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開啟,一輛馬車緩緩出城,前后各有五六個護衛(wèi)隨行。
馬車上雖沒有華麗的雕花或裝飾,仍能看出用料十分高級,里面的人非富即貴。
夜螢在暗處仔細盯著,心想八成就是定安公主出嫁的隊伍,但此事不容有誤,沒有百分百確定之前,不宜輕舉妄動。
一個宦官策馬上前,奔至馬車旁,似乎有要事交代。
透過車窗簾子掀起的一個小縫,夜螢瞧見車內(nèi)之人頭戴大紅珠簾,膚白勝雪,身材嬌小。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正臉,但里面的絕對是個姑娘家。
「是它了!吩咐下去,一離開黎國境內(nèi)就動手!挂刮炏蛏砗蟮乃朗拷淮。
此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馬車緩慢離開黎國國境,夜蝗在國境外約四百里處屏息以待。
此番隊伍中只有十多個護衛(wèi),似乎是黎國不想太招人耳目,故意為之,不想?yún)s大大便宜了一早埋伏的夜蝗他們。
馬車逐漸進入視線,拉起弓,夜蝗耐心等候它進入射程。
唰!
伴隨馬車進入射程,夜蝗熟練地放了箭。
弓箭射穿馬車門,直直射入車廂之中。
一旁護衛(wèi)見狀,紛紛拔箭四處找尋刺客位置,亂成一團。
幾個死士從草叢現(xiàn)身,三兩下便了結(jié)了護衛(wèi)。夜蝗從樹上躍下,靠近車廂。
死要見尸,這是他任務的內(nèi)容。
但他潛意識里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因為剛剛那一箭雖射進了車廂,卻沒聽見熟悉的『咚』,那弓箭射中車廂后木板的聲音。
警戒地將車門拉開一條縫隙,只見一隻弓箭,冷颼颼地從里面射了出來。
夜蝗早有防備,側(cè)身一躲,弓箭正中他身后一個死士的心臟。
車門由里面被拉開,車廂中坐著的,竟然是御前房主千羅棉。
他早已將頭上珠簾拿下,一席紅衣,手持弓箭,像極了一個索命的厲鬼。
一手扯下了紅衣,千羅棉拔刀躍向夜蝗。此時,四面八方涌來數(shù)個武裝宦官,看來夜蝗他們中計了。
夜蝗用劍擋下千羅棉攻勢,卻被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
一個暗器飛向千羅棉,原來是從城門趕來的夜螢。
知道這暗器的可怕,千羅棉一個后翻躲過,接著壓低身子,來了個掃堂腿,掃向夜蝗下盤,轉(zhuǎn)身之時還朝著夜螢射出幾個飛鏢,一招治二敵。
夜螢飛身躲過,但夜蝗就沒這么幸運了。被掃到地上的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但在他站定的位置上,憐殤早已橫放著,就等著他的脖子自己湊上來了。
好快!夜蝗在心中暗叫不妙。
感到什么力量將他往后勾,原來奢遙不知何時已經(jīng)爬到他脖子上,用力將他往后拽,助他躲過了頭身分離的命運。
雙腳左右分開打直一甩,一記俐落的烏龍絞柱站起身來,夜蝗反手刺向千羅棉。
兩人過了三四招,在夜蝗一劍由左至右劃過時,千羅棉下腰躲過,憐殤也順勢朝著夜蝗直砍而去。
夜蝗這招式才使了一半,根本來不及躲避,也看就要肚破腸流,突然一陣黑煙,奢遙幻化人形,右手擋下憐殤,左手則將夜蝗向外推去。
倒在地上的夜蝗看見奢遙右手刀傷處散發(fā)一股黑煙,忙緊張道:「恩公!」
摀住手上的傷,奢遙一臉痛苦道:「你打不過他的,快跑!」
見夜蝗一副為難的樣子,奢遙一腳踢向千羅棉,逼他向后躲開,接著抱住夜蝗化身一縷黑煙,兩人消失不見。
【笛午登場】
夜蝗逃走,千羅棉卻沒打算追。今天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引出絢晶針,夜蝗不過就是個傀儡,追到了也沒什么大用。
轉(zhuǎn)身三四刀砍死眼前的兩個死士,千羅棉一個飛身躍到夜螢面前。
