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王婆,我看你還是打消這念頭吧,那個公子哥一看就是貴人,就你拉的那些貨色,人家可看不上眼!
“呸!怎么說話呢?什么叫那些貨色?這江都城上至權貴富賈巨戶,下至市井小民小家,哪個要嫁女兒娶媳婦不找我王婆?”
“我就把話放在這兒!但說他找的不是公主郡主,他想要什么模樣兒的,我王婆都能給他說來!”
“吹吧你就!”
一群人起哄,那個粗衣漢子張實連忙叫道:“行了,你們就不要胡說八道了,江公子是貴人,你們這些人可不能在他面前瞎胡鬧!”
有人喊道:“張實啊,你現(xiàn)在是傍上了貴人,以后可要發(fā)達了,可要對你家小兒子好些,不要再讓你家婆娘禍害了!”
張實惱了:“胡說八道!我婆娘怎么就禍害我兒子了?”
“去!一天天就知道背后嚼舌,不干正事!別擋著我我回家吃飯!”
眾人見他惱了,也不多說,都讓了開來。
看著他離去,才有人搖頭道:“這個張實,還真是老實過頭了,自家兒子都讓他那婆娘禍禍成什么樣了?”
“才不過五六歲,本就小小個人,都餓得不成樣子了!
“這哪叫老實?分明是又蠢又瞎!”
眾人這邊議論著。
張實已經(jīng)回到家中。
“當家的,回來了?吃飯吧。”
他婆娘已經(jīng)準備了一桌熱飯熱菜,見他回來,笑迎了過來。
“哎!”
多好的婆娘啊!
那些混賬東西,肯定是妒嫉老子!
……
江宅。
江舟打開房門,來到屋前的小院。
手里拿著枯榮留下的那兩顆“舍利”。
四處看了看,尋了個合適的位置,就在院子中間。
挖了兩個小洞,就將兩顆“舍利”埋了進去。
他發(fā)現(xiàn)這玩意兒,說是舍利似乎有些不對。
更像是兩顆種子。
第353章 娑羅雙樹
“纖云姐姐,公子都這么大人了,怎么還掏螞蟻洞啊?”
院子一邊,弄巧兒和纖云遠遠站著,眼看著江舟蹲在地上,掏土挖洞,竊竊私語。
纖云嗔怪道:“不要胡說。”
便靜靜地侍立著,似乎隨時在等候江舟使喚。
江舟蹲在剛剛埋下的兩顆舍利旁。
并沒有理會竊竊私語的兩人。
枯榮老僧不論是幻滅還是寂滅,對于人間來說,都是死了。
但江舟懷疑他的真靈并不是跑去什么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凈土,而是被九泉號令符給拘了。
他留下的這兩枚舍利,很有可能是他的佛果所化,當初在他眼前一現(xiàn)即逝的枯榮雙樹。
他便想試試能不能種出來。
不過埋下去也有一會兒了,也沒什么動靜。
想了想,又從彌塵幡中拿出枯木龍吟。
剛才就是因為枯木龍吟,他才發(fā)現(xiàn)這兩顆舍利有可能是兩顆種子。
所謂枯木里聞龍吟,闃寂中聞巨響。
絕滅妄念,死中得活,不生不滅中得大自在。
這枯木琴與枯榮無常之道隱隱有暗合之處。
或許也是因為這點,他將兩者同放彌塵幡中,才會產(chǎn)生某種異動,讓他發(fā)覺枯榮舍利的奧秘。
之后又在墻角里挖了個坑,再次從彌塵幡中拿出一物。
也是一顆種子。
這是陳青月化生的桃樹種。
陳青月不知道是不是把他當成免費的園丁加保鏢了,知道他要離開吳郡,小樓下本已長得十分茂盛的桃樹瞬間枯萎。
存身的桃花瞬間綻放又凋零,化作了一顆種子。
不過江舟覺得,這妹子八成還是覺得在他身邊,有機會接近神秀和尚。
江舟本想席地而坐,纖云見他拿出一把琴,早已靈心通透地給他搬來了一張矮幾放在身前,很及時地將一把小凳塞在他屁股下。
讓江舟不由再次感嘆一下腐敗的人生。
將枯木琴放在矮幾上,雙手撫過琴弦。
一陣流水般的清揚之聲開始響起。
一只羊是趕,兩只羊也是趕。
都是種樹,也不在乎多種一棵。
琴聲清揚,傳揚開來。
在時如流淙淙,時如激流奔涌,時如龍吟潛嘯。
越過門墻,傳到街巷四鄰。
這宅子之前雖是官員住所,卻地處幽僻,左右住的也不是什么高門大戶。
大多是普通市井百姓。
聞得琴聲,雖不解其中意趣,卻也覺得這琴聲煞是好聽。
初時不以為意,慢慢地竟然有些沉浸下去。
只覺這琴聲能令人心神祥和喜悅。
紛紛尋著聲音走出家門,發(fā)現(xiàn)琴聲竟是從洞庭湖邊新搬來的那個年輕公子的家中傳出來。
都有種果然如此的恍然。
也只有那個新來的貴人才會有這樣的興致了。
不過這么好聽的琴聲,還真是第一次聽。
勾欄里的那些名花大家,也彈不出來吧?
江宅小院。
在被左鄰右舍用勾欄瓦舍中的清樂相比的清揚琴聲之中,墻角剛剛種下的桃樹種,一顆綠苗最先破土而出。
抽枝發(fā)芽,寸寸生長。
另一邊,兩顆枯榮舍利卻仍沒有動靜。
江舟也不心急。
只是靜心撫琴。
只有他知道,枯榮舍利并非毫無動靜。
琴聲響起時,他就感覺到了一股晦澀的波動,于無形之中與琴音糾纏。
兩股截然相反的迥異氣息在泥土之中醞釀。
一種充滿喜樂、愛欲,卻又有種種污濁、哀苦、衰敗、滅亡。
一種清靜、祥和,似乎永恒不變,又跳動著濃郁生機。
江舟本來是想種樹,給種子提供些生機養(yǎng)分。
現(xiàn)在體悟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反而自己在如饑似渴地汲取其中的養(yǎng)分。
漸漸地也忘了原本的目的,只是不斷地撫琴。
直到天色將晚。
弄巧兒有些耐不住性子,站不住了,想喚一聲。
被纖云拉住,拖著她在邊上遠遠侍立著。
紀玄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被吸引了過來。
看著眼前的一幕,雖是垂手靜立。
眼底卻隱有精光微閃。
時不時地掃向四周每一個角落。
此時若有人闖入,必將遭到他雷霆一擊。
外邊的四鄰,卻早已經(jīng)回返家中。
琴聲好聽,卻也不可能一整天都耗在這。
對他們來說,生活是柴米油鹽,不是琴棋書畫。
不過也沒有人有控訴江舟擾民的意思。
反而他們覺得今天干活都格外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