,卻不過撐了數(shù)息,整個人如同被抽干了一般,肉眼可見的削瘦了一圈。
這一下,終于令人感到害怕。
這哪里是什么天子劍?簡直是魔劍!
這般詭異,著實嚇到了不少人,不過,也并非人人都被嚇退。
與會之人,有一片白衣短發(fā)、似僧非僧的人群。
“法主,所謂君子藏器,伺時而動,不妨稍安勿躁。”
一個短發(fā)髡首,滿臉虬髯,長相奇丑的大漢,卻說著一口與他自己、與周圍之人都格格不入的文雅之言。
他勸說的那人,是一個同樣短發(fā)髡首之人,卻是肚大如鼓,一臉油光。
此人蠢蠢欲動,想要去奪劍。
聽聞此言,還沒說話,邊上卻有一人叱道:“鐘馗,你這丑廝!說人話!”
這虬髯丑漢,竟是死而復(fù)生,改頭換面的李通達,也就是鐘馗。
當初他高中解元,卻因郭瑜之案,被人借題發(fā)揮,黜了功名。
還未來得及證清白,就被朱家勾結(jié)少陽宗等仙門炸毀開封府牢獄劫走。
卻不知為何,竟會出現(xiàn)在此處,還與這般人為伍。
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加入了這群人。
不過,只看那人對他如此隨意喝斥,他卻只能唯唯諾諾、忍氣吞聲來看,處境卻未必多好。
“鐘馗,你說清楚些!
那大圓肚干咳一聲,不愿表現(xiàn)出自己沒聽懂,在手下面前丟了臉面,含糊地道。
鐘馗暗嘆一聲,換了句直白的說法道:“法主,俗話說得好,出頭的椽子先爛,現(xiàn)在執(zhí)劍之比尚未開始,太早引人注目,沒有好處!
“而且,三山五宗倒底打的什么主意也未可知,法主且看,那些大門大派、平天軍、升平軍、綠旗軍,可有人動?”
大圓肚四下一掃,果然,他一直注意的那幾方勢力,都沒有一人出手。
先前出頭的,都是一些小幫小派,或是些名不見經(jīng)傳的閑散之人。
鐘馗見他意動,繼續(xù)勸道:“法主,我凈世軍主力皆在開州,陽州之地鞭長莫及,與這幾方勢力相爭,本就勢弱,太早露了虛實,更落被動!
聽他之言,這些白衣髡首,竟是凈世軍之人。
大圓肚聞言,面露遲疑。
在場的各方勢力,多是想爭義軍首領(lǐng)之位,奪得入開州之機。
他們凈世軍卻恰恰相反。
凈世軍本就主要在開州活動,若是在開州,除了朝廷,他們誰也不懼。
只是他們在開州的勢力已經(jīng)膨脹到了瓶頸,與開州官府陷入了一種僵持之態(tài)。
想要打破這個平衡,只有向外發(fā)展。
江都失陷,又有此執(zhí)劍大會,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若能得劍門之地,又有陽州各路勢力相助,凈世軍于開、陽兩州之間,進退自如,便再無顧忌。
因此,恐怕在場各方勢力,對這“天子劍”最為迫切的,當屬他們凈世軍了。
先前喝斥鐘馗那人卻又陰陰道:“鐘馗,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法主?”
“哼!我凈世軍縱橫開州,大法王之名,連官府都聞風(fēng)喪膽,法主得大法王佛光加持,又豈懼這些烏合之眾?”
“莫說區(qū)區(qū)一把劍,縱然真是天府奇珍,有大法王在,法主又何懼之有?只要此劍入手,證明我凈世軍天命在身,憑我凈世軍大勢,難道這些人還敢逼法主交出劍來么?還不是要乖乖承認,奉我凈世軍為首?”
“再說了,若說鞭長莫及,那平天賊的根基遠在北地,都能到這陽州來耀武揚威,你的意思,是咱們凈世軍連這些不入流的匪寇都不如?”
鐘馗神色一滯,他一聽此人之言,便已知結(jié)果。
不過,他自問食人之祿,忠人之事。
既然已身在此處,就當盡力奉勸。
“法主……”
大圓肚法主卻聽了那人的話,果然面現(xiàn)不悅,直接打斷了他:“你不必再說了!”
“鐘馗,你長他人士氣,滅我威風(fēng),念你為本法主數(shù)立功勞,這一次便算了,再有下次,法規(guī)伺候!”
鐘馗心中暗嘆,豎子不足與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