即便左肩受傷,但眼前這群人跟千羅棉實力懸殊,根本不需要使出全力便能輕易壓制,三兩招下,夜螢除了閃躲,根本無暇出招,只能被千羅棉壓著打。
情急之下,夜螢再次使出神火,艷紅色的火焰朝著千羅棉直撲而去。
千羅棉側(cè)身一翻,躲過火焰,不想這火焰既然還能回來,轉(zhuǎn)了個圈,再次朝著千羅棉飛去。
『啪』!空中傳來一個響指聲。
一條綠色,似電似火的東西飛速擊中火焰,將它擊到地上,霎時間地面冒出陣陣黑煙,就像是砲彈殘馀般。
「唉!中了!我功力有見長!」不遠處傳來熟悉的笛午聲音。
笛午從天而降,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我正等著你出神火呢!你只要一使出來,無論多遠我也能感受到...嘖,怎么又是你?不是說了不想再看見你嗎?」笛午正指著夜螢說到一半,看見地上的千羅棉,不屑道。
「桃子姑娘呢?」千羅棉左右張望道。刀劍不長眼,他只怕不小心會殃及鄒王血脈。
笛午嘴角一垮,沒好氣道:「我來抓神火,帶她來干嘛?火烤桃子嗎?」
夜螢見兩人竟然在戰(zhàn)場上寒暄,有機可趁,又是使出一記神火。
笛午又打了一個響指,但這次似乎是注意力不夠集中,麒麟火打偏了。打開鳳羽扇,笛午及時擋下神火,雖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并未受傷。
夜螢見神火對鳳羽扇不起作用,一臉震驚。
「沒想到吧?我這神扇能擋你的火!爺我就你天敵,你認命吧!」笛午跩道。
千羅棉一聽,忙從笛午身后伸手想搶扇子。笛午胳臂一夾,轉(zhuǎn)身便是一掌擊向千羅棉。
一個下腰躲過,千羅棉用腳纏上笛午,想將他摔出去。笛午馬步一扎,雙腳入地三分,硬是憑蠻力擋下了千羅棉的勁勢。
「腰挺軟。俊沟盐缏冻隽溯p蔑的微笑道。
千羅棉氣勢上也不能輸,狠狠回道:「力氣挺大啊!」
雙腳落地,千羅棉伸指刺向笛午腰間穴位,想逼他放開胳臂。笛午見狀,忙往旁一躍,成功讓千羅棉脫離了他的牽制。
夜螢趁他們忙著內(nèi)斗,急忙又射出神火。這次她學精了,對著沒有扇子的千羅棉攻擊而去。
笛午暗叫一聲不妙,忙飛撲而去,幫他用鳳羽扇擋下,差一點就來不及了。
「你看不出來這是神仙打架嗎?添什么亂啊?再中一次神火,我可不救你了!沟盐缫驌涞乖诘,灰頭土臉,十分不爽對千羅棉罵道。
「妖孽!」千羅棉狠狠回罵道。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兩人都不是一般人,但要說他們是神仙,千羅棉可是打死也不信。
夜螢見屢次出陰招都沒得手,不再戀戰(zhàn),轉(zhuǎn)身逃逸。但笛午豈能讓好不容易追到的神火就此逃跑,邁開腿追,千羅棉也不落人后,緊跟而上。
但夜螢可是訓練有術(shù)的刺客,論逃匿躲藏,豈會輸給空有蠻力的笛午?也就一轉(zhuǎn)眼,笛午便跟丟了。
望著四周都長得一樣的樹林,笛午無計可施,轉(zhuǎn)身遷怒身后的千羅棉,大聲罵道:「都怪你!本來我都制住她了,你偏要來攙和。好啦!人跑啦!遍地都是敵,你就只來跟我搶是怎樣?」
千羅棉輕蔑一笑道:「我全殺光了。只剩她的時候,你就出現(xiàn)了,誰知道你是要打她還是救她。俊
殊不知其實夜螢根本沒有跑遠,只是躲在一棵樹后靜待良機。見笛午轉(zhuǎn)身,一個箭步竄出便是一劍刺向笛午后背。
也不知該說笛午走運還是倒楣,麒麟背后刀槍不入,這一劍刺來雖沒穿透笛午背心,卻將他往前頂了數(shù)步,正好撞上千羅棉手中的憐殤。
噗呲一聲,憐殤沒進笛午腹部一掌多深。
千羅棉雖不怎么待見笛午,但也沒想要他的命,眼前這一刀正中腹部要害,只要一拔,笛午立刻命喪當場,有些不知該怎么辦。
但笛午可是神仙!憐殤就算是再殺一千人,也是沒有弒神的能力。
低頭看了看插進身體的刀,笛午往后退了一步,將憐殤從身體里拔了出來。
「。e動!」千羅棉雖想阻止,卻已來不及了。
然而出乎千羅棉意料的還在后面呢!
