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荔冷哼一聲,沒有理他,卻是心思亂轉(zhuǎn),目光飄忽,尋找著逃跑的法子和時機。
與此同時,洞庭湖上空。
兩寶交戰(zhàn),已分出勝負(fù)。
大白傘蓋確實不凡,能與遁龍樁此等上古神物相持不下,必然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至寶。
只是寶物厲害,也要看馭使之人。
此刻妙華已經(jīng)被縛,此消彼漲,只靠其靈韻,時間一長,便現(xiàn)出了破綻。
被金環(huán)窺見,突然迎風(fēng)暴漲,便將白傘蓋套入其中。
正要往金柱飛回,卻忽然頓了一頓,晃晃悠悠,便突然拐了個方向。
江舟猛然一驚,下一刻,便見金環(huán)套著白傘蓋,落入了一只干癟如鳥爪的手中。
“小妙華,想不到百余年未見,你竟越來越不成器,連區(qū)區(qū)一個小輩都勝不得,還落得如此凄慘!
黑色玄龜背負(fù)著干癟小老頭,自虛空中緩緩踏來。
身后跟著紅衣法王和無比乖順的薛荔。
“師叔,您來了?”
妙華尊者在金柱之上抬起頭,如無事一般笑道,沒有一絲羞愧,也沒有一絲驚異意外。
“師叔?”
有人聽得他稱呼,微微一愣,神色一變,尋思了一會,便驟然驚呼出聲:“他是……金頂尊者!”
“金頂尊者?!”
旁人聽得此言,也是一震。
“須彌頂上浪滔滔,大濁海里遭火燒。坐斷黃河,手把玄龜。佛祖到來,也須乞命……”
“這便是那位‘佛祖到來,也須乞命’的金頂尊者?!”
第663章 佛母
江舟看了眼這干癟小老頭,心中警兆大生。
再見其身后跟著的薛荔,又是微感疑惑。
這妖女,和金頂尊者有什么關(guān)系?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他就否定了。
這薛妖女如此乖張,什么時候像現(xiàn)在這般乖順過?
怕不是受制于這老頭。
其余在場之人,卻因為干癟的小老頭陷入一陣混亂驚駭之中。
百余年前,金頂尊者之名,可謂是威震天下。
與其呵佛罵祖的狂名相比,其神通道行也毫不稍弱。
除了紅塵三仙外,仙門之中,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教尊宗主,仙真名宿,佛門大德,都吃過他的癟。
傳聞中,這干癟的小老頭,曾說過一句震天下的話語。
但凡活了些年頭的修行者都記憶猶新。
“佛也無,法也無,神仙道祖皆是攔道虎,割下頭顱一鍋煮!
他說說倒也罷了,只是他卻是在提著一把刀,遍訪了天下仙門,將人家門中供奉的一個個仙神,一尊尊道祖佛陀神像,全給搗爛。
踩著每一尊道祖佛陀的“頭顱”,說出了這句話。
除了六大圣地中的稷下學(xué)宮,非仙門之列,摘星樓太過神秘,這老頭沒有去外,大梵寺、龍虎道、純陽宮、九天玄母教,他都去大鬧了一場。
一個人,一把刀,從山門砍到山中,直入四教供奉寶殿。
只是當(dāng)其時,龍虎、純陽、玄母三教掌教,是為仙道共尊的紅塵三仙,大梵寺更是高手無數(shù),圣境如云,大梵六如雖已不全,但每一個皆是一步踏破至圣之境,度過一二災(zāi)劫之人。
金頂老僧雖狂,卻也奈何不得這幾處。
但闖下如此大禍,他一樣能全身而退,搞得四教雖無實質(zhì)損失,卻顏面無光。
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失心瘋,但“佛祖到來,也須乞命”之語,也是從此流傳,威震天下,倒不是他自吹自擂之語。
百多年來,金頂尊者已不履塵世,相傳其在黃河底下,鎮(zhèn)壓一尊曠世巨魔。
即便如此,其人其名,依然是令人震懼。
見到這般只活在驚天動地的傳說中的人物,誰人能不驚?
眾人驚震之際,妙華尊者在鑫柱上抬頭嘆道:
“師叔,弟子一心傳續(xù)我尊勝衣缽,苦求多年,終于得見江居士,可承我尊勝衣缽,”
“只可惜,技不如人,江居士無論法性慧根,神通法寶,俱在弟子之上,想來是看不上我尊勝大法了!
在場之人驚震之余,聽聞妙華尊者的話語,也不由心生疑惑。
他們已經(jīng)是幾番聽聞妙華說出此等話語。
能尋得一個足以承續(xù)法脈衣缽之人,固然不是易事,但天下之大,此類人雖難得,也并非不可得。
以尊勝寺之法,想要拜入門下的天驕多如過江之鯽。
這江舟雖然天資驚人,弱冠之齡超凡入圣,駭人聽聞,也并非絕無僅有。
而且,如今尊勝寺不說正當(dāng)全盛之時,因那凈世、赤眉之爭,還有所衰落,卻也仍是一脈祖庭,香火繁盛,門下弟子萬千。
能傳續(xù)香火之人也不少,他妙華尊者便是無可爭議的一人。
又何必如此苦苦尋求衣缽傳人?
不談眾人心中疑惑。
金頂尊者盤坐巨龜上,緩緩踏著虛空,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沙啞的聲音遍傳:“小妙華,錯了,錯了,你輸了,是你不如人,不是技不如人。”
“你的‘技’乃學(xué)自尊勝法,尊勝之法,又何曾弱于人?”
“你敗于這小輩之手,老僧便用與你同樣的‘技’,敗了這小輩罷!
“也好讓天下人,曉得真正的尊勝大法!
金頂尊者說著話,卻是連頭也未抬,滿頭亂發(fā)遮著面龐,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至于江舟,似乎就不存在一般,這干癟老頭連臉都沒往他這里轉(zhuǎn)一下。
話音方落,就見他手中抓著金環(huán)一抖,被金環(huán)套著的大白傘蓋便飛了出來,懸在頭頂。
似乎與適才妙華尊者一般,但也并未見他有其他動作,也未聽他念咒。
大白傘蓋便緩緩轉(zhuǎn)動了起來。
隨著白傘蓋轉(zhuǎn)動,一陣宏大的梵音便頓時響徹天地。
與妙華尊者由低至高,由小及大完全不同。
只是一剎那間,便仿佛有萬佛在禪唱。
有朵朵白蓮于虛空綻放、凋零、墜落,又于大地破土重生,再次綻放、凋零,往復(fù)回還,循環(huán)不息。
一時間,仿佛佛經(jīng)中的極樂世界浮現(xiàn)世間。
天花亂墜,地涌白蓮。
一尊偉岸虛影自虛空緩緩浮現(xiàn)。
頃刻間由虛變實,大光明普照。
眾人目炫神迷,一瞬不瞬地看著。
卻是一尊女佛!
身白色,有三首,頭上生頭,如寶塔層層疊疊而上。
身周有無數(shù)手臂,每只手臂上又生有一眼,手持蓮花、寶杵、弓、劍、鉤、叉等等寶物。
背負(fù)一輪赤焰,身前一雙手臂合抱,正是抱著那把大白傘蓋。
大放光明。
此女佛,浩大偉岸,莊嚴(yán)令人敬怖,心生膜拜之念。
可再望她腳下所立,卻是人人心神大怖大畏。
只因此女佛,腳下踩著一片尸山骨海。
那些尸骨,卻是在不斷地蠕動哀嚎。
那是來自幽冥的諸般惡鬼惡魔。
江舟心中一驚。
這尊女佛,隱隱有幾分與他在五佛頂輪王陣中所見的那尊大無邊際的存在相似。
“大白傘蓋佛母!”
已有人認(rèn)出此尊女佛的來歷。
相傳尊勝佛母有五尊化身示現(xiàn),此女佛正是其一。
據(jù)聞此女佛有大慈悲、大威力,能鎮(zhèn)伏千劫惡業(yè)重障,諸般惡獄惡鬼畜生,流轉(zhuǎn)生死之間。
能使其永墮惡獄,亦能使其往生清凈極樂。
其腳下的尸山骨海,當(dāng)是鎮(zhèn)伏的諸般惡獄惡鬼惡魔。
據(jù)聞尊勝寺大白傘蓋佛頂法,便有一秘咒,能馭諸獄惡鬼惡魔護(hù)法衛(wèi)道。
不需別的,若傳言是真,只需放出這些惡鬼惡魔,天下間便少有人能抗。
同樣一件白傘蓋,在妙華尊者手里,抵不住江舟那寶貝的一枚金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