眼前的笛午除了腹部一個巴掌大的紅點,站得直挺挺的,不搖也不晃,竟像個沒事人似的。
露出了尷尬的笑容,笛午道:「刀..不錯啊!怪不得奢遙不是你的對手。哈哈哈...」
見千羅棉傻在當場,笛午轉(zhuǎn)身繼續(xù)追夜螢去了。
千羅棉將憐殤拿近了些仔細研究,只見刀上鮮紅的血就像被吸收進刀身般消失不見,讓他越發(fā)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
憐殤遇魔殺魔,遇妖斬妖,卻對笛午起不了作用。
「他不會真的是神仙吧?」千羅棉自言自語道。
【圣火天女】
沒人礙手礙腳,笛午仙術(shù)一施,夜螢雙腳瞬間被定在了原處。
但見她神色有異,擔心她要自盡,忙又定了她的全身,讓她再也動彈不得。
她雖是凡人,但只要牽扯到神火,笛午便能不用顧忌天界的規(guī)范。
走到夜螢身前,笛午道:「你放心,我跟那白蘿卜不是一伙的,我追你也不是為了要殺你,而是要問問你的火,究竟是怎么來的!
夜螢對此半信半疑,但全身不能動彈,除了聽他說,也不能怎么辦。
「我呢,就是天上的神仙。你的火,則是不該出現(xiàn)在凡間的神火。上面派我下來,就是來調(diào)查神火來源的。你若老實交代,講完就放你走,你愛逃回家還是繼續(xù)追殺白蘿卜,都與我無關(guān)!沟盐缯f完,便解開了夜螢頭部的定身,讓她能說話。
夜螢遲疑道:「我..我不相信你是神仙,除非你現(xiàn)在讓天上下雨!
笛午翻了個白眼道:「仙術(shù)不能亂施,下雨是萬萬不行,但我有其他辦法。」
雙指一指,夜螢突然變成了一隻呱呱叫的鴨子。
見夜螢慌亂地在地上邊跑邊呱呱叫,笛午露出調(diào)皮的笑容,又將她變了回來。
「現(xiàn)在你信了吧?」笛午笑道。
這下夜螢可是心服口服,雙膝一跪,叩頭道:「大羅神仙饒命!大羅神仙饒命啊!」
笛午見她信了,忙信口開河威脅道:「別拜了!快老老實實交代神火來源,要是有所隱瞞,我只能讓天兵來帶你回天牢審問了。天牢可不比凡間,什么刀山油鍋的刑罰都是家常便飯,凡人進了,可就沒命出了!
他當然是沒膽找天兵,不然自己在凡間幫桃子的事可就穿幫了。
夜螢自然是不知道笛午在虛張聲勢,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身世,以及神火的由來。
她本叫幸幸,出生在長白山,一直到十一歲那年,才離開山上。
說也奇怪,長白山常年狂風暴雪,酷寒難耐,但她的村子卻像是世外桃源般,在一片白雪皚皚之中綠意盎然,有樹有湖,還能種植蔬菜水果。
一般人要抵達村子,首先要翻過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要是不知道路,只怕還沒走到,就已葬身冰雪里。
她出生的村子祭拜圣火天女,村子里只有女人,沒有半個男人,都是多年來被遺棄在長白山里自生自滅或是自己入山尋短見的可憐姑娘家。
有幸進入村子的女性,若懷有身孕,誕下女孩能一起居住在村里,若是男孩,則會被村人送到山腳下,自生自滅。
幸幸的媽媽因被城中惡霸強佔,在珠胎暗結(jié)后家里嫌丟臉,將她扔進山里活活凍死。好在她命不該絕,被村人救起,后來生下幸幸,母女便在村里生活了下來。
而神火,則是圣火天女的能力之一。
每一百年,村里會出現(xiàn)一個能隨意呼喚圣火的女子。村里人將她擁護為圣火天女,認為村子能不被冰雪侵蝕都是因為圣火的緣故,因此圣火天女在村中就是首領(lǐng)的地位。
幸幸雖不能召喚,卻能操縱已被召喚出來的圣火。圣火天女見她有這個能力,便將圣火注入在一個水晶之中讓她操控這圣火。
由于村子里人口越來越多,幸幸在幼年時的工作就是拿著圣火水晶在村外圍溶化冰雪,擴大村子能住人的面積。
某天,她在村子不遠處救起一個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的男子。
將他安置在村外一個小木屋里,待他轉(zhuǎn)醒后,男子交代自己叫做林廣平,為了逃離仇家的追殺,鋌而走險進了雪山,卻在途中因傷重,體力不支,昏迷在白雪之中。
幸幸本想讓林廣平進村調(diào)養(yǎng),但村中都是曾吃過男人虧的女性,害怕男子傷好后會對村民不利,死活不肯讓他進村。
無計可施下,幸幸只能每天帶藥跟吃的去小木屋獨自照顧林廣平。
久而久之,在聽多了林廣平口中山下的世界后,幸幸也萌生了下山的念頭。林廣平的命是幸幸救的,她涉世未深卻身懷操控圣火的奇技,林廣平覺得她好控制又有用,便答應傷好后,若幸幸還想下山,就帶她同行。
殊不知兩人一下山就遇見了死士集團,林廣平命喪山腳,幸幸則被帶回去以夜螢的名字撫養(yǎng)成了死士的一員。
夜螢說到這里,突然倒地不停掙扎著,看起來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笛午不明就里,擔憂問道。
夜螢滿頭大汗,咬牙道:「死士集團...給我下了毒..我毒發(fā)了..」
笛午一聽,松了一口氣道:「唉不就是毒嗎?我可是神仙,幫你逼出來!
只要不是神火,一般凡人的毒還是難不倒笛午的。
仙術(shù)一施,夜螢三兩下便從口中吐出了一些扭曲的小蟲,虛軟在地。
笛午隨意用腳將蟲子踩死,好奇問道:「這什么毒啊?噁心死了!
夜螢擦了擦嘴道:「魑魅陰蠱。中蠱之人在毒發(fā)時會渾身劇痛難當!
笛午皺了皺眉,不齒道:「死士集團的人怎么這么狠毒?用這么陰險的招來控制你們!
等等!魑魅陰蠱?這不是本來桃子要中的毒嗎?
略帶心虛,笛午小聲問道:「死士里面是不是每個人都被餵了這種毒?」
夜螢搖搖頭道:「不,魑魅陰蠱只有我!
腦海中浮現(xiàn)消凡那句「你要是亂了其他人該有的福澤報應,天道輪回可不會就這么由著你亂來。命本上多出來的,都會像豺狼猛虎般,反噬到那唯一沒有命本的下凡神仙身上」,笛午突然覺得他好像領(lǐng)悟了這句話真正的意思。
拿走夜螢的水晶,笛午忙道:「你毒解了,神火我也沒收了,你以后不用再被死士集團控制了,快回家吧!我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去確認!
說罷,笛午一飛沖天,回仙界了。
但這話說的輕巧,魑魅陰蠱除了是毒,也是魍魎陽蠱的唯一剋星。
而這身中魍魎陽蠱的人,正是夜蝗,F(xiàn)在夜螢解了毒,夜蝗就是死路一條